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心裏煩躁,離開了小餐廳,徑直走出了別墅,想到外面透透氣,卻沒想到聶擎宇緊跟着追了出來。

庭院裏亮起了燈,她順着碎石路走向後花園,感覺這個地方比較安靜一些,沒有那些讓她看不順眼的人。

只是眨眼間的功夫,身後的男人就到了她的前面。安然以為夜晚光線不好看花了眼。但事實就是如此,聶擎宇擁有鬼魅般的身手。只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做到來無影去無蹤。

安然面無表情,冷冷地說:“請讓開,你擋我道了。”

聶擎宇沒有讓開,他幽深的眸子凝視着她,唇角噙着一絲笑意。

安然才懶得理他,誰有心情跟他嬉皮笑臉了。別以為在餐桌上哄她兩句,在劉美君面前幫她說幾句話,她就能原諒他——堅決不原諒!

看着滿臉愠意的女子,聶擎宇知道她動怒了,也知道她的委屈。“下午我去了趟樂器行把事情查清楚了,的确是我媽挑釁在先,我替她賠不是。”

安然怔了怔,沒想到他竟還肯替他那個不講理的老媽道歉。但她不稀罕,現在她只關心一件事情:“我可以離開這裏了吧!”

在這裏,她真的每一秒鐘都在頭疼如何面對炸藥包一般的劉美君。

“暫時不行。”聶擎宇見她又要發作,解釋道:“不管什麽原因,不管誰對誰錯,我媽都因為你扭傷了腳。你暫且留在這裏照顧她吧,我每天回來陪你,平時有阿豪在,沒人敢為難你。”

安然忍不住抱怨:“是你媽一直在為難我,我實在受夠她了。”

“我承認她脾氣不好,但她真沒什麽壞心眼。你讓着她點就是了,她好歹是長輩……要不然你把她當晚輩也行,當作一個刁蠻任性的小女孩,不跟她一般計較。”聶擎宇幫她出了個主意。

安然無語了:“把她當小女孩……”

好吧,這麽一想還真沒違和感。不看劉美君的外表和年齡,只看她的性格和行事作風,好像今年不滿八歲,六歲最多了!

“我們在這裏住一段時間,等她腳踝消腫就搬回去。”聶擎宇承諾道。“頂多半個月。”

可是安然覺得讓她在這裏待半天都是一種煎熬。

見安然還是不高興,聶擎宇又哄着她:“等咱媽腳傷好利索了,我陪你回燕城探親。上次你不是說惦記明姨失聯很久了,我昨天剛派了人打探她的消息,聽說她住了一段時間的院,如今在家調養身體。”

“啊,”安然吃了一驚,因此并沒有反駁聶擎宇的稱呼「咱媽」,她關注的重點是:“明姨為什麽住院?”

“不太清楚,可能是老年人常見的毛病吧,應該不嚴重。”

“老年人……”安然有些失神。明姨跟她媽媽安瀾同歲,今年都是四十九歲。安瀾已去世多年,明姨也步入了老年人的行列。

劉美君今年五十二歲了,比明姨還大三歲,卻身姿婀娜,明豔照人。不可否認,聶擎宇出色的外表至少有一半繼承自劉美君的驚人美貌。

“你舅舅徹底戒賭了,這件事情我跟你提起過吧。”聶擎宇轉移了話題。

“啊?唔,聽你說過。”安然點點頭,不過仍然有點兒疑惑:“他嗜賭半輩子,怎麽就突然間幡然醒悟了呢!”

反正就挺神奇的。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浪子回頭?

