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真和黃大夫一連幾日都去許府為許大公子治病,因為有了青黴素,許大公子身上的花柳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好轉愈合。

黃大夫見許大公子似乎有些蠢蠢欲動的模樣,便語重心長的囑咐道:“大公子煙花巷這種地方盡量少去,修身養性保重身體才是正事。”

許大公子聞言,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宋以真在心裏翻個白眼,看他這樣子,是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她就不懂了,欲望能讓男人連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嗎?

兩人洗漱之後,又往許大奶奶的房間裏去。

因有了囑咐,沒了許太太的叨擾,許大奶奶這個月子靜養的極好,沒了這些煩心事,又日日瞧着自己的白胖胖的孩兒,許太太的抑郁症也輕緩了不少。

至少在宋以真去的時候許大奶奶能主動對人笑了,宋以真細細瞧了瞧她的眼,見眼中憂郁心思少了許多,心裏也很高興。

陪她說了會子話,又見那許大奶奶的孩子這幾日身體也越來越好了,宋以真這才陪着黃大夫安心離開了許府。

在這忙碌的行醫和學醫時間裏,秋闱也終于放榜了。

為此黃大夫還特意給宋以真放了一天假,宋以真本來不願意放假的。

她覺得自己現在對學中醫,時間便如海綿裏的水,怎麽擠怎麽來。

可是黃大夫卻笑着說:“本來當初說好幾日便給你放一天假,如今倒好,竟是大半年都沒給你放假了。”說着他伸手摸摸宋以真的頭感嘆道:“瞧瞧你,明明是天真無邪的年紀,跟着我老頭子硬是也學成了一派老學究的模樣。”

宋以真眨眨眼,有些沒法應過來。

黃大夫看着倒是更感嘆了,這小徒兒每日背着一個藥箱子跟在自己身後跑上跑下,從不喊一聲累。

再看看宋以真身上的打扮,回春堂制式的青裳,梳着丸子頭,再一看她那淡定的臉,這哪裏還有半分剛見宋以真時的那軟糯活潑,分明就是一只老成持重的男孩子。

黃大夫覺得自己拘了宋以真的性子,于是說什麽也要在放榜那一日給她一天假。

說是讓她跟着兄長們去湊湊熱鬧,畢竟秋闱放榜這種大事,可不是年年都能見到。而且黃大夫還說她難道就不想親眼去看看她兄長宋潛的名字高高的落在秋闱榜首麽?

宋以真聞言,想想覺得也是。

這可是見證奇跡的一刻啊,不過她很好奇,為什麽大家對于兄長宋潛高中榜首都帶着謎之自信?

就連她自己也是,到了這時候,她不免有些擔心萬一宋潛沒中榜首,會不會覺得壓力山大?

當她背着小藥箱子回去,宋潛卻不在家,一聽,這才曉得和穆修會同窗好友一起去歡脫了。

她聳了聳肩,自從秋闱結束之後,這穆修就拉着她大哥宋潛從飛奔的野狗成了狂奔的烈狗。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而旁傳來一道笑盈盈的聲音:“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我在想大哥和穆修這幾日是不是每日都在喝最烈酒的,日最猛的……”

“什麽?”那人的尾音上翹,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話來。

宋以真心裏一哆嗦,跌坐在地,她猛然回神,把那句‘日最猛的狗’給掐死在嗓子眼兒。

她一回頭就見穆修眉目攜笑的蹲在自己面前,那張郎若星月的臉上帶着點兒促狹之意。

宋以真連忙回神,淡定的道:“我想着你們,是不是每日喝着最烈的酒,看着‘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挂前川’這種最猛的風景。”

穆修挑眉,站在一旁的宋潛卻彎腰将她從地上牽了起來,輕聲笑道:“剛才那句詩念得不錯,哪兒看來的?”

宋以真納悶:“你怎麽不覺得是我做的?”

宋潛和穆修齊齊給了她一記白眼,意思很明白,肚子裏除了醫術就沒別的文化,還指望你做出這麽好的詩句來,那真的見了鬼。

收獲兩人的眼神,宋以真讪讪一笑:“聽說是個叫李白的人做詩,就是偶爾走在路上聽人說的。”

宋潛點頭:“倒是個驚采絕豔的人。”

穆修也點頭:“好想認識他!”

宋以真呵呵笑,你們沒機會的,這會兒沒有唐朝。

她所在的朝代也不知是架空還是真的,反正是從漢朝開始便跟她所學的歷史朝代沒關系,她現在身處的這個朝代是她從來沒聽說過的大梁朝。皇帝更是她沒聽過的梁中宗!

想到這裏,她轉移了話題,對兩人道:“這放榜之後,考中的人應當如何?”

這個問題她是最近有空了才想起來問的,聽她這樣問,宋潛微微一笑,一邊替她拍着身上灰塵一邊輕聲道:“中了舉人之後便到吏部登記,然後便可以等着官員致仕或者歸天,被挑選去當官。”

宋以真心想,這不就是候補人員嗎?

滿朝文武再多也比不上舉人的數量多,看來就算考中了舉人也不一定能當官啊。

正這樣想着的時候,又聽穆修補充道:“所以我們還要去考鄉貢考中貢生,再參加去京中參加春闱,考中春闱殿試,再由皇上欽點一甲前三名,然後便是常人口中的狀元、榜眼、探花了。”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皇上還會在一甲、二甲中挑選精英錄取為庶吉士,庶吉士就相當于陛下文書的官職了。”

宋以真聽的不明覺厲:“這麽複雜啊?”

穆修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輕笑:“當然了,不過我和你大哥能不用擔心,貢生是肯定的。至于一甲前三,你哥肯定沒問題,我就有點小問題。”

說道這個穆修倒是看得很開:“畢竟京中多高門子弟和青年才俊,況且貴族子弟人際關系肯定比我們好。咱們江寧這種地方能在京中春闱中殺出一條血路的也并不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