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真和宋氏坐着馬車直接進了杜府,讓人意外的是,沒想到今兒的杜芳菲竟然親自出來接兩人,還将兩人照顧的一應俱全。

宋氏感受着丫鬟們妥帖無比的照顧,心裏很是受用的對宋以真道:“沒想到,杜姑娘是個如此好相處的人。”

宋以真聞言扯了扯嘴角,随即又見宋氏伸手摸着她的頭頂說:“你能交上這樣的閨中好友,娘很高興。”

因為宋氏有陳彩荷這個好閨蜜,于是她也特別希望宋以真也能有一個好閨蜜。

宋以真聞言只能笑了笑,沒和宋氏說太多事情。

今兒的杜府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女眷在內院看戲賞花,男人則在外院喝酒吟詩,隔着一個圍牆,能聽見彼此的熱鬧聲卻見不了面。

宋以真坐在宋氏身旁,看着臺上的戲曲打了個哈欠。

她沒戲曲細胞,聽不懂唱的是什麽。

但看宋氏和其他女眷都聽兩眼泛淚光,便錯眼看了戲臺上那正在生離死別的主角,又懶懶的收回目光,盯着盤子裏的花生發呆。

一處戲曲唱完,衆位女眷都活絡起來了。

杜芳菲也是大方得體的陪着衆人說話熱鬧,只是偶爾瞥向宋以真的眼光帶着點兒憂心忡忡的模樣。

宋以真察覺到她的目光,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杜芳菲對她勉強笑了笑,輕聲道:“我三妹妹……”話說道這裏,她嘆了口氣,掩飾什麽似得拿手帕捂着嘴角小聲道:“我還有些怕……”

宋以真聞言安撫一笑,以為她還對被送給人當妾這回事有些心有餘悸,便笑着安慰了一句。

蘇漪坐在一旁,見杜芳菲和宋以真語笑宴宴的模樣,心裏有些吃味兒,想上前搭理兩人,心裏又抹不下面子,于是只能暗暗的攪着手裏的帕子發呆。

晌午過後,女眷們便堆坐一團看戲聊天,而男子們都酒過三巡的往海棠園去賞花尋樂。

宋氏有些困乏的打了個哈欠,杜芳菲連忙朝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便賠笑上前:“宋夫人,我們姑娘念你身子重,特意準備了小憩的客房,奴婢這就領你過去歇息歇息?”

“啊,那怎麽好意思。”宋氏沒和官宦人家來往過,被人這樣客氣妥帖的照顧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杜芳菲站起來,笑盈盈的看着宋氏:“我與以真乃閨中好友,宋夫人就莫要客氣了。”

宋以真見宋氏實在困得不行,想了想,便站起來道:“走吧娘,我陪你過去歇息。”

有了女兒作伴,宋氏膽子這才大起來。

對杜芳菲道了謝,這才和宋以真跟着丫鬟往客房那邊去了。正在這時,又見屋裏的小丫鬟一臉着急的看着自己,她連忙站起來往那邊去,輕聲問道:“怎麽了?”

“姑娘,許公子要離開了。”

杜芳菲聞言,眸光一凝,忙道:“快,快去将他請過來。”頓了頓,她冷了冷眸光,輕聲道:“就說小宋大夫忽然想起有關他身體病症之事,要再給他把把脈。”

“姑娘……許公子會來嗎?”

杜芳菲捏緊了手中的錦帕,渾身散發着一股低氣壓:“他會的!”

小丫鬟被她陰沉的表情吓到,連忙把腿跑開。

此時,許靳遠正帶着小厮慶一跟在一個丫鬟身後朝大門的方向走去。幾人剛走上石橋的時候,就聽見身後傳來丫鬟呼喊的聲音:“許公子,請留步。”

許靳遠腳步一頓,狐疑回頭。

小丫鬟朝自己跑了過去,俯身行了一禮,這才将杜芳菲交代給她的話,原原本本的說給了許靳遠聽。

許靳遠聞言還沒說話,倒是慶一大喊道:“啊,小宋大夫可真神,她怎麽知道公子前陣子因為被罰跪祠堂,犯了一回病?”

“慶一!”許靳遠蹙眉,這個慶一真是個嘴炮,什麽話都敢往外冒。

“公子,你的身體要緊。”

慶一小聲道,許靳遠偏頭看着那小丫鬟,輕聲問道:“小宋大夫此時在何處?”

丫鬟被他一看,神情有些緊張,連忙将頭低下,輕聲道:“在湖邊。”

許靳遠聞言點了點頭,便對那丫鬟道:“勞煩你帶路。”

見她願意跟着自己走,那小丫鬟連忙提起裙角引着兩人朝湖邊走去。幾人轉過假山的時候,走在慶一身側的丫鬟,忽然假裝踩到一顆石子,然後便驚呼一聲,拉着慶一就往地上摔去。

慶一被拉了個猝不及防,等他扶着丫鬟爬起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沒了許靳遠的身影。

他不免黑着臉,那丫鬟連忙賠笑:“別急,別急,府內就一個湖,我帶你過去也是一樣的。”說着話,那丫鬟便帶着慶一穿過假山洞,走向了另一條岔路。

而另一邊,許靳遠見兩人越走越偏僻,便蹙了蹙眉,正欲出口問話的時候,便見那丫鬟停下步子,神色恭謹說了句“到了”,便腳步匆匆的退了出去。

許靳遠擡頭,看着遠處穿着粉色湖綢長裙,打扮的明珠生暈的杜芳菲,眉心微微一蹙,便要轉身離開。誰曾想,腳步剛踏出去,杜芳菲忽然跑上前從身後将他抱住:“表哥,別走。”

許靳遠低頭看着緊緊抱着自己腰身的那雙手,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杜姑娘請自重。”說話間,他伸手去掰杜芳菲的手,卻沒想杜芳菲不松手,反而将他的抱的更緊了:“表哥,你小時候都喊我表妹的,你忘了嗎?”

許靳遠蹙眉,杜縣令之妻是族長的女兒,他們和杜府有親戚間的來往,只是小時候叫杜芳菲為表妹的事情,他已經記不得了。

想到這裏,他的聲音就冷了下來:“杜姑娘,你不顧身份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情,難道就是為了聽我叫你一聲表妹。”說道這裏,他嗓音似雪般冰冷:“杜姑娘,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如你的意。”

杜芳菲孤注一擲的抛開了女兒家的矜持想同許靳遠訴情絲,卻沒想到他是如此鐵石心腸般的人物,對着自己的柔情蜜意竟然如此冷血。

杜芳菲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她滿目含淚的靠在許靳遠背上,近乎癡迷的小聲喃喃道:“還記得嗎?第一次見你時,你坐在海棠花樹下,從書中擡頭對我笑。那一瞬間,我便覺得你走近了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