聶擎宇告訴她了答案。“我安排了人暗中盯着他。只要他去賭場就揍他,誰敢跟他賭就賭誰,哪家賭場敢收留他,就端了哪家賭場。時間久了,他就真的戒了。”

安然:“……”

這操作……倒是簡單粗暴又有效。

聶擎宇觑着她,似乎有點兒忐忑:“也許不應該揍他,畢竟他是你舅舅……”

“揍得好!”安然肯定地贊道。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好笑,有點兒忍俊不禁。

聶擎宇見終于逗笑了她,也微微揚起唇角。“帶你進後院看看,有片種滿蓮花的水塘,現在結了很多花苞,估計再過個十天半月就全開了。”

安然哼道:“我才不稀罕看呢!你少拿着這個哄我再住半個月。”

“我陪你一起住,你怕什麽。”聶擎宇一邊說着,一邊牽起了她的纖手,準備陪她去後院。

安然輕輕掙脫開他的大手,垂着頭,似乎欲言又止。

“嗯?”他問她。

安然抿了抿唇角,問道:“我的手機……”

聶擎宇就打電話給阿豪,很快阿豪把安然的手機送過來了。

安然拿過了自己的手機,先開機,然後再撥通了盛曼茹的電話。電話接通的時候,她下意識地看了眼聶擎宇,然後往旁邊走了幾步。

“喂,安然,你電話怎麽關機了呢。”電話裏傳出盛曼茹有些着急的聲音。“幾次打電話聯系你都關機,我還以為……”

盛曼茹後面的話并沒有說完,但安然在明白她的意思——我還以為你已經跑路了呢!

安然嘆口氣,簡明扼要地說:“出了點事,以後見面再跟你詳細說。那個……你住的地方離畫廊遠嗎?”

“不遠啊,有什麽事只管說。”盛曼茹爽快地道。

“哎,你現在能不能去樂器行一趟……就是店門口的那個封閉式金屬垃圾桶……裏面扔了個包裝盒,你陪我買的那個……被扔垃圾桶裏了。我怕明天早晨被收垃圾的給拿走!麻煩你跑一趟啊……”安然一邊講着電話,一邊偷眼打量聶擎宇。

他遠遠站着,似乎并沒有注意她的講話內容。

“啊?那東西怎麽扔垃圾桶裏了!”盛曼茹表示震驚。

“以後見面再詳細說,你現在趕緊跑一趟吧。無論找到沒找到都記得給我回個電話。”安然囑咐道。

“好的,你放心。”盛曼茹挂了電話。

安然悄悄籲出一口氣。

不知什麽時候阿豪離開了,聶擎宇仍然站在原處等她。

安然慢慢走過去,想起今天的事情,滿臉不高興地繼續吐槽:“你媽可能更年期到了,很不可理喻。”

“我知道……看在我面子上對她包容點。”聶擎宇仍然牽住她的纖手,兩人親親熱熱地并肩而行。

安然掙了幾下沒有掙脫,也就任由他牽着。

夜晚的水塘仿佛沉睡的美人,在月光和霓虹光芒的籠罩下景色分外迷人。水塘約有三百多平,竟被密密麻麻的蓮葉遮住了大半。無數含苞待放的花蕾如同利箭般豎在水面上。假以時日,待到大片盛開之際,景色應該極為壯觀。

安然對這個水塘挺感興趣,就扒着護欄觀賞着,好奇地問道:“這個塘子是人工挖出來的嗎?”

“塘子是人工挖的,但水源是天然泉眼,也就是活水,一年四季不會幹涸,冬天也不結冰……”聶擎宇陪在她旁邊,介紹起這片水塘的情況。

燈光下,兩人并肩站在塘邊欣賞着美景,時不時低聲聊幾句。

白天劍拔弩張的氛圍似乎消失了,此時的他們跟晚飯後一起散步聊天的普通夫妻一樣,說着些平凡瑣碎的話題,偶爾會有一兩聲低笑,愉快又自然。

劉美君把宋雪純打發去整理卧室床鋪,她則趁機把聞洪叫過來,壓低聲音急切地問道:“打聽得怎麽樣了?”

“剛得到的消息,尹珠已經被接回去了。不過……聽說受了很嚴重的精神刺激,口吃得厲害,連句囫囵話都說不了,已經送進醫院了。”聞洪也壓低了聲音。

劉美君聞言頓時一陣愧疚。她答應過給尹珠撐腰,卻最終還是沒有護住尹珠。她不由咬牙,恨聲罵道:“這個渾小子……還是這麽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