黃大夫一路上都懷着這種膽戰心驚的心情,直到回府之後,也是一臉懵逼的樣子。

黃氏見狀,忙關切問道:“可是患者醫治不順當?”

黃大夫搖頭,扭頭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的宋以真,晃了會兒神,這才對黃氏道:“夫人,你先将以真帶下去歇息。”頓了頓,又囑咐道:“她剛離開家中,或許有些不習慣。年歲又……”

那個“小”字還沒出口,就被咽了回去。

因為宋以真那早熟的模樣,真不能用年歲小來形容。

黃氏聞言,拉着宋以真的手,笑容滿面的說:“放心吧,我會看着她睡着了再走。”

宋以真聽見師傅和師娘對自己這樣關心,心裏很是感動,忙回答道:“師娘,我習慣的。”

“你這小東西,還真善解人意。”黃氏彎腰捏了捏她的臉,笑道:“走吧,看看師娘為你布置的房間可還如意?”

宋以真笑容可掬的跟在黃氏身後,她的房間和黃氏夫婦就在一個院子裏。為的就是她有什麽不習慣兩人可以好好的照應她。

宋以真跟着黃氏進了房間,旁邊是一張香木圓桌,并着幾只雕刻精細的木椅子。桌上擺着一盆精致小巧的四季海棠,西牆上當中挂着一幅生機勃勃的花草圖。圖下方擺着一張書桌,上面整齊的擺放着筆墨紙硯。

但宋以真目光落在那畫上就移不開了,黃氏見狀,笑道:“這是你師父畫的七葉一枝花,雖說是藥材,但我見着生機盎然,便給你挂上了。”她低頭看着宋以真:“喜歡嗎?”

宋以真點頭,七葉一枝花,又叫重樓,生長于山區山坡、林下或溪邊濕地,有清熱解毒、涼肝定驚之功,适用于多種熱毒瘡瘍,咽喉腫痛,痄腮,毒蛇咬傷,驚痫,高熱神昏等病症。

在現代臨床試驗中,又可以用于治療胃癌、肝癌、肺癌、腦瘤等疾病,因為數量少,漲勢慢,算是比較稀少和名貴的一類藥材。

宋以真看着那幅圖畫,在心中感嘆,自家師傅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雖然她不懂畫,但看得出這畫很有靈氣。

她看了一會兒,扭頭對黃氏笑:“師傅畫的真好。”

黃氏微微一笑,笑容自豪。

她又牽着宋以真掀開前方那一層層從房頂上垂落下來的淺藍色的薄紗簾:“看看裏面怎麽樣?”

這算是将房間隔成了兩處,外面算是平日閑散用的小客廳,裏面的床帳精致,西南角是梳洗臺子,和一個衣櫃。

黃氏見她目光落在梳洗臺子上,彎腰輕笑道:“你還小,用不着胭脂。但師娘先給你備着,以後再擺滿胭脂。”

宋以真眨眨眼,覺得窩心極了,連忙拉着黃氏的手蹭啊蹭:“師娘,你想的真周到。”

黃氏見她撒嬌,忙輕拍着她的頭,笑:“師娘啊,一直盼望着有一個女兒,可惜全是生的兒子。如今你來了,權當師娘的女兒。”

宋以真忙認真道:“師傅如父,師娘如母,以真心裏也把師娘當母親的。”

“瞧瞧你的小嘴兒可真甜。”黃氏微微一笑,揚聲道:“阿秀。”

“诶。”外面走近來一個年約十九歲的丫鬟,黃氏指着她對宋以真道:“你年紀小,以後阿秀就照顧你的起居了。”

宋以真忙搖頭:“我在家穿衣吃飯都是自己動手,阿秀姐姐不用費心照顧我。”

黃氏忙笑:“那怎麽行,女兒家應當嬌養。”

阿秀也笑:“是啊,姑娘就讓奴婢服侍你吧。”

宋以真笑了笑,沒拒絕黃氏的好意。

但她心中在想,雖說師娘給自己備下了丫鬟,可到底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來的好。

更何況,他們家不富裕,在黃家用習慣了丫鬟,難不成回去以後也要成為一個嬌滴滴的小姐?

那顯然是不科學的。

以後自己注意些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宋以真對黃氏道了謝,黃氏覺得自家夫君這個徒弟收的可真好。

小小年紀都懂事知禮的,別提多可人兒了。

那一夜黃氏親自看着阿秀服侍着宋以真梳洗好了之後,躺在床上睡了過去這才轉身離開。

等房間安靜下來之後,宋以真這才瞧瞧睜開眼睛,心想,離家第一夜,還是有些想家的。

卻說黃氏回到房間以後,見黃大夫已經恢複正常,這才笑着問:“剛才你怎麽了?魂不守舍的。”

黃大夫笑:“我在想以真,懂事老成,瞧着不像九歲的姑娘。”

黃氏笑:“你不說是百年一遇的神童?神童又幾個不早熟的?你就說京中那些個早慧出名的世家子弟,哪個不是小小年紀就跟大人似地,做事一板一眼,章程極了。”

黃大夫一聽她說到京城,神色立馬黯然下來。

黃氏見狀,也知曉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賠笑:“別想了,咱們在這好好的。”

黃大夫聞言點頭,也跟着笑:“夫人說的極是,只是沒想到宋文書那樣的人竟然能養出兩個好孩子。”

黃氏這回真的笑了起來:“大概宋文書前世拯救了天下,才能得這樣的福報。”

黃大夫也被黃氏的話逗樂了,兩人對着笑了一會兒,便也洗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就醒了過來。

她借着天光,坐在書桌前看了大約一個小時的《黃帝內經素問》,阿秀的聲音這才在門外響起:“姑娘你醒了嗎?”

“進來吧,阿秀姐。”

阿秀端着熱水進去的時候,見宋以真眼不離書,便笑道:“姑娘真用功。”

宋以真笑了笑,看完了那一頁,便将書放下,走到阿秀旁邊。

這時阿秀已經擰好了帕子給她洗臉,她轉眼間便見淺藍色的薄紗簾已經被系好,床上的枕頭和被子也疊的整整齊齊,便笑道:“以後這些事情姑娘就放着我來做。”

宋以真對她甜甜一笑,說:“阿秀姐姐,我自小就幹活幹習慣了,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能行的。”頓了頓,她又誠懇無比的說:“要是你都幫我做好了,以後和師傅出去行醫,那我該怎麽服侍師傅他老人家。”

阿秀聽她說的在理,便也沒将此事放在心上。

倒是黃氏聽說過之後,沉吟了片刻,讓阿秀先在宋以真那裏呆着,過些日子再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