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倉庫裏只有一盞高挂于梁上的燈亮着,燈光之下,一個被綁在椅上的女人用着懶散的語調,對着在她面前不停走來走去的男人反複提着唯一的要求。

“喂!大叔,可不可以松一松我身上的這條繩子啊,它實在太緊了,會弄傷我嬌嫩的皮膚。”不難猜出這即使被綁了架,還敢大膽叫嚣的女人,正是我們的主角鷹村美幻是也。

那戴着黑色眼罩,讓人看不清臉的男人,只停頓了一下,瞪了她一眼,卻沒有開口的意思,又開始踱步。

不理她耶。美幻甚感有趣地挑挑眉。“大叔,我是肉票耶,不善待肉票,是拿不到贖金的哦。”她接着道。

那男人又瞪了她一眼,卻還是不言不語地走來走去。

對此,美幻也不氣餒,再接再厲,“大叔,我是自願跟你們來的诶,難道連一點兒優惠政策都沒有?”

男子越走越快。

還不理她?美幻壞壞地笑。他的底限到底在哪裏呢?“喂,大叔……”

“閉嘴!我像大叔嗎?!”那男人終于爆發了。

美幻睜大了眼,“啊?”她先是一愣,然後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那男人斑白的兩鬓。“哎呀,我叫錯了耶,真是對不起哦,老——伯——”

“你……”那男人氣到咬牙切齒,看着她想出手教訓,但又好像有所顧忌。

“鴉鸠。”一個幽幽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聽到這個叫聲,男人一驚,身形先是一頓,但馬上回身,擋在了美幻身前,好似不想讓那聲音的主人看到她。

被喚作鴉鸠的男人看着一個人影在光線照射不到的位置,逐漸成形,從黑暗中走出。

“巫璇……大人。”鴉鸠對來人似是有着幾分忌憚。

“鴉鸠,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麽?”巫璇不急不緩地問道,像是在明知故問。

這個聲音好熟悉,好像在什麽地方聽到過。美幻在鴉鸠身後探頭探腦起來,努力要從他身側看個清楚。

“我……”

“為什麽不回答我?”巫璇又問了一句,“難道你真的背着我做了什麽?”他看到了由鴉鸠身後探出的小腦袋,不禁了然一笑。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白天那個在楓樹林裏的人。”美幻終于記起了這個磁性的嗓音。

“初次見面,鷹村小姐。”巫璇頗有禮地道。

見事機敗露,鴉鸠只得讓開了身。

巫璇走近美幻,站在一旁穿得像修道士似的黑衣人馬上送上一把座椅,态度極為恭敬。

巫璇在椅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一雙修長的手指交叉放在膝頭上。

若冰饒有興味地打量起面前這個叫作巫璇的男人。——銀發,古銅色的皮膚,雖然他的臉被黑色的豹型面具遮去了大半,只看得到那張薄薄的性感的嘴唇,但仍可看得出他很看輕;黑色的薄衫,黑色的長褲,黑色的披風。天!這個男人難道只認識這個顏色?不過,他卻該死的适合。

“你的名字叫巫璇?”她試探地問道。從他的身上,她感覺不到敵意,這讓她好奇。

“不,那只是代號。”巫璇有問必答樣。

“噢~~~”和她想的一樣,她也知道她恐怕沒有那個榮幸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巫璇,你可不可答應我一件事?”退而求其次吧。

“什麽?”巫璇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甚是有趣,被綁架,卻仍然能悠然自得。

“幫我松一松這條該死的繩子。”她扭動着身子,表現出自己是多麽的不适。

“你為什麽不自己解開呢?這對你來說并不難,不是嗎?”巫璇可不相信她這個鷹村家的少主連根繩子都對付不了。

“拜托,我是肉票耶。當然要有職業德道,等人來贖或來救嘛。再說,我若自己逃脫了,你身邊的這位老伯的面子不是很挂不住?“她擡擡下巴,指指站在一旁的鴉鸠。

“老伯?”巫璇先是一呆,然後再看了看鴉鸠的臉,不禁笑了出來。

而鴉鸠則漲紅了臉,拳頭握得死緊,卻拿這兩人無能為力。

“喂,巫璇,如果你笑夠了,就幫我松綁,好不好?”美幻叫着他。

巫璇不再大笑,但唇角仍挂着笑意。“好的,來人,給鷹村小姐松綁。”

“不行!”鴉鸠卻擋了上前,“她是我的餌,我不能冒險。”

美幻因為鴉鸠的阻擋,而看不到巫璇的表情,只聽得到他的聲音,“鴉鸠,難道你忘了誰是你的上級?”

