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寧宗太老太孱弱了,孱弱的連垂死掙紮都做不到。
太子陰郁着臉:“本宮大婚,你這般不知禮數,成何體統?”
四皇子笑呵呵地站直身子,走到太子跟前道:“今日太子大婚,臣弟前來祝賀。”
“臣弟祝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伉俪情深,祝太子殿下早日登上皇位,一統天下。”
話落,他舉起手中的空酒杯對伺候太子的內侍道:“蠢貨,沒看沒酒了嗎?還不快去給本皇子拿酒。”
內侍小心翼翼的請示太子,見他首肯,這才下去端了壺酒上前。衆目睽睽之下,就算四皇子借酒發瘋,但太子礙于臉面也會容忍着他。
他端了酒杯,親自給四皇子添滿酒,皮笑肉不笑的說:“喝酒傷身,四弟喝了這杯酒便下去歇息吧。”
“臣弟遵旨!”
四皇子仰頭便将太子給他添的酒仰頭喝盡,酒剛入喉,四皇子驀地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
“四哥!”
五公主急的站起來,朝他跑了過去。見四皇子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吓的五公主驚慌失措的大喊道:“快,快,快去傳宋以真。讓她來給四哥解毒!”
太子眼裏閃過一絲興奮。
被五公主扶起來的四皇子,雙目痛恨地盯着太子道:“三哥,沒想到你毒死我母妃,毒死了阿桐,如今連我也不放過。”
四皇子又吐出一口血,恨聲道:“為了皇位你竟然手足相殘,将我們兄弟幾人一個個趕盡殺絕!”四皇子偏頭望着寧宗長嘆道:“父皇啊,你若還能動一動?可能為兒臣主持公道?”
正在偏殿更衣的宋以真,一聽四皇子中毒吐血,急的拔腿就跑了出去。
宋以真大步跑入殿內,四皇子已經昏死過去,他面色漆黑,這是中了劇毒鶴頂紅。
宋以真摸出解毒丸塞進四皇子嘴裏,又拿出銀針給他施針想阻絕竄入心脈的劇毒:“你不能死,你要替阿桐活下去。”
昏死之中的四皇子聽道“阿桐”二字時,這才有了反應。他低低了應了一聲,眼睑微微張開,勉強睜開眼睛虛弱地看着宋以真:“我活不了。”
他将宋以真喂的解藥抵在舌尖,并不吞咽。
而是遲鈍地擡起頭,朝宋以真身後望去,嗓音茫然的道:“阿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他從懷中摸出一方華時桐使用過的錦帕,動作艱難地将錦帕覆在自己臉上,嗓音柔和而滿足的道:“黃泉路上太冷,阿桐還在等我。真好……我可以陪她一起走過奈何橋……”
“橋”字餘音落下,四皇子忽地緊緊握着五公主的手,輕聲道:“五妹,四哥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不,四哥,你不能死。”五公主哭花了妝容,使勁兒攥着宋以真的肩膀:“你不是神醫嗎?你為什麽救不了四哥?”
宋以真肩膀被捏的生痛,但她手下依舊不停歇的在給四皇子施針解毒。她來的太晚了,四皇子的毒已經侵入心脈,根本無藥可救。
五公主臉上的淚如雨紛紛,看着氣若游絲的四皇子,宋以真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掏出匕首去割自己的手腕。
秦真瞳孔一縮,宋以真已經把流着血的手腕湊道四皇子跟前,嗓音中有難抑的激動:“快喝,喝了或許能解你身上的毒。”
四皇子對她一笑,忽然用手用力推開宋以真的手。宋以真驚呼一聲,手腕上的上的鮮血已經灑在了地上。點點殷紅,看的悚然心驚。
四皇子剛才那一推,用盡了僅存的力氣,他氣若游絲的倒在了地上。覺得眼皮仿若千鈞沉重,怎麽也睜不開。
口中淌下黑紅的血,四皇子半阖着雙眼,嗓音緩慢的對宋以真道:“你……你要當心……有人對你不利……”聲音最終落下,低不可聞。
看着四皇子去世的容顏,宋以真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看到了他穿着月白色寶蘭繡花的袍子,金冠束發的靠在酒樓的欄杆上,笑吟吟地對着自己招手,問道:“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他的那雙眼像天上的繁星似的在發亮。
宋以真雙眸恍惚地看着四皇子,這是他們最初相識的場景嗎?
秦真垂眼,目光瞧着宋以真失魂落魄的模樣。
他輕嘆一聲,揚聲道:“四皇子,薨逝!”
宋以真呆呆地坐在那裏,五公主已經泣不成聲。她捂着臉,淚水從指縫中滴了下來。
四皇子與她,年少時也是兄妹情深。還有母妃,一朝受寵君王側,可卻也是死的不明不白。五公主心底僅剩的那點柔情,都在四皇子死後化作了鐵石心腸。
有人嗚咽出聲,擡頭望去,竟然是寧宗渾身僵硬地坐在龍椅上哭了出來。淚水從他渾濁的雙眼流了出來,太子臉色一變,神情陰郁地走到寧宗面前,目光陰霾地盯着寧宗:“父皇,兒臣沒有下毒殺老四。”話落,他忽然扭頭,盯着端着酒杯的內侍,怒道:“來人,把這膽敢下毒加害本宮和四皇子的狗奴才,就地正法!”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奴才不敢下毒,加害……噗……”侍衛手中的劍貫穿了內侍的身體。
太子見狀眸光一狠:“拉下去!”
滿殿文武看着侍衛将還未氣絕的內侍就這麽拖了出去,血跡沿着拖痕流了一路。
整個大殿中充滿了血腥氣息,太子站在高臺上,目光猙獰地看着衆人。支持太子一脈的人,連忙跪了出來為他出謀劃策:“還請殿下徹查今日下毒一事,避免包藏禍心之人潛伏于宮中。”
太子聞言一笑,盯着跪在四皇子屍身面前的五公主,眼光一冷,當即命方才說話的那大臣為欽差,徹查今日下毒一事。
秦真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太子帶着衆人離開的身影。這才回頭,眸光深深地看着神色有些茫然的宋以真。
他上前将她從地上扶了起來,宋以真抓緊秦真的衣袖,眼中含淚,緩緩道:“他們都死了。”
秦真身形一頓,輕聲道:“若是難過,就哭出來。”說話間,已經橫抱着宋以真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