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
季闌珊吓的心口驟縮,她飛撲了上去,手卻在距離他身體寸許地方僵住。
她不敢動,只有緊緊咬着唇,才能克制住那一泡翻湧而上的淚落下來,那一身可怖的傷幾乎沒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他是意志力多麽強硬的男人,卻也因為強忍痛楚到幾乎面目扭曲。
季闌珊轉過身,仰起頭,強迫自己咽下鑽心蝕骨的心疼,眼下,她沒有時間沉湎哀傷,他需要她!
拿起火折子,她找了個洞穴石壁上狹小的縫隙紮了進去固定住。
然後掀起自己白色羅裙的下擺,一條條撕扯下來。
幸好還有随身的藥袋助陣,裏頭普遍的藥她幾乎都備有。
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割開君驀然身上的黑色衣服,有些地方甚至因為流血過多将衣服黏連住了,如果強行脫下,只怕連皮帶肉。
每一個動作,季闌珊都是用了全身最大的勇氣,才能克制住幾乎破膛而出的酸楚,每一次淚水翻湧而上,都被她咬緊牙關強行吞下。
寸寸的傷口鑽入眼底,也寸寸鑽進了她心裏。
每次一扯到疼痛處,君驀然就會像頭掙紮中的野獸,拱起身子歇斯底裏的嘶吼起來,就算已經傷到神志不清,他還是陷在戰鬥之中。
處理完君驀然一身的傷,她也出了一身的薄汗,能做的她都做了,但她仍舊不敢懈怠,這麽重的撕傷咬傷,嚴重處深可見骨,晚些時候,只怕他會被高燒侵襲。
她坐在他身側,脫下身上的披風輕輕蓋在他身上,卻在不下心觸碰到他手心的時候,被猛然攥住。
她吓了一跳,擡眼一看,才發現男人根本沒有清醒過來,但臉色狠厲,嘴裏怒聲嘶吼着,“不許動,誰也不許動我的雪融,那是……闌珊的眼睛,是她的救命藥,朕跟你拼了。”
季闌珊費了一番功夫才拿出那朵被他緊緊攥着的雪融,靜默無聲,就這麽蹲在原地,維持着原狀,像個脫了魂的木偶,淚眼模糊地看着他。
五年了驀然,如果五年前,你能給我一個回首,哪怕我粉身碎骨我也會爬到你身邊。
但是對不起,我真的累了,太累太累了,累到愛不起你了,從五年前你狠心要殺了殇兒的那刻起,我就心如死灰了。
我又如何讓殇兒知道,讓殇兒接受,曾經有個想要殺了他的父親。
我們終究還是要天涯兩隔,終究還是要形同陌路。
季闌珊将披風蓋好,起身走到洞穴口。
外面的天蒼茫無際,她從藥袋裏掏出一個空的瓷瓶,伸出手,接了滿滿的雪回來。
回到洞穴裏,轉瞬間,雪水融化,她将冰涼刺骨的水淋在撕下來的一塊羅裙布條上,輕輕幫他将血跡髒污的臉一點點擦幹淨。
那張她貪戀了一輩子,癡愛了一輩子,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能讓她癫狂的臉,從未有過的近在咫尺。
她輕輕撫着,像無數個夜晚奢望的那般,貪婪地看着,只怕這輩子,只有這麽一次,她滿足地閉上眼,他醒過來以後,便是他們分道揚镳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