“如果這計劃成功了,我也可以晉級‘巫’字輩了。”到了那時,哪還容你對我大呼小叫?為此,鴉鸠絲毫不退讓。

“就憑你也想進‘巫’字輩?”巫璇靠在椅背上,一臉不屑地冷笑,“你以為你的這個拙劣的計劃真的會成功嗎?”

美幻聽着他們兩人你來我往,似乎完全忘了她的存在,于是她悲哀的想到,求人不如求己,自力救濟吧。

“嘿!巫璇,我不喜歡這個老伯的态度。”美幻打斷了他們。

“我也不喜歡。”以下犯上,此等大逆不道的行為,只要他高興,就可以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鴉鸠定罪。

“我可以教訓他們一下嗎?”包括鴉鸠和他的一幹手下。

“只要你高興。”巫璇說得好像他們同他毫無關系。

“你不阻止?”他們應該是他的下屬吧?俗話不是說,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嗎?

“未經我的許可,擅自行動,即使鷹村小姐不出手,我也會帶他們回去受罰。”說穿了,一句話,他打算袖手旁觀。

“是嗎?”美幻點點頭,然後站了起來,原本應捆綁在她身上的繩子全部脫落在地。

鴉鸠聽到聲音,回過頭去,“你?”他驚訝地瞪大了眼。

“我?”美幻學着他的口氣笑問。同時,雙手分別從袖口內抽出附于腕上的長鞭,驚雷疾閃的幾秒鐘後,數人已被撂到,毫無還手之力。

她收回長鞭,背手站在巫璇面前不遠處,笑看着他。

“你不想和我打嗎?”巫璇也站起身,問着她。

“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打贏你,但我真的很想與你較量一下,不過,你真的會和我打嗎?”應該不會吧?否則,這會他們早就已經打得天昏地暗了。

巫璇低頭輕笑。“如果我早于她遇見你,我想我會喜歡上你。”

“她?”美幻對他口中的“她”升起了興趣。

巫璇又笑了下,笑容很溫柔,卻沒有回答她。“有人來找你了。”他指着她身後緊閉的大門道。

美幻回頭看了一眼那封閉的大門,“你怎麽知道……”再回頭,已不見了巫璇的蹤影。

她眨眨眼,亦不甚在意地一歪頭,聳聳肩,然後轉身向大門走去。

白獅雪王一路疾奔,在一座碼頭停了下來,它又在空中嗅了嗅,然後仰頭大吼一聲。

“它找到了。”一個一身黑色旗袍,戴着特制墨鏡的女人落在白獅身旁,一指指向前方的倉庫,替白獅說出它的意思。“她就在那裏面。”

“裏面還有其他人嗎?”一個戴着金色桂冠的黑衣男人同樣憑空出現。

白獅又低吼一聲。

那黑衣女子态度恭敬地道:“是的。”

這時,一對胸前分別別有黑白羽翼的男女像是從黑暗的夾縫中蹦出來的一般,落站于那桂冠男子的身後。

“太好了!終于可以活動活動筋骨了。”黑翼男子興奮的大叫。

只是,身後突然一陣加帶着花香的冷風襲來,令他頸後汗毛根根堅立起來。回頭望去,只見一個懷抱着黑色日本刀的和服女子,伴着片片櫻花,如鬼魅一般飄至他身後。

“你要吓死我嗎,“正義”?”黑翼男人似抱怨地嘟囔。

他身旁的白翼女子卻在這時拉了拉他的衣襟,打斷了他的埋怨,“有人出來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那扇正被緩緩打開的倉庫大門。

美幻走出倉庫,不出所料地看到一群人影,她也知道他們絕不是她家那群忠心的家臣們。

她走向他們,在看清了那些人影之後,她卻有些錯愕地呆愣了住,停下了腳步。

這幾個身着清一色黑色裝束,戴着墨鏡,掩去了半張容顏的男女,讓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僅管如此,對于他們,她并沒有害怕的感覺,且直覺地認出他們就是“占蔔師”。

驚呆只是一瞬間的事,随後,她又似笑非笑地打量起他們,特別是那為首的那個男人——金棕色的半長發,金色的桂冠額箍附于額前,特制的墨鏡遮去了他的眉眼,納粹軍裝款式的黑色皮制長風衣,三條黑色的皮帶分另在他胸前綁成了X形和束在腰間,黑色的皮褲,黑色的長靴,連修長有力的十指也套上了附指的黑色手套。

他就是“皇帝”吧?美幻猜想着。也只有“皇帝”才有資格戴着黃金桂冠,不是嗎?

