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冬藏的态度,是帶着幾分懼怕和厭惡,顯然是不想白淩笙去冒險。可就是這樣模棱兩可的态度,又怎麽可能阻攔得了白淩笙。

白淩笙略略一思索,随意地找了方向走過去,“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只好一個人去了。”

冬藏在原地躊躇着轉了兩圈,衡量再三,還是一咬牙追上了白淩笙的步伐,牽住了白淩笙的手,“我帶你去。”

冬藏對這一座山的了解,明顯是要比白淩笙清楚得太多,沒多久就帶着白淩笙走到了之前來過的佛洞裏。而且走的還是比之前白淩笙找出來的,更要安全得多的一條路。

上一次是誤打誤撞的情況下找到的這個佛洞,期間又是有別的人出現,白淩笙都沒能好好看一看這個佛洞是不是還隐藏着別的信息。現在,她終于是有了機會再來這個佛洞一探究竟了。

只是,冬藏看着空蕩蕩的佛洞,多少還是有些不适應,“這是怎麽一回事?”

“估計是被搬空了吧。”

“是王爺?”

白淩笙不置可否,有她之前給暗一說的進出的方法,要是這樣還是沒辦法将佛洞中的金銀財寶都給搬出來,蕭傲宇未免也太差勁了點。

白淩笙擦亮了一個火折子,舉到了高大的青銅門前細細觀看上邊的花紋,甚至連刻畫在牆壁上的壁畫也都用心地觀看,不放過任何一寸角落。這一看,還真讓白淩笙看出了些東西來。

白淩笙輕輕地摸着那上面的一朵妖嬈半開的花朵,若有所思。

這個圖案,她年幼的時候曾經在臭老頭的書房的一本異聞圖集裏看到過。當時她問過臭老頭那本東西裏到底記載着的是什麽東西。那時候的臭老頭是怎麽說的來着,如果她沒有記錯,他好像是這麽說的吧。

“這都是不該,也不會再在這個世界上裏出現的東西。”

既然不該出現,為什麽會在這個深藏在地底下佛洞裏出現了畫像?而那些面目猙獰的佛像又是從哪裏來的。

“冬藏,你說過這裏是禁地吧?”白淩笙冷不防地開口,冬藏雖有些意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是。”

“說不準我家和你家會有什麽淵源。”

“姑娘……”

白淩笙的這話問得險惡,冬藏苦着一張臉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若是應了,那分明就是證明了自己之前的說的身世是胡謅的。可若是不應白淩笙,他又要如何解釋自己知道這裏是禁地的事實。

白淩笙不用回頭,也知道冬藏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反正這個佛洞裏在她剛剛的一番仔細查看之下,心裏已經有了一番計較,他說與不說,都沒有太大的關系。

白淩笙率先走到出口前,“可以離開了。”

這裏已經沒了需要繼續查探的價值了。

冬藏連忙跟上白淩笙,看着白淩笙蕭索的背影,心有不甘地再度問道,“姑娘是真的不打算要回王府嗎?”

白淩笙停下了前行的腳步,似笑非笑地回頭看着無措的冬藏,“你三番兩次的這樣問我,我真懷疑你是忠心蕭傲宇的人。”

冬藏連忙表真心,“身為王府的下人,自當是為王爺盡忠盡力。”

“可你不是。”

冬藏啞口無言。

被戳穿的謊言,再怎麽圓也是圓不回來了。

上山艱難,下山走了一路都沒有人圍追堵截,他們自然是走得很快,可就是這樣的平靜,更讓白淩笙不敢将神經徹底放松,唯恐又遇上埋伏。而這份仔細,确實讓白淩笙及早地發現了潛藏在下山口的危險。

白淩笙和冬藏一人編了一個草環頂在頭上縮在半人高的草叢裏,久久不動。

冬藏不解地看着白淩笙,低聲地問:“區區幾個人,為什麽我們不沖出去。”

“就憑我們兩個人,沒那麽容易沖出去。”白淩笙折了一根草叼在嘴裏狠咬,“你看,這幾個忍走來走去看起來毫無章法的。其實是三人為一哨,五人為一團隊,依托這山勢形成環環相扣的一個陣勢。依我看,這裏隐藏的肯定不止這一個人,怕是這座山都被人以這個方式圍了起來,不讓人随意出入。”

非要置她于死地的也就是緋紅蓮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麽辦法,竟然發能在天子腳下調來這麽一批人,就為了要将她徹底擊殺于此。

白淩笙說得簡單,可是冬藏卻聽得雲裏霧裏的,“竟然是陣法,為什麽我看不出來?”

