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宋以真的視線,穆修神色慌亂的別開目光,不敢去看她!

華恒翹唇一笑, 他淡道:“你是個好丈夫,可扪心自問。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不會思念某個人?或者與妻子雲雨的時候,眼前會不會看錯什麽人?”

“住口!”穆修急聲打斷他的葷話。

華恒嗤笑一聲:“男子漢大丈夫,想做什麽就去做。”他盯着宋以真沉聲道:“在太寧經受無數刺殺的時候,我就想,若是就這樣死了多可惜。怎麽能讓秦真那厮,就這樣擁有你呢?”

宋以真低頭盯着他,緊緊抿着唇。

華恒回望着她,輕聲道:“要麽現在殺了我,要麽陪着我。”他笑道:“或許哪一天你取悅我了,我便告訴你,他們的下落。”

宋以真壓下心裏憤怒的情緒,丢開了手中的金簪。

華恒中的毒,這世間只有她一人能解。所以她并不擔心自身的安全問題,穆修一見她丢開金簪,連忙讓人将華恒擡了回去。

他本想彎腰去扶宋以真,可手伸到她面前卻頓住。

宋以真盯着他的手,抿了抿唇,忽然道:“穆修哥哥……”

穆修錯眼盯着她。

宋以真輕聲問道:“做了這些事,你……開心了嗎?”

穆修愣了愣,片刻後苦笑一聲。他伸手将宋以真從地上扶了起來,滋味複雜地盯着她道:“我不知道。”

他擡頭盯着眼前的重華宮殿,輕聲道:“在以前,我想和宋潛一起當個對百姓有用的官。可入京以後,面對接二連三的轉折,我有些糊塗了。”

他偏頭瞧着宋以真,苦笑:“皇權更疊,似乎與我沒有關系,又似乎與我有關系。”

“秦真草蛇灰線,将一切都算進進去。我娘……”他嗓音一哽:“當初李家平反,我娘得知秦真是李皇後的兒子時,你知道她有多高興嗎?”

頓了頓,他扭頭盯着宋以真,眸光眷戀的道:“為了輔佐秦真登上那個位置,我娘……她讓我娶了詠絮。”

宋以真手一抖, 她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情的背後還有這樣的事情?

是了當初戴國舅和華想過權勢相當,周太尉雖然表面不問朝事,但實則暗地裏的勢力也不輸其他二人。

若非穆修娶了周詠絮,周太尉如何能在暗地裏支持秦真?若非如此,秦真又如何能不費一兵一卒的登上帝位?

穆修低沉的聲音在朦胧的夜色裏清晰的傳進了宋以真的耳裏:“秦真登基之後,我娘無意得知了他的身世。他卻不念過往,害死了我娘!”

他嗓音一哽,有些嗡嗡的問道:“以真,你可知我守在我娘的床前,明知道只要請了你來她就能活下去。可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我娘在我跟前落氣,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嗎?”

“我懂!”

宋以真輕聲道,她握住穆修緊緊攥成拳頭的手,輕輕掰開他的手指:“所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并不曾怪你!”

穆修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宋以真抿了抿唇又道:“我不怪你,但卻也不能原諒你。”

穆修苦笑,這話聽起來很矛盾,可他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他當初乘秦真去尋找宋以真的時候,和華恒裏應外合的占了他的半壁江山。

可當戰争爆發,看着流民四竄,死傷無數的時候,他就後悔了。他只是想報複秦真,為何事态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這些日子以來,穆修過的很不好。

他偏頭瞧着宋以真,輕聲道:“你且放心,我定會将宋潛和孩子平安送到你面前。”

宋以真神色感激地看着他:“謝謝你。”

穆修心裏一澀,他當不起這個謝謝。

夜幕降臨的時候,宋以真回了宮殿。

華恒閉着雙眼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聽見她進來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

本想扭頭看她,卻只能僵直的望着眼前的那一方帳慢。

腳步聲緩緩走近,宋以真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華恒緩緩一笑,輕聲道:“知道麽?我一直在想你穿着我給你做的鳳袍是什麽模樣?”他滿足一笑:“比想象中的更美。”

宋以真情緒平穩地坐在一旁,想了想問道:“你可曾想過,會敗?”

這是個好問題。

因為自他謀反以來,從來沒人問過!

“想過的。”

華恒的臉在跳動的燭光下明明滅滅:“我和秦真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既然如此為何不徹底厮殺一場?”

他忽然擡眼看着宋以真:“你知道嗎?我稱帝的時候就想,一定要讓你看一看我穿上龍袍的樣子。”

宋以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華恒苦笑一聲,她不懂他對他的感情。

其實很多時候他也不懂自己為何就深情到這個地步,明明天下女子千千萬,卻偏要吊死在她這顆樹上。

他看着宋以真那張精致漂亮的臉,心想,感情還真毀人!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宋以真伸手按了按額角,讓人傳了飯。華恒動彈不得,她讓宮女給他喂飯,華恒卻寧肯絕食也不吃。

宋以真最後無奈,只得親自上手喂他。

華恒心滿意足的吃着宋以真喂的飯,輕聲道:“我如今這樣動彈不得,不如你幫我批閱奏折。”

宋以真深吸一口氣:“你就不怕我胡亂下令,讓他們打開城門,不占而降嗎?”

“不怕。”

華恒眉開眼笑地瞧着她:“那些人不會聽你的。”

宋以真目光一沉,華恒又道:“你難道忍心看着百姓流離失所嗎?”

宋以真放下碗,不想喂了。

華恒:“…………”

最後宋以真還是只能拿起毛筆替他批閱奏折,一路行來,親眼看見了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她自然不忍心就如此冷眼旁觀。

只是這折子批閱下去,能不能得到有效的實行宋以真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