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真剛帶着崔澤芳出了門,就見宮初月端着一盅湯迎面而來。
看着崔澤芳帶着帷冒的模樣,宮初月有些吃驚:“公子,你要去哪裏?”
“出去走走。”崔澤芳輕聲道。
宮初月愣了一下,她照顧崔澤芳這些年,還從未見過他白天說要出去走走的。
她連忙端着湯上前道:“那喝了這碗湯,奴婢再陪着你出去走走吧。”
“不用了。”崔澤芳從她身旁走過,輕聲道:“湯放着回來再喝。”
宮初月抿了抿唇,輕聲道:“公子,這湯是根據小宋大夫寫的方子炖,涼了就不好喝了。”
“是嗎?”崔澤芳停下腳步,看了看宮初月手中的湯,想了想,從黑紗低下伸出手:“那我現在喝。”
一見他要把手露出來,宮初月連忙關心道:“公子,快進屋,奴婢服侍你喝湯。”
“沒關系。”崔澤芳輕聲道:“用了藥,現在見光也沒關系。”話落,他扭頭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連忙上前一步,又從袖中掏出一瓶遮光劑放在宮初月手中的托盤上,對她含笑道:“這是新研制出來的遮光劑,以後只要把它均勻的塗抹在皮膚上,就算偶爾曬一曬太陽也沒關系。”
“真的。”宮初月面色一喜,作為崔澤芳的丫鬟,沒有比她更清楚崔澤芳的身體情況。
一聽宋以真這樣說,高興的跟什麽似得。
宋以真笑眯眯的點頭,正要說話,崔澤芳卻忽然伸手扯着她的衣袖,就把她往外面拉去:“快走,聽了說書,好回來下棋。”
宋以真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卻見身後的宮初月急急忙忙的上前了幾步,神色焦急的道:“公子,等等我,奴婢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崔澤芳拉着宋以真往外走,頭也不回的道。
宮初月被他的話定在原地,神色有些不甘的看着兩人出去的背影漸漸走遠,最終只能握緊手中的托盤,一臉落寞的往回走。
此時風雪已經停了,大街上的積雪卻被人清掃出一條過道。
因為接近午時,街上沒什麽人。
崔澤芳卻一直拉着宋以真的衣袖不放,兩人的身影緩緩行走在清淨的大街之上。就在此時,宋以真忽然回頭一望,便見回春堂的屋頂上站着一大一小的兩抹人影。
小的人影是宋早,正在屋頂紮馬步。
大的人影是張子骞,依舊是一件單薄的青衣,仿佛不怕冷似的站在宋早身旁,目光下垂,表情淡淡的看着宋早在那紮馬步。
宋早被風吹的全身僵硬,有些吃不住想挪挪步伐,卻被張子骞捏了雪團子打在腿上。痛的他“嗷”一聲就叫了出來:“子骞大哥,溫柔點。”
“專心紮馬步。”張子骞面色不變,眼角的餘光卻瞥向大街上的宋以真和崔澤芳兩人。
宋早是個人精,察覺到表的氣氛,忙嘆道:“喜歡就去追啊,怕什麽?”
張子骞面如表情的看着他,那生冷不忌的模樣,看的宋早心裏一抖,忙結結巴巴的說:“我二姐雖然像個男人,但好歹臉長得不錯,你怎麽不喜歡她?”
聽見這話,張子骞壓了壓唇角,微斜着眼角睨着宋早。
宋早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殺氣,連忙縮了縮脖子,小聲道:“你不喜歡,總有人喜歡我二姐的。”話落,宋早便對大街上的宋以真揮了揮手手,大聲喊道:“喂,二姐,帶我一起去玩兒啊。”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目光再一次落在張子骞身上,見他随着宋早的話竟然将臉移了過來。心下一跳,趕緊像做賊似得別開了臉,對站在自己身旁的崔澤芳道:“走吧。”
崔澤芳點了點頭,看着了眼屋頂上的和宋早和張子骞這才轉過頭,随着宋以真的步伐朝前面走去。
宋以真走了沒幾步,發現他還牽着自己的衣角,忙問道:“你做什麽拉着我?”
“我怕和你走散。”崔澤芳的聲音低低的,帶了點兒不好意思。
倒是宋以真想捂臉,忽然不知道自己帶他出來走走,這種想法,到底是對還是錯?
宋以真和崔澤芳兩人的身影,越走越遠。
宋早嘆了口氣,對張子骞說:“子骞大哥,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躲避什麽,但我覺得,人生在世,應當且行且珍惜。”
張子骞聞言,頭一次目光正視着宋早。
這家夥才兩歲多吧?
怎麽感覺這麽逆天?
面對張子骞那狐疑的神情,宋早很是自豪的挺了挺胸膛:“別看,天才的機智,你們這些平凡人是不會懂的。”
張子骞:“…………”
他扭頭看着宋以真和崔澤芳離開的方向,眼神悠長而深邃,宋早的話還在耳邊喋喋不休:“愛恨分明的人生才最精彩呀。”
聽着宋早的話,張子骞微微笑了起來。
他的神思被他的話帶到了很遠,很缥缈的地方,這世間的人并非誰都能随心所欲。
不過,像宋以真那樣的人就很好,随心所欲,毫無顧忌。
他所以喜歡的,大約也是她這種勇往直前的性格了。
風似乎比剛才更涼了,張子骞擡着頭,那個自己喜歡的少女,從今以後大約只會被風吹散在杏花搖曳的深處。或許以後,她再回想自己時便是腦中的那一抹青衣人影。
他勾了勾唇角,只要是這樣,他就已經會很滿足了。
宋早被風吹的冷極了,便縮了縮脖子,誰曾想,一個重心不穩就從屋頂上滾了下去。
等張溪骞回神将他撈起來的時候,宋早已經滾成了一個雪團子。
這邊的插曲宋以真不知道,此時,她已經帶着崔澤芳到了東山書院。
剛走到門口,便聽裏面傳來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聲音:
“卻說相禪自從被秦傾救了之後,便覺得自己病的不輕。眼裏、心裏、夢裏全都是将軍秦傾的身影。這一夜在春夢之中,竟然遺了……”
“咳咳……”
宋以真忽然咳的上氣不接下氣,崔澤芳見狀,伸手将她扶住:“怎麽了?”
“呵呵……吸了口冷氣,被嗆到了。”
聽着崔澤芳那和平常一樣的聲調,宋以真滿面通紅的尴尬想到。居然一來就是這麽火爆的高潮,這個說書人也太不将就了。
男人春-夢-遺-精-這種事情,竟然也能這麽大聲的說出來。
崔澤芳肯定聽到了,他會怎麽想?
不過看他好像很淡定的樣子,宋以真想,或許這個棋癡根本不懂,但随即又犯難了,是該進去還是出去?
也不曉得那說書人下面還會說什麽勁爆的段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