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真眨眼,他雖然身量頗高,但昨日看他的模樣分明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郎。

怎知,他竟然有十九了。

“看來你以後要多吃些東西了。”宋以真一臉認真地看着他:“你營養不良,所以看起來比真實年歲小太多了。”

聽見她這樣說,崔澤芳面色一紅。

一旁的少女卻不看不慣了,連忙站出來,輕聲道:“小宋大夫,我們公子自小體弱,你……”

“宮初月。”

崔澤芳輕聲打斷了她的話,那名叫做宮初月的少女,聞言面色一白,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宋以真,這才低着頭退到了崔澤芳身後。

接收到宮初月眼裏的哀怨,宋以真心裏一跳,趕緊讪讪一笑,對宮初月和崔澤芳輕笑道:“二位抱歉,平時啰嗦慣了,一見到病人就控制不住的的嘴。”

“無妨。”崔澤芳輕聲道。

宋以真點了點頭,再也不敢多說話,而是帶着兩人進了屋。

幾人進了屋,一股暖流瞬間襲來,宋以真險些控制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用手捂住鼻子,這屋內燒着火盆,真是太暖和了。

她見崔澤芳和宮初月都站在自己身後,忙伸手将兩人請入坐,然後又跑去關窗。可屋內燒着碳,又不能将窗戶關死,她正愁着屋內太亮的時候,忽然聽見黃大夫問道:“準備在江寧呆多久?”

“小住半年。”崔澤芳輕聲開口,頓了頓,他忽然将頭瞥向宋以真所在的方向道:“她說,我的病能治。”

這話一出,黃大夫有些詫異。

面對兩人的目光,宋以真表情有些悻悻的道:“師傅,徒兒又做夢了。”

她這句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話讓崔澤芳和宮初月一愣,倒是黃大夫樂呵笑了一聲,嗓音雖然愉快但還是有些生氣的問道:“所以你就自作主張的讓他留下來?”

察覺師傅在生氣,宋以真趕緊挪過去,撒嬌的朝他笑啊笑。

那一雙亮晶晶的眼裏卻在說:“這麽難得的病症難道師傅你就不好奇?你就不想治?”

黃大夫見狀,有些心癢,但一想崔澤芳的身份,便有些苦惱。

崔澤芳是少年國手,很受當今聖上的歡喜。

這人不聲不響的就跑到江寧來了,也不知京中那邊是個什麽局面?

想到這裏,黃大夫又把目光落在宋以真身上,看着徒兒那天真無邪的模樣心中很是悵然,徒兒教的太好的,也是很憂愁。

若是将來她的名氣傳到京中去了,那個愛煉丹找長生的皇帝肯定會把宋以真給弄到京城去。

想着京城裏的風風雨雨,黃大夫心裏憂愁的想要哭。

于是想哭的黃大夫對崔澤芳的态度就不太好,他輕哼一聲,看着崔澤芳道:“想要治病可以,診金萬兩,衣食住行萬兩。”

這話一出,宋以真震驚的張大嘴。

崔澤芳這麽土豪?

然後就聽崔澤芳緩緩點了點頭:“好。”

宋以真又震驚了,土豪這麽豪爽?

看着宋以真那合不攏嘴的模樣,黃大夫沒好氣的說:“看什麽看?就一下圍棋的,你再看還是下圍棋的。”

“師傅……”聽見黃大夫那沒好氣的話,宋以真有些疑惑:“你難道是在嫉妒下圍棋的有錢?”

黃大夫一聽氣炸了,這個白眼狼,他都是在為她考慮,她倒好,竟給他拆臺。

看着黃大夫那火冒三丈的模樣,宋以真忙吐了吐舌頭,朝屋外竄:“我去給下圍棋的收拾房間。”

看着宋以真逃跑的身影,黃大夫心下一沉,連忙道:“讓他住西廂的客房。”

“好嘞。”宋以真歡樂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的時候,她人已經蹿出了外院。

一跑出去,就見張子骞在掃大街。

她連忙跑過去,笑嘻嘻的拉着他的衣袖說:“張子骞,張子骞,你陪我一起去收拾客房呗。”

看着她笑容可掬的模樣,張子骞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看着她沒有動。

宋以真心中一緊,臉上的笑容幾乎維持不下去了:“怎麽了?”

張子骞後退一步,衣袖從她手中滑落,耳邊便傳來他低低的聲音:“讓阿秀幫你。”語畢,他便拿着掃帚從她身旁走去。

當他從她身旁擦肩而過的時候,宋以真忽然伸手扯住他的衣擺。

張子骞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宋以真緊緊的抓住他的衣擺,因為那抹青衣上帶着她的眷戀。但此時面對張子骞那淡漠的神态,她卻感覺自己怎麽抓也抓不牢。

當她的勇氣随着時間流失的時候,她忽然輕聲道:“張子骞……我喜歡你。”

清風絲絲縷縷的從兩人身旁掠過,這這一絲寒冷讓她保持着清醒。

她仰着頭,看着他的目光帶着瑩潤的光:“我喜歡你,像女人喜歡男人一般喜歡你,你若是也……”

“宋以真。”

他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他偏頭,漆黑的眼眸一直落在她身上:“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我才想遠離你。”

宋以真瞳孔一縮。

他輕輕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這一次他将她的手緩緩拉開。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張子骞嘆了口氣,伸手扶着她的肩膀:“以真,我心裏沒有你。”

倘若在平時,看見她這般模樣,他會伸手将她擁在自己的懷裏。

便向往常每一次教她習武時,她累的精疲力竭的賴着自己要抱抱時那般,伸手将她抱在懷中。可是現在,他懂了她的心思,而他,卻只能遠遠的将她推開。

聽見他這句話,宋以真原本想擠出一個笑容,卻不知怎的嘴角一裂開,眼淚就控制不住的留下來。

她卻不肯低頭,目光直直的望着他。

但見他目光溫和,卻再也無往日的溫柔時,眼淚就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好,我知道了。”她始終都咧着嘴角在笑:“我情窦初開,很容易就會把喜歡你這件小事抛在腦後的。”

張子骞聞言,垂在一旁的都微微一抖。

他的瞳眸微微縮了一下,好半天才克制心底的情緒,看着她點了點頭。然後便松開她的手,朝屋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