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大婚,寧宗心情極好的命令大辦。

這一夜天高風清,宮內四處都高挂着大紅燈籠。宮內的奴才們都沉浸在當朝五公主要成婚你的喜樂之中。

而宮外則四處暗流湧動,三皇子錦衣裘帶地站在廊下看看庭內盛開的花。

一個小太監從遠處輕輕的走了過來,跪伏在他跟前:“主子,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三皇子嘴角輕輕一翹,臉上露出一個勢在必得地笑意。

他昂首看着懸挂在屋檐下的燈籠,輕聲道:“只有鮮血染就的顏色才夠紅。”

厚重廣闊的宮牆将宮內那花夜之曲隔絕在宮牆之內,五公主坐在寝宮內,看着宮女送來的喜服。

皇商進貢的雲錦佳緞,天下最好的繡娘精心繡制的百鳥朝鳳,羽翼光華,燭光映在璀璨的錦緞紋路之上,栩栩如生,那鳳凰好像下一秒就會清鳴一聲從嫁衣上飛出來一般。

五公主滿意至極的伸手去撫摸嫁衣上的錦繡,卻因指甲太長,無意将鳳凰羽翼上的一處絲繡給挑了起來。

她眉頭輕蹙,當即不悅起來:“繡娘粗心大意,竟然連線頭都能做懶。來人……”她厲聲道:“把繡娘給我打死。”

“大婚的日子好好的發什麽脾氣?”

珍妃帶着宮女從外面走了進來,瞧見被五公主指甲勾透的絲線,眉尖輕輕一蹙,到底念着大婚不能見血,便拿起嫁衣,輕笑道:“母妃給你勾起來。”

“母妃。”

五公主有些詫異,珍妃卻看着她笑:“娘以前還親手繡過嫁衣,只是……”

珍妃聲音低了下去,忽然想起自己入宮的身份,別說嫁衣,就是大紅色的衣裳當時都沒資格穿。

珍妃不欲提起當年的往事,便對五公主笑了笑,轉移了話題:“明日一早,你就是別人的妻子了。”

五公主聞言得意一笑,華恒到最後還是成了她的驸馬!

想到這裏,她依偎進珍妃的懷裏,輕聲道:“娘,父皇立四哥為太子的事情,怎麽樣了?”

珍妃挑線的動作一頓,這些日子她光顧着和寧宗胡來了,壓根兒就沒想起這件事。

她放下針線,面帶笑意的撫着五公主的額頭輕笑道:“此事你放心,你父皇很久以前就有這個打算。”

五公主聞言點了點頭,心裏算計着等她嫁給華恒之後,可以利用華恒在大理寺的勢力給太子和三皇子狠狠絆上一腳。

兩人的談話不知何時傳到了太子耳中,太子推翻了面前的案幾,惡狠狠的罵道:“五公主,本宮和你勢不兩立。”

他忽然擡頭高喊道:“來人,給我傳國師。”

蘇越澤很快就随着小太監入了東宮,太子一見他來,就迎了上去:“珍妃母子想在父皇進讒言廢了我,不行,以父皇如今對珍妃的寵愛,只怕我很快就會被廢。”

他擡頭看着蘇越澤,怒道:“你不是說父皇吃了你的藥很快就會死嗎?怎麽那老東西還沒死?”

蘇越澤眼裏閃過一絲冷光,輕聲道:“太子殿下,不是不死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時機未到?那什麽時候才能到?”

面對太子的怒問,蘇越澤牽唇一笑:“快了。”

太子之位一直不穩,如今又到了五公主和華恒成親的日子上,太子心裏有些沉不住氣。

“不行,不能讓珍妃壞了本宮的好事。”他揪着蘇越澤的衣襟:“給我一顆毒藥,我要毒死那兩個老東西。”

蘇越澤眉頭一皺,手中的拂塵一揮,一股清涼的味道襲來,太子心中的怒火瞬間消散了不少。

“殿下,如今你勢力被斷。陛下被毒死之後,你可有把我穩坐高臺?”

面對蘇越澤的反問,太子一愣。

他一拳打在地上,前有狼後有虎,他如今難道只能任人宰割不成?

蘇越澤見狀,眼裏閃過一絲算計的笑:“殿下稍安勿躁,此事總有辦法。”

太子此時無心聽他說話,全身頹力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良久之後,才擡頭對蘇越澤笑:“國師說的是,是本宮太着急了。”

蘇越澤見狀眸光一閃,太子已經下了逐客令。

對于太子而言其實也不全然相信蘇越澤的,于是待蘇越澤離開之後,他回到寝宮,從上了鎖的檀木盒子裏面,取出一瓶毒藥,眼裏閃過一絲癫狂的笑意:“既然這樣,就把他們全都毒死好了。”

反正明日五公主那賤人大婚,正好集齊了所有人!

想到這裏,太子本來想喚來心腹,可太子疑心病重,覺得如此大事不能交給任何人,于是便揣着毒藥,準備自己動手。

于是太子乘着夜色悄悄出了東宮,潛伏在暗處,準備伺機而動!

宋以真和王保候在殿裏,等寧宗和珍妃雲雨一番之後,上了最後一道茶,兩人便也拖着疲憊的身子回了住處。

看着挂在廊下的紅燈籠,宋以真心緒有些低沉和失落。

明日華恒就要成親了。

說不難過,那是假的。

宋以真捂着心口想,這樣也好,既然一開始就壓制着念想,不如就此徹底放下。

她自嘲一笑,便反身回來屋。

一進屋,便見桌邊坐着一個人影,她關上門,輕聲道:“秦真?”

那人聞言身形一頓,回過頭,借着從窗外映進來的朦胧燈光,是一張隽秀如玉的臉。

宋以真一愣,那人卻翹唇笑了笑:“是我,華恒。”

或許是方才喚錯了名字,宋以真有一瞬間的尴尬。

她沉默的走了過去,點燃了燈,又給華恒倒了杯茶,這才輕聲問道:“怎麽來了?”

華恒垂頭瞧着杯中的茶水,茶香明明清冽肆意,可華恒卻覺得刺入鼻息的香味有些沉悶,讓他險些透不過氣來。

屋子裏一片安靜,宋以真坐在桌前,她的身影映在燈火之下,顯得有些纖細,寶藍色的太監常服之上,是一張平反的容顏,但從那低垂、白皙的脖子便能瞧出一段不平反的風景出來。

華恒飲了口茶,緩緩吐了口氣,這才道:“我就是……想見見你。”

宋以真瞧着自己的手:“恩。”

要她說出祝福的話似乎也說不出口,但不張嘴說些什麽,又覺得空氣太過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