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中-出行;

幾人果真跟陸啓銘所說的一樣,吃飽喝足先睡了。

沒辦法,根據他們的計劃,出發時間得定在淩晨四點半。

出于養精蓄銳的訴求,幾人力求今晚睡得舒服。

于是仿照在演播廳的土匪行徑,把B棟的幾個椅子也拆平了,鋪在地上當床用。

反正最後一天了,也不用考慮電的問題,幾人把空調溫度調到最高,脫下臃腫的外套,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夏苑訂好鬧鐘,三點半起床收拾準備,李浩然把剩下的所有泡面都堆在一起,準備明天起床吃頓好的。

“主要還是泡面這種東西實在不方便帶上路。占地方不說,半路上也沒地兒找熱水去啊。”

夏苑的提議得到一致認可,但泡面标配的火腿腸,衆人還是舍不得一次吃完的,這東西好攜帶的很,還是帶在身上以防萬一比較保險。

經過這次糧食告急,幾人都不約而同覺醒了倉鼠屬性,現在大家飯量都有了增大的趨勢,誰知道原定的三天儲備糧夠吃幾天呢?

萬一去快遞點的時間不夠呢?

萬一去加油站的路不順利呢?

還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多做準備比較好。

一夜好眠。

淩晨三點半,鬧鐘準時響起。

“室外溫度零下十九度,做好心理準備。”劉振華站在門前,聲音從頭套中傳出,有些沉悶。

“滴——”

一聲輕響,刺骨的寒風卷着冰碴沖進了門。

2021年01月02日,周六,雪。

縱使陳竹西已經把自己裹地密不透風了,但還是在開門的一瞬間打了個寒顫。

太冷了……

怕是整個A市,從有歷史記載起,都沒這麽冷過。

外頭下着小雪,雪花在狂風的裹挾下,不再是紛紛揚揚地飄灑。

還好幾人之前就用布料把外套裹上了。

不然現在冰碴打在羽絨服上的動靜,都能趕得上新年放鞭炮了。

他們出來的地方是B棟的側門口,沒有路燈。

夜晚靜悄悄的,幾人靠着門,緩了幾分鐘,等到适應了室外的溫度與黑暗,才繼續向前出發。

之前他們的觀察結果沒有出現意外,夜晚的喪屍确實都會被燈光吸引。

他們在穿過信息樓與教學區之間的馬路時,看見了路燈下密密麻麻的喪屍。

不過,他們現在的位置,和裝有路燈的馬路之間,還有一條大下坡。

從側門出來,是一片綠地,綠地下坡處是馬路。

在綠地的中間夾着幾條小路,穿過小路,就到了教學樓。

原本,側門小路的照明,是靠着從B棟樓頂投下的,幾個頗具科技感的投影燈的。

但現在他們斷了B棟的電,小路上自然也就沒了燈光。

雖然給他們的行走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但也總好過引來一堆喪屍,大家一起拍動作大片好。

這段路走得很順利。

已經隐約可以看見教學樓的影子了。

教學樓就不像B棟了。

大學晚上有課的也不少,所以教學樓周邊那叫一個燈火通明。

陳竹西蹲在牆角故技重施,先開着手機探了一下教學樓外面的情況,結果讓人頭皮發麻。

除開那些被困在教室裏的,教學樓裏,幾乎所有能出來的喪屍都聚在燈光下了。

不同于最開始他們從宿舍離開時,停車場那幾十只喪屍就讓他們手腳冰涼,現在的陳竹西和羅屹五人,好歹也是被成百上千的喪屍追過,還在喪屍大軍眼皮子底下成功撬門的人。

對這個能讓密集恐懼症患者原地昏迷的場景,雖然有些遏制不住的恐懼,但也沒有到驚慌失措的程度。

但穆亭、劉振華和李浩然就不一樣了。

他們從災難發生後就沒有離開過B棟,親眼見過的喪屍,要麽是被故意引來的零星幾只,要麽是站在安全的樓頂,向遠處的馬路眺望時,見過的如同電影畫面般的景象。

這麽近距離的看到這麽大片的喪屍,這種只要一個細微的聲響,就能讓自己屍骨無存的距離,實在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沒有當場喊出來,或者是手腳發軟,已經是心理素質過人了。

這種密集到這種程度的喪屍,幾人想要完全避開,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過之前的發現給了他們靈感,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想過,萬一教學樓下密密麻麻全被喪屍擠了個水洩不通該怎麽辦。

所有人都害怕離得太近,會被聞出人類的味道,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冒一些小風險,但卻可以避開大部分屍群的路線。

這條路線,還是陳竹西在樓頂查看路況的時候,看到了宿舍樓和信息樓之間的那段人工湖時,偶然想到,給他們留作退路的。

要說陳竹西這幾天一路逃命,最感謝的是什麽,那一定是A大的人造「自然風光」。

前有讓他們成功進入信息樓的掩護——某種意義上的成功——松樹林,後有今晚信息樓前的小花壇。

如今還有他們馬上就要進入的地方——A大小洞庭。

要說全國各地有「小洞庭」稱號的湖泊水域,沒一千也有八百,但如果要在這些「小洞庭」中排選個一二三名,那A大的小洞庭,對前十的榮譽絕對有一争之力,倒數的那種。

江湖傳言,A大的每一位校長,可能都是走在科學盡頭的人物。

因為A大幾經擴建搬遷,唯一不變的就是對「九」的執念。

普通教學樓要九棟,食堂要九座,城郊主校區和城區老校區加起來,男女宿舍樓各九棟,連人工湖都要挖九個,按湖泊面積依次從「小鄱陽」到「小巢湖」,比如他們宿舍樓邊上的那個,就是A大「小巢湖」。