“皇帝”擔心地看着她,才想上前查看她是否平安,忽有一片陰影落在了頭上。

“誰?!”他猛然擡頭望去。

就見一個人不知何時已站在倉庫屋頂之上。

見到此人,地上的一群人中,最不緊張的就屬美幻了。

她向那人揮揮手,道:“巫璇!那位大伯怎麽樣了?”她剛才下手重了點,不知他會不會變成植物人。

“他永遠都不會醒了。”因為他替她補了一刀給鴉鸠。“今夜的事将永遠成為秘密。”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也是‘巫師’啊。”這是美幻所迷惑的,因為巫璇既不像敵人,也不像朋友。

巫璇勾起了嘴角,“大概是為了我自己吧。鴉鸠威脅到了我的地位。”亦真亦假的回答。

“吼!”雪王似是不耐地低吼一聲,引來了巫璇的注目。

巫璇看到了雪王,同時也看到了它的主人——“力量”,露在面具外的唇角再次上揚。

巫璇向“力量”的方向躍下,足未點地之時,他摸上了她的臉頰,似欣喜似嘆息地道:“終于找到你了……想不到你竟會是‘占蔔師’……”

護主心切的雪王,第一反應就是伸出處爪,撲向那個輕薄它主人的敵人。

可它卻撲空了,它龐大的身軀就那樣穿過那身形,然後巫璇的影像就像是被打散了的煙霧一般,四處飄散開來,不見了。

“他是誰?”“皇帝”問着“力量”。

“力量”對這個問題也只能搖頭,她亦是一頭霧水,并不記得與“巫師”的人有什麽深厚的正面交情。

于是,“皇帝”又轉向了美幻,想看看她又知道什麽。

美幻則是一挑眉,一聳肩,“我只知道他的代號是‘巫璇’,其它的我和你們一樣——不知道。”

“這不要緊,只要你平安就好。”“皇帝”上前擁住了她。“我差點就失去你了。”

“嗯——”美幻在他的懷中僵直了身體,不回擁,也不掙紮。“喂,這位先生,你從來就沒有擁有過我,又何談失去呢?”

“皇帝”聞言,身體震了下,慌忙握住她的肩,将她推離自己一小步,看清她的表情。“冰兒,你認不出我嗎?我是亞瑟啊!”

“嗯,”她點點頭,“我知道啊,你的屬下告訴過我了,‘占蔔師’的‘皇帝’陛下。”她笑得不懷好意。

“那你為什麽……”亞瑟無法接受她的冷漠對待。

“是你貴人多忘事嗎,尊貴的陛下?是你說的啊,追求我的游戲你已經倦了,‘不想再玩了’,不是嗎?”她退出了他的懷抱,臉上卻是異常輕松的表情,完全不像個剛失戀的女人。“所以,從你離開鷹村大宅的那一刻開始,我們之間就結束了。怎麽?難道你反悔了?”

“不是的,我之所以離開你是為保護你啊……”他急着想解釋。

可是,不待他說完,美幻的長鞭就已向他飛揮出去,若非他的反應夠快,躲避的動作夠迅速,恐怕這會兒他的胸前早就開出一條血河了。

“亞瑟·奧古斯都先生,這是你對本小姐最大的污辱。身為鷹村家的少主,若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早就該切腹自殺,以雪恥了。”美幻咬着牙,惡狠狠地道。

“我……對不起。”原來是他自以為是,沒有考慮到她的想法。亞瑟終是低頭認了錯。

美幻呼出一口氣,收起了長鞭,從口袋中摸出一樣東西,扔向他,同時道:“再見!”然後幾個縱躍後,便不見了蹤影。

亞瑟接住了那飛投而來的東西,緊握在手心裏,眼看着她離開,卻沒有追趕上去。松開手掌,看到的是那枚他留給她的,打算用來求婚的鑽戒。

倏地,他的眼神一變,又握緊了拳,不在乎那堅硬的鑽石刺痛了他。

站在他身邊的人,只看得到他的嘴角抿得死緊,卻聽到牙齒緊咬的“咯咯”聲。

衆人一驚,才想退離他身邊,就見他大手一揮,一陣狂風瞬時平地而起,包圍了他,待風平浪靜後,他已消失無蹤。

“帝,他……”黑翼“戰車”——凱,不敢相信竟會有女人拒絕亞瑟。

“看來,帝真的已經為愛瘋狂了。”“力量”——商影瑤此時開始了解美幻的魅力所在了,不過,她也不得不祝福她,希望她可以盡快逃開,在亞瑟抓狂以前。

“希望他不要做出什麽狂事來才好。”白翼“戰車”——蘇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麽。

