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督主說華恒不能死,紅素跺了跺腳,直接讓人把華恒擡回了府中。

紅纖見紅素把華恒帶進來臉色一變,可這時候宋以真已經起身走到華恒面前去查看他的傷勢。

宋以真見他牙關緊閉,頸部強直的樣子,連忙帶着羊腸衣手套去檢查他的身體:“他發作的時候可有痙攣?”

“有!”紅素回想了一下,說:“奴婢帶人把他擡下山的時候,他痙攣了一會兒。那對老夫妻說他每日都要禁脔一會兒。”

就在紅素說話的當口,宋以真已經解開了華恒身上的衣裳。

他身上布滿了劍傷,有的已經結疤,宋以真用手去檢查他的口角,發現口角下縮,面部表情有點類似于咧嘴苦笑。

她定了定神,這是破傷風!

而華恒臉上類似于苦笑的表情是因為面部肌肉痙攣形成的,患有破傷風的患者會因為輕微的刺激,就發作。

比如光、聲、接觸、和飲水等原因,這一次發病是因為紅素帶着人把他從山上擡下來,這一路折騰,破傷風的症狀發作的比以往都還要嚴重。

破傷風是一種死亡率極高的病,宋以真檢查出病因,趕緊讓人把華恒往內室裏面擡。

得了破傷風的患者應該住在避免有光和聲音等刺激的安靜病房裏,安靜的環境可以減少痙攣發作的次數。

她讓人把華恒擡了進去之後,全都離開,內室只留下她自己一個人。

宋以真從藥箱子裏面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白瓷瓶和空心針。

這是她在元陽城的時候研究出來的抗毒素,對破傷風的患者很有用。但和青黴素一樣,要做皮內過敏試驗。

她用空心針就将抗毒素刺入華恒體內,見不過敏,這才敢給他使用抗毒素。

随後又用銀針定穴安神,見他情況漸漸緩和下來。

宋以真并沒有因此放松心神,因為破傷風很容易引起肺部感染,好在一番仔細的檢查之後,發現他肺部感染的并不嚴重,用些藥可以壓制住這種情況。

這一折騰已經過了大半夜,紅素和紅纖兩人等在外頭。

紅纖望了眼身後點着微弱燈光的屋子,又偏頭看了眼紅素那張平凡無奇的臉,想了想,這才輕聲道:“紅素,你該知道,此時的夫人不能見任何和過去有關的人。”

紅素身影一僵,半晌才開口:“督主說了華恒不能死,那種情況下,也只有夫人能吊住他的命!”

紅纖是個心思玲珑的人物,聞言,又看了眼紅素,見紅素面色有些不正常,這才嘆了口氣,輕聲道:“紅素,我們身份卑微和主子們有着天壤之別……”

“我知道!”

紅素僵硬開頭,她回頭盯着紅纖的眼睛,握拳道:“你以為我把華恒擡到夫人面前,是想借華恒之手讓夫人想起以前的事,從而主動離開督主身邊對不對?”

紅纖抿了抿唇,沒回答。

紅素冷笑一聲:“你錯了!”她輕聲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督主,華恒活着,會回去找華相和新帝報仇。這是督主留他一命的原因,至于其他的……”

紅素低頭,望着腳下的一方塵土:“督主那樣的人,以前不敢奢望,以後也不敢奢望。”

紅纖聲音極低的道: “你……明白就好。”

……

華恒身上的傷口很多,最嚴重的乃當胸一劍。

宋以真給他清創傷口,切掉壞死組織的時候發現,華恒的心髒當初被劍貫穿,按理說應該當場死亡。

可他沒有死,心髒的傷也漸漸長好了。她有些奇怪的給他驗血,最後驚奇的發現,這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用過她用血液制成的救命藥。

宋以真低頭望着面前這張雖然消瘦蒼白,卻仍不掩瑜的俊美容顏,皺眉思考。

這人是誰?

是她以前認識的水誰?

正在這時,她的手被人握住。宋以真低頭去看,握住自己的手,骨節修長,因為發燒的緣故,手很燙。

“以真。”

耳畔傳來微弱的呼喚,宋以真心頭一跳,目光從手上移到他的臉上。

昏暗的屋內,華恒緩緩睜開眼,眸光恍惚地看着靜坐在自己跟前的女人。眉目清秀,目光陌生,這不是她!

華恒心中悵然,他松開握住她的手,嗓音虛弱的道:“抱歉,認錯人了。”

宋以真凝結着眉頭沒有回答,獨自打量他半晌,見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這才伸手替她掖好被子,往外面走去。

她剛打開門,紅纖和紅素便齊齊回頭:“夫人。”

宋以真點了點頭,看了眼天色,見月亮已經沉了下去,此刻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便收回目光,對紅纖道:“去給我收拾一間屋子。”

“是。”

紅纖行禮離開前,打量了紅素一眼,這才快步走開。

宋以真提着燈籠,腳步幽幽地朝前頭走去,等走了遠了些,确定華恒所住的屋子聽不見兩人的對話,這才回頭看着紅纖問道:“他是誰?”

紅素後背出了一身冷汗,立馬跪在宋以真面前。

宋以真手中的燈籠照過去,看見紅素不自然的臉色。她偏了偏頭,彎腰将紅素從地上扶起來這才道:“你上山這麽久,直到他要死了才急慌慌地送到我面前。一定是秦真吩咐了你不能讓我見到他對不對?”

聽着宋以真的反問,紅素心頭一緊,忙道:“夫人別誤會,他是你的以前認識的人。督主是擔憂你的身子,才命奴婢把他送去城裏救治。可沒想到,剛下山他就病發了……”

在宋以真冷冷的目光下,紅素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直到最後差點聽不清楚:“……奴婢只能把他往夫人跟前送。”

宋以真翹唇,原以為兩個丫鬟對秦真忠心耿耿,但這個紅素明顯有別的打算。

宋以真垂頭轉着手中的燈籠,輕聲道:“夫君不讓我見他,必是因為我之前和他有舊。若我猜得不錯,躺在屋子那人可是華恒?”

“……夫人。”紅素驚訝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