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時候,聶蒼昊帶着安然回半山別墅。

在車上,安然心不在焉,整個人都提不起什麽精神來。

聶蒼昊觑她一眼,慢慢地問道:“哪裏不舒服?”

安然擺擺手,都沒有說話的力氣了。

“逛街累着了吧。”聶蒼昊考慮到她是孕婦容易疲累,不禁有些後悔自己今晚帶她回半山別墅的決定。

安然終于勉強擠出兩個字:“不累。”

“噢,”聶蒼昊眯了眯眸子,饒有興趣地觑着她:“為什麽看起來一副快要養不活的樣子?”

他猜測因為自己宣布取消婚禮,她心裏不太舒服吧。

“誰養不活了!不許你詛咒我,不許你詛咒寶寶!”安然忿然地瞪他一眼,終于恢複了一點精神和力氣。

聶蒼昊微彎唇角,也就不再招惹這只小野貓。

雖說他又沒出息地心軟了,但他再一次硬起心腸。

現在舉行婚禮,怎麽看都是弊大于利,他沒打算再為她做傻事。

不過如果她表現好的話,他已經在考慮孩子滿月宴的時候,順便舉行一場簡單的婚禮儀式,也不是不行……

安然哪裏知道聶蒼昊心裏的想法,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煩惱裏面——阿豪抛出的橄榄枝好誘人啊!

以前她特別想離開聶蒼昊的時候,阿豪卻将她看得死死的,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逃走。

現在他明确表示願意幫她逃離聶蒼昊,但她卻有些猶豫了。

一則她不想再把阿豪拖下水,真心希望他能完全脫離開這裏的一切人和事,到一座新的城市開始新的人生;

二則她腹中的寶寶快五個月了,這個時候再踏上逃亡之路,讓寶寶陪她一起承受颠沛流離之苦,她于心不忍。

身畔的某人輕咳一聲,故意刷存在感。

“今晚你保證別和咱媽吵架,安安穩穩地吃完一頓飯,我可以再考慮婚禮的事情。”聶蒼昊再次可恨地心軟了。

他見不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

不就是一場婚禮嘛,再大的風波他都替她扛過來了,也不差這點事兒了。

安然側眸看了他一眼,還是悶悶地不說話。

聶蒼昊伸手把她抱進懷裏,薄唇輕輕吻着她的額際,安慰道:“別不開心了。只要你乖乖的別再作,什麽事情都好商量。”

安然伏在他懷裏,阖起眸子,竟然睡着了。

車子駛進了半山別墅。開車的是小高,比較有眼色,并沒有催促聶蒼昊下車。

聶蒼昊抱起熟睡的安然,下了車。

聞洪早就在臺階處等着他了,見狀問道:“少夫人這是……”

聶蒼昊做了個噤聲的口型,聞洪立即不敢再多言。

就這樣,他抱着安然進了半山別墅,原打算把她抱進他的卧室裏躺一會兒,卻半路被劉美君給截住了。

“你們回來了?”劉美君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過來,不顧聶蒼昊的眼神警示,張開嘴就是熟悉的尖刻語調。

“安然,”她見兒媳婦就這麽大喇喇地被兒子抱進來,不禁很生氣。“別以為懷孕有功勞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裏,誰允許你這麽放肆!”

安然被劉美君尖厲的聲音吵醒,睜開眼睛,一時間不辨身在何處。

“半山別墅多少下人看着,你就這麽讓蒼昊抱着你進來,輕狂的你!”劉美君繼續訓斥她。

安然終于記起來了,她陪着聶蒼昊回半山別墅探視他老媽劉美君,看樣子已經到了。

她掙紮着離開了聶蒼昊的懷抱,但是由于剛睡醒,身形不太穩,又被他抱在懷裏了。

劉美君不滿意地上下打量着睡眼惺忪的安然,語調仍然是一貫的尖刻:“原來你是陸義昌的私生女啊!”

安然蹙眉,立刻就不高興了。

劉美君卻繼續指責她:“以前覺得你雖然配不上聶家的少爺,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小家碧玉。鬧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只是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女!”

安然忍不住出聲:“阿姨,請你講話注意素質!”

劉美君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火氣,對着安然展開了猛烈攻勢。

“我呸!什麽狗屁素質!你媽媽未婚先孕,生下了私生女!你身上有你媽的淫蕩基因,難怪跟那個阿豪不清不楚的!”

“好在蒼昊已經趕走了那個來歷不明的野種!留下你也不過看在你肚子裏懷着我們聶家的骨肉而已!”

“你不說謹言慎行,還敢在我面前做出這輕狂樣子來,誰慣得你啊!”

聶蒼昊微蹙眉頭,還沒等他制止劉美君繼續斥罵,就聽到安然開始反擊了。

“喲,劉女士,你哪來這麽大的邪火?”安然一反在車上的失魂落魄,抖擻起精神來投入戰鬥。

“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呢!你是聶家的主母,不是陸義昌的老婆,沒有資格跟我媽争風吃醋。”

“啊,你這個小賤人!你胡說八道什麽!”劉美君好像被誰捅了一刀子,而且正中要害的那一種。

她恨不得上前撕了安然的嘴,但是兒子護着那小賤人,她根本動不了。

安然冷笑,繼續反擊:“你憑什麽罵我媽?你有資格罵她麽!”

“我媽跟陸義昌好的時候,他喪偶單身,我媽也是清純少女。好歹他們倆曾經兩情相悅,也沒礙着誰吧!”

“你身為聶家的主母,偷偷摸摸跟陸義昌私通,幹出沒臉沒皮的事兒,應該千夫所指。你倒半點羞恥心沒有,還有臉罵我媽?臉皮簡直能做防彈衣了!”

劉美君尖叫一聲,撲上來撕打安然。

聶蒼昊夾在兩個女人中間,防止她們倆打到一起。“媽,安然肚子裏還懷着你的小孫子!”

劉美君快要被氣暈的腦袋稍稍恢複了一絲理智,她突然跺着腳就哭開了。“這小賤人仗着有身孕,作福作威欺到我頭上了!現在她就敢指着鼻子罵我,以後還不得打我殺我!娶這樣的媳婦,簡直上輩子作孽啊!”

安然躲在聶蒼昊高大健碩的身軀後面,不冷不熱地提醒這個無理狡三分的女人:“是你先罵我的!你還罵我媽!”

“都別吵了!”聶蒼昊黑着臉,瞪了安然一眼。

他在路上囑咐過她,如果今晚能忍着別跟他媽吵,他就跟她舉行婚禮。

看來這個女人是半分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打算不打算讓我們吃飯了?”聶蒼昊轉頭冷聲問劉美君。

劉美君抹了一把眼淚,委屈地咽下一口惡氣,沒再繼續吵。

好不容易盼着兒子回來一趟,她可不想把他給氣跑了。

“要不是看在我兒子和孫子的份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同意讓你這賤人嫁進我們聶家!”劉美君對安然撂下了一句狠話。

安然不屑地冷哼一聲,正準備反駁,卻聽到聶蒼昊接了個電話。

“什麽?遺書!你什麽意思……白绫到底怎麽了?我馬上過去!”

聶蒼昊挂了電話,臉色都變了。

“媽,你先照顧安然。看在她懷着你孫子的份上別再吵了。我出去一趟,你們先吃飯吧,不用等我……”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沒影了。

劉美君目瞪口呆,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不是……他這什麽意思啊!”好半天,劉美君狐疑地問安然:“什麽遺書!白绫又是誰?”

安然只覺得遍體生涼,許久才冷冷地道:“你兒子的白月光……可能留下遺書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