而一直站在一旁不語的“正義”——中條比紗則兀自淺笑。

而一回到大宅的美幻,馬上又被家臣們圍了個水洩不通,問東問西,生怕她有個閃失。

美幻不勝其煩,想敷衍了事,可這些家臣卻也不好打發。

最後,她不得不爆吼出聲,“都給我閉嘴!今天晚上的事只是個誤會,你們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現在,都給我回去睡覺,睡覺!”

“可是……”優介仍不放心。

“沒什麽好可是的,快回去睡覺,否則……以後就沒機會了。”美幻眯眯眼,算是警告。

優介想起半個多月前的那三天,不禁全身一凜。

“還不趕快下去?”

“是,是……” 少主的“心狠手辣”他是見識過的,因此優介雖無奈,但也只得稱是,帶着身後的一幹家臣速速離去。

見他們走遠,美幻腳跟一轉,疾步走回自己的庭院。一進入內室,立刻拽出一只小皮箱,随便摘了幾件衣服,塞進去。

背好器材箱,提起小皮箱,她蹑手蹑腳地離開了房間,避過巡邏的家臣,三跳兩蹦地就出了大宅,落腳在宅院旁的暗巷裏,左右張望後,向左邊的出口跑去。

只是,在接近出口之時,一道強風擋住了她的去路。

美幻感覺到這風來得怪異,反射性的向那風柱內投出兩枚梅花镖,卻在之後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音。

緊盯着風柱的美幻突覺圍身一冷,于是向四周望去。

吓!好濃的霧啊。這裏怎麽會起了霧?而且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又這麽大、這麽濃……問號在她腦中一個一個的出現。

風柱也在她疑惑的時候停止了。

但因為濃霧,美幻還是看不到巷子的出口。

“冰兒,你想謀殺親夫嗎?”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濃霧中若隐若現。

“你……”美幻皺起了眉,有些不快的噘着了小嘴,心中懊惱,這家夥怎麽會來得這麽快?

霧中的人終于來到了她面前,但看到她那身行頭,那人不禁微隆了眉間。“你這是要離家出走,還是不告而別?”

她雖然不甘願,但撇了撇嘴後,她還是答道:“離家出走當然要不告而別。”難不成還要敲鑼打鼓,召告四方不成?

“不錯嘛,還有心思耍貧嘴,真不知道該說你是有膽識,還是沒大腦。”那人微愠地道。這女人真是太過頑皮了,竟然連感情和婚事也敢拿出來玩,若非他發現的早,就不知這會子她又逍遙到哪裏去了。

“喂,喂!先生,你沒忘了你才是禍首吧?有什麽資格教訓我?”美幻也怒瞪了回去。這男從也不想想他當時的那番話是不是傷了她的心,她報複一下也不行嗎?

“我只是想保護你啊。”這嘆氣的人正是剛剛被美幻“抛棄”了的亞瑟。

“去!少說得那冠冕堂皇,直說你對我沒信心不就好了.。”她堵氣地把頭撇向一邊,不去看他。

“你為什麽就不了解我的用心良苦呢?”離開她,他的心一樣不好過啊。

“對,是,我不了解,所以我們就此一刀兩斷,斷得幹淨,老死不相往來!”她繼續拿喬,轉身便走。

“你要去哪兒?”亞瑟并沒有出手阻止她的離去。

“不知道,凡是可以逃開你的地方都可以。”她頭也不回。

“你肯定能逃得掉嗎?”她也太小看他了。

“哼,不試試,又怎麽知道不能呢?”她回頭丢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然後就向小巷的另一個出口跑去。

看着她消失在濃霧中的背影,亞瑟不由地露出一個激賞的笑容。

“就再讓你逍遙一陣子吧,然後,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半步。珍惜你最後的自由時光吧,我的皇後。”邊說着,他的身形邊溶入那片白茫茫中。

随後,等那陣大霧逐漸淡去,暗巷中是一片無人的靜寂,好像這裏從來沒發生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