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此刻焦頭爛額。

秦顏坐在沙發上,手裏面捏着水杯,垂着頭一言不發。

她怎麽也想不到,事情會鬧到這種程度。

方正曦的事,本來警方那裏不是都已經認定了是一起意外車禍麽,怎麽又突然查出來線索了?

秦顏覺得自己這下子是完了。

據說僞證罪一旦成立,就會判刑,一個人一旦坐了牢,一輩子也沒法子洗刷掉這個污點,走到哪裏都會給人看不起,那不就等于是下半生都給毀了麽。

她對面的秦夫人氣色也不好,不過還是安慰她:“其實,也不是就徹底沒有法子了,待會律師過來大家再商量一下,據說如果情節不是很嚴重的話,一般不會判很久。”

秦顏的反應很強烈:“不行,姑姑,我不能坐牢,坐了牢我這一輩子就完了,一天也不能坐。”

秦夫人望着她,長長嘆了口氣:“我也不想你坐牢,可是有什麽法子?要是惹上的是別人也就沒什麽了,可是那是方家啊,你以為他們是吃素的麽,方正曦這一次差點就沒了命,會善罷甘休才是奇怪呢。”

秦顏不再言語了,是啊,那是方家啊,根本不是自己應該惹上的,而且之前,自己才剛剛和方正曦鬧翻了。

看來,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

可是,不是姑姑和蕭家關系很好麽,如果去求林素薇幫忙,應該還有一線希望吧?

畢竟,自己又不是元兇,只要方正曦那裏不咬住不放,找個借口脫罪也是有可能的啊。

而且據說,蕭家和那位負責這起案子的蘇警官還有着非比尋常的關系,通融一下也是有可能的啊。

“姑姑,那你有和林素薇說過這件事麽,只要蕭家出面,方正曦那裏就應該會好說話的。”

“秦顏,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過,看你這次做的糊塗事我就覺得是看錯你了。”她嘆了一口氣:“你以為林素薇會幫這個忙麽,她最會明哲保身的一個人,會趟這趟渾水才是怪事,我們現在沒有別的路走,就只能自己想法子,知道麽。”

可是,她們自己又有什麽法子好想呢?

秦顏皺緊了眉頭,好像所有的朋友裏,也沒一個能幫的上忙的。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只有他出面才有轉圜的餘地吧,不過她馬上打消了這個荒唐的念頭。

哪怕去坐牢也好,她也不要去求那個人。

律師很快到了。

這位張律師是秦夫人請來的在本市很有名氣的一位律師,年紀已經不小,老成睿智,經驗閱歷也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在過來之前,他已經去過警局,也找了熟人,把這個案子所有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

所以,他并不抱樂觀态度,直入主題:“我覺得,秦小姐還是不要奢想脫罪了,只能盡一切可能,争取把刑期降到最短—但是話說回來,牽扯到了方家,就是這樣也很棘手。”

秦夫人緊緊皺着眉頭:“沒有別的法子想麽,我聽說,如果可以認定為作證的人是因為當時受到驚吓或者刺激才導致記憶失常,就可以争取無罪。”

張律師搖了搖頭:“這個法子不是不可行,如果受害人沒有什麽背景的話,我們只要稍稍動點手腳,就都搞定了,但是,您也清楚方正曦的為人不是麽。”

張律師的話讓秦顏幾乎絕望了。

她覺得自己已經要無路可走了,她懊悔的要死,為什麽當初那麽糊塗出面袒護童童呢,現在可好,非但沒能保住她,自己也在劫難逃了。

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晚了。

送走了律師,秦顏覺得心裏面無端煩躁,就一個人出去轉轉。

早冬的季節,寒風刺骨,她在人行路上慢慢的走。

身邊不遠處,有人大聲争吵的聲音傳來,她就望了過去。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有什麽地方讓她覺得眼熟,不過可以肯定一點,她一定沒見過這個人。

那麽他是像誰呢,噢,有一點像藍熏草。

男人臉色此刻鐵青:“我這個月工資給孩子交學費了,下個月就一定還清。”

他的對面,黃毛男子冷哼了一聲:“我看,就是到了下下個月你也還不清了,你這點工資還不夠你那個敗家兒子自己花的吧,照這麽下去,你得猴年馬月能有錢還我們啊!”

另一個光頭也冷冷的笑:“就是,欠了別人的錢都還清了,就我們哥們這裏好說話,你就一拖再拖的,太不像話了。”

那個男人實在沒法子,就從褲兜裏掏出來幾張百元鈔票,聲音低低的:“就只有這些了,是我這個月的生活費……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盡快還清的。”

黃毛把錢接到手裏,有點嫌棄的撚開看看,皺着眉頭:“我說藍振業啊,你說你放着那麽個財神爺姑爺不讓他好好孝敬你,自己吃苦受累的何苦呢—我可把醜話說到前頭,我也不能老這麽給你拖着,我也要吃飯的,下個月如果再讓我見這麽點子錢,我可是不答應的啊。”

秦顏以前就聽說藍熏草有一個不學無術的爹,在外面欠了不少的高利貸,看起來,都是真的了。

陰差陽錯的,竟然今天在這裏就遇見了。

等到那黃毛和矮子離開了,她就走了過去:“藍叔叔,您好,我是小熏的朋友。”

藍振業就愣了一下,然後挺不自然的打招呼:“你好你好。”

“叔叔是要去哪兒?”

“我,沒事,閑走走。”

“我也是呢,那我們同路。”

藍振業雖然挺意外在這裏能遇上自己女兒的朋友,不過看對方挺親切的樣子,也沒有多想。

“剛剛那件事,你不要和小熏說起來。”

秦顏笑了笑:“哪會呢叔叔。可是話說回來,我覺得您還是讓蕭墨昂幫忙還了這筆債才行,不然這高利貸會要人命的啊。”

藍振業搖搖頭:“以前的那些,都是蕭墨昂替我還的,這一筆數目小,我沒和他講,就自己慢慢還就行了,我們一家拖累小熏的地方太多了,蕭家又是那樣的人家,不想讓她在中間難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