而眼下他們要做的,就是順着A大第二大人工淡水湖「小洞庭」的邊上,溜達到桃花林靠教學樓外圍,又不到大路的那一段綠化帶裏,從綠化帶中的小路進入桃花林。

幾人蹲在牆角,從口袋裏掏出了消毒水。

不一會,教學樓下圍着燈光的喪屍們,就發現了幾個奇怪的東西。

如果喪屍有意識,此刻應該是害怕極了。

因為不遠處有八塊白布,正飄在湖邊上。

——看着不太像是活人的樣子。

——像是從《生化危機》跳到《午夜兇鈴》的樣子。

這件事,還要從他們在雜物間裏,發現的幾頂草帽說起。

不知道是哪位園丁大叔或清潔工阿姨留下的寶貴財産,在堆滿了各類雜物的小房間的角落裏,幾人發現了一疊草帽。

聯想到之前,他們戴着頭套,喪屍就無法從視覺上辨認出他們的事情,陸啓銘突發奇想,決定在幾人出發前做最後一手準備——裝鬼,啊不是,是裝不是人。

總之,就是讓喪屍認為他們不是人類,最好可以失去過來查看的興趣。

于是草帽周邊就被縫上了一圈長長的白布,可以把他們整個罩進去的那種。

畢竟是醫學院的地方,缺啥都不缺白大褂。

果然,如果是人形物體,喪屍可能還會湊上去觀察一下,但幾個圓柱體,它們好像就失去了興趣一樣。

見沒有引起喪屍的注意,陸啓銘松了一口氣。

畢竟在晚上,穿着一身白出門,他們的心理壓力也是很大的。

但之前找到的窗簾布,都被他們拆開裹身上了,到了縫草帽的時候,就只剩白大褂了。

要是晚上穿白色确實會引喪屍,導致草帽計劃失敗,好歹還能扔了帽子跑路。

可要是穿着白布,總不能一晚上都帶着帽子裝圓柱,或者就地脫衣服吧。

不過好在喪屍并沒有被他們引過來。

幾人不敢動太快,只能一點一點慢慢移動。

湖邊原本布置的都是彩色的景觀燈,逢年過節還有燈光表演,是從供電室統一供電的。

感謝知名景區A大,現在湖邊的燈自然也全都滅了,沒招來喪屍圍湖,好歹給他們留下了一條路。

幾人現在小心翼翼挨着護欄,動個幾步還要瞟兩眼,生怕動作太大引來喪屍的好奇心,确定沒有喪屍注意他們,才敢繼續再挪幾步。

但是人真的不能高興地太早。

走在一溜人前面的陸啓銘,又一次停下腳步後,就沒再繼續前進了。

陳竹西看着前面無知無覺,被攔在湖邊安全圍欄前的喪屍,手下的力道大得恨不得把欄杆都給捏碎了。

陸啓銘回頭,從布簾縫裏對身後的陳竹西比劃手勢:怎麽辦?弄死還是繞路?

湖邊都是鵝卵石鋪的小路,路窄就算了,還這缺一塊那缺一塊。

平時大白天的不注意都容易摔一跤,何況現在半點亮光都沒。

想直接動手,怕動作太大引來教學樓喪屍群的注意。

想繞過去,萬一誰不小心摔一跤,招了這只喪屍撲過來一聞,再嚎上一嗓子,他們幾個怕不是都得填了「小洞庭」。

兩害相權取其輕,在心中盤算了一下這裏到教學樓的距離,以及他們得出的喪屍視力有所退化的推測,陳竹西心中有了判斷。

後面的幾人都看見了湖邊的那只喪屍,陳竹西憋在帽子裏,透過那點小縫隙一通比劃,剩下幾人連猜帶蒙,對當前的情況了解了個大概,紛紛給她比出了「一一一」的手勢,示意還是直接掄死這只了事。

百分之百的小危險,和百分之五十的大危險,在性命攸關的時候,還是小危險更保險。

陸啓銘手裏換上了從B棟找來的消防斧。

當時除了張勤帶走的那把,他們一共在B棟找到了七把消防斧,除了劉振華三人之外,還在折騰短兵器的陸啓銘和夏苑也毫不猶豫地換了武器。

陳竹西站在陸啓銘身後,小心翼翼地對外探了探腳,挪到了更靠外圍的位置,多少可以擋住一些教學樓那邊的視線。

陸啓銘緩慢地側身向前靠近,到距離喪屍一臂左右的位置,猛然擡手,對準喪屍頭部一斧頭掄了上去。

那只喪屍可能是追着食物來的湖邊,一直專心致志地對着湖,半點沒分心給周圍,一點反應都沒有,就被陸啓銘放倒。

陸啓銘在喪屍倒下的時候果斷接住了它,小心翼翼地将喪屍的屍體橫放到地上。

殿後的李浩然一直緊盯着教學樓的動靜,可能确實是離得遠了,教學樓的喪屍并沒有發現這邊的動靜,讓幾人成功蒙混了過去。

賭對了!

幾人依次跨過那具喪屍屍體,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生怕這只喪屍還沒死透,随時跳起來給他們一口似得。

一路提心吊膽進桃花林,有了桃花樹作掩護,幾人果斷摘下了帽子。

大冬天的,硬是把陳竹西憋出了一頭汗。

不是他們不想一路戴着僞裝,實在是這東西遮擋視線。

本來今晚就沒有月亮,林子裏也沒有燈,再帶上這帽子,怕是走不出三步,就得一頭撞樹上。

進了桃花林,等于計劃成功了一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