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真聞言,一臉認真嚴肅的看着黃大夫:“師傅你放心,徒兒謹記在心中。”

看着昏黃燈光下,自家小徒兒那張篤定誠懇的小臉。黃大夫心中很是欣慰,但随即又閃過那日她一藥箱便将許大公子打暈在地的場景,面皮不自覺緊了緊。

“以真,你……”

黃大夫看着宋以真那一臉認真的表情,緩了片刻,才輕聲道:“若下次你再遇上許大公子那般不講理的病人,你當如何?”

“一藥箱敲暈!”宋以真答的輕而易舉。

黃大夫抽抽嘴角,覺得那日便該給宋以真講講道理。

她這樣随心所欲的性格以後也不曉得到底好不好?

想到這裏,黃大夫便措辭道:“以真咱們為醫者,需得謹記懸壺濟世的慈悲之心。病患傷痛在身,有時候情緒激動在所難免,咱們……咱們……”

他看着宋以真那張一本正經又單純的小臉蛋,忽然間就編不下去了。

卻見宋以真朝他笑容那個可掬的道:“師傅你放心,我曉得大夫行醫救人為目的。”

“但徒兒不是聖人,有小脾氣,若是救他,他卻想害了徒兒,徒兒覺得這樣的白眼狼得受點教訓才行。”

在黃大夫一臉驚奇的目光下,她說:“徒兒不會見死不救,但下次再遇上許大公子那樣瘋瘋癫癫的病人,徒兒還是覺得一藥箱敲暈了才來的安靜。”說道這裏,她擡頭看着黃大夫,咧嘴一笑:“只有聽話的病人才最可愛啊!”

黃大夫楞在那裏,一時難以消化宋以真所講的話。

畢竟他行醫數十載,很少遇見這麽直言不諱的人。

随即黃大夫便反應過來,行醫路上遇見的腌臜事情數不勝數,若是自家徒兒一直有這份坦坦蕩蕩的心思,倒也是不錯。

便伸手拍了拍宋以真的頭,輕聲道:“走吧,吃飯去。”

宋以真看了眼天色,見天都已經黑了,本想說自己回家吃,卻抵不過師娘的熱情。

黃氏疼愛無比的拉着宋以真,抱怨着黃大夫道:“瞧瞧你們,鑽到醫術眼子裏就鑽不出來了,整日這樣廢寝忘食可不行。”

宋以真拿手摸了摸臉,讨好的笑:“師娘說的對,下次徒兒一定會提醒師傅記得吃飯。”

黃氏聞言,歡喜的不行:“最主要是你還小,得長身體。走吧,師娘今日做了糯米藕。”說着黃氏便拉着宋以真往內宅裏面走去。

吃飯的時候,黃氏将宋以真白天要找發黴的饅頭面條的事情逗笑似的說了出來。

黃大夫聞言,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以真你想做什麽?”

宋以真小心翼翼的措辭:“徒兒有一次在夢中夢見了一種很奇特的藥物,是專門從發黴物中提取出來的。”她看着黃大夫:“所以徒兒想試試,也不曉得成不成。”

一聽宋以真又做夢了,黃大夫也很驚奇的問道:“什麽藥?”

宋以真眨眨眼睛:“青黴素。”

聽見這麽一個聞所未聞的名字,黃大夫問清楚了作何之用,便輕聲囑咐道:“以真,藥物不可兒戲,你這個青黴素……”

面對宋以真那巴巴的眼神,黃大夫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但他從心底其實有些不相信,這個從發黴物裏面弄出來的東西會有啥作用?這簡直比道士說煉出的仙丹可以長生不老還難以讓人信服。

他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道:“你切莫亂來。”

宋以真心下有些失落,她本以為師傅得知了這件事會全力支持自己,卻最終得來一個這樣的忠告。

看來自己只有再接再厲,努力提取出青黴素治好花柳病,為青黴素正名,也為自己後面那些橫空出世的現代藥物和治療手法做個抛磚引玉的路子才行。

回到家的時候,宋文書正陪着宋氏在院子裏乘涼,見宋以真回來忙站起身來道:“鍋裏給你溫着飯菜,娘去給你端來。”

“娘,我在師傅家吃過了。”宋以真忙道:“大哥還在看書?”

宋氏點頭:“你大哥今日讀書到深夜。”

宋以真聞言便往廚房裏面鑽:“我在回春堂撿了些清明醒腦和補神的藥回來,我去給大哥熬點藥膳讓他好好補一補。”

宋氏見她一個人在廚房裏忙活,本來想起身幫忙,卻被宋文書攔住:“夫人且讓她去。”他笑看着宋氏道:“這些日子為夫明白了一個道理,擔當是做出來的,咱們以真得多歷練歷練才行。”

宋氏看着宋文書,心裏滋味兒挺複雜的。

這個夫君近來似乎真的好太多,做事情也比往常靠譜了許多。

想到這裏,便覺得他說的不錯,便坐在院子裏含笑看着宋以真在廚房裏忙碌。

做好了養神的藥膳,宋以真便給宋潛端了過去。

結果到了屋內卻發現宋潛捧着一本山川游志在那裏看,她眨眨眼,清咳了一聲,宋潛連忙将書放下,看那表情,似乎還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宋以真心下好笑,倒也裝作沒看見似地走上前去,将手裏的藥膳放在桌子上:“大哥,快來喝藥膳。”

宋潛嘆了口氣,摸着近來胖了一分的腰身道:“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肚子裏裝的可不是墨水,而是油腸了。”

宋以真翻了個白眼:“等你進了考場,你便會感謝我給你補出來的油腸子。”說着話,她盯着宋潛那依舊很消瘦的身板道:“因為他們貢獻燃燒了自己,讓你挺過了那連考的幾天幾夜。”

宋潛第一次聽到這麽新奇的詞,有些詫異的看了宋以真一眼,但見她目光嚴肅的盯着自己手裏那本山川游志便讪讪的笑:“妹妹說的是,大哥需得感謝你。”

說着便端起那藥膳,一口而盡。

宋以真收了碗,湊過去仔細的看了看他的臉色,見他面色紅潤有光澤這才放心的拿着碗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扭頭瞧着宋潛笑:“大哥要是倦乏了便去院子裏吹吹風吧,你老這樣關着自己也不好,咱們得勞逸結合。”

聽着她跟個小老太婆似的唠叨,宋潛眼中挂上一抹寵溺的笑容:“好,我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