“廢話,這是兵法上的東西。而且仿的還是我爹創的兵法,跟機關術和幻陣那是兩個方向的研究,這個陣法又是不完全版的,你能輕易看出來才有鬼。”

簡單來說,就是術業有專攻,冬藏看不出來那是情有可原的事,就算被白淩笙嫌棄了也只能忍了下來。

白淩笙又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對方的走位,無聲無息地帶着冬藏離開了藏身的位置,沿着山裏頭坑坑窪窪的地勢一步一小心地繞開了假裝是進山,實則是搜山的侍衛布防。只要再走上幾步路,他們就能徹底脫離這個封鎖山頭的陣勢了。

勝利在望,變故途生。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

阻隔他們脫離包圍圈的,依舊是一支冰冷的鐵箭,留下箭尾在地面微微顫抖。若是他們再多走了兩步,這箭就不是射入地上,而是直接在他們兩人之間洞穿。

“不好意思,手滑了。”

話說得懶洋洋的,可當中的意思分明是死亡的威脅。

來自緋紅蓮的威脅。

緋紅蓮帶着幾個人,出現在對面一個略高的高地上,身旁幾個人無一不是箭在弦上,就等緋紅蓮的一聲令下,就可以将白淩笙和冬藏兩個人血濺當場。

啪啪的掌聲突兀地在山地上響起,現場的氣氛極其凝重,沒有人能對緋紅蓮不合時宜的動作笑出聲來。

“真不愧是威震天下的白擎老将軍的女兒,險些就被你逃了出去。既然你這麽有膽識,不如給你選個死法。是想一箭穿心呢?還是五馬分屍,又或是被噬魂香生生吞噬得體無完膚?想想,一個小美人連死後都沒個完整的皮囊,真是好讓人心疼哦。”

這說着,緋紅蓮好像很害怕地抖了身子,可臉上卻是挂着極其惡意的笑容。

“就憑你,還想殺了我?”

“老巫婆,憑你還殺不了她。”

兩道聲音,一張揚一稚嫩,無不是透露着同一個意思:白淩笙不是那麽好殺的。

緋紅蓮扭曲了一張美豔的臉,“死到臨頭還嘴硬,不過沒關系,就算你再拐幾個小鬼來,今天一樣逃不過一個死字!”

聽那集結而來的腳步聲,白淩笙毫不懷疑地原本圍堵在山腳的人全都往這裏湧來了。

就在這麽緊張地氣氛中,白淩笙還能回頭朝着冬藏一攤手,“看,我都說我會把你給連累的。你非要跟着來,小命要準備交代在這了吧。”

冬藏僵硬着一張臉,死死地握緊了雙拳,很無奈地看着白淩笙,“姑娘,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考慮逃命的事。”

現在團團圍住的架勢,白淩笙身上本就受了傷,逃亡了這麽久,壓根就沒來得及好好處理身上的傷勢。就憑他們一個受了傷的姑娘家,還有一個小孩,如何能逃出這衆多大漢的圍捕之中。

哪知白淩笙就好像沒看到眼前拔出刀劍對着他們的人,上前兩步,一指輕彈那刀身,傳來幾聲嗡鳴。

“這些人,基本都是薛慕楚手下的兵吧。這若是被皇上知道你私自調動兵馬,可還會容忍你這已經投降了羌國舊皇族的存在。”

“只要你死了,這個問題自然就不會有人知道半點風聲。”

“這世上可沒有不透風的牆,你今日能夠殺了我,明日就能殺了這些今日來殺我的這些人。唯有用殺掩蓋殺人的目的,才能确保不會有人将最初的事情說出去。反正這些人又不是你原本的兵士,殺了也就殺了,你一點也不會心疼。緋紅蓮,我說得可對?”

“巧舌如簧你倒是厲害。”緋紅蓮冰冷一笑,手臂冷然揮下,“你們還在等什麽,都給我殺!”

緋紅蓮的這一聲令下,這些大漢并沒有如她所料一樣就沖上去去殺白淩笙。

誠然,這些人确實都是薛慕楚的人。之所以聽她的調動,都是因為緋紅蓮的身份不是他們這些小小兵士能夠反抗的。但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面臨生死關頭之際,指揮自己的又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他們又都是有家室有牽挂的人,若是事做完了他們不僅沒能得到好處,反而落入丢性命的這一條路上,在這樣的情形下,誰也不願意乖乖聽從緋紅蓮的話。

下邊的異樣,緋紅蓮略略一想就知道白淩笙戳中了他們的死穴。能被她說動的,本就不是什麽好鳥,這不,輕易地就被白淩笙挑撥了回來,當即就氣紅了一張臉。

“別聽這個女人在這胡說八道。殺了她的人,本宮賞他千兩紋銀。”

利字當頭,這些人再度揮舞起了手中的大刀,眼看着刀鋒就要落到了白淩笙和冬藏的身上,忽來一道勁氣,生生砍出了一條路來。

“天子腳下,目無王法,敢動本王的人,看來你們都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