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光線中,蘇越澤霁月清風的回過頭來笑看着宋以真:“我想看看你所講的輸錯血型會造成的血細胞凝集,和細胞破裂,發生溶血的症狀是哪種反應。”
蘇越澤自從聽了宋以真的那番話便想着找個機會試一試,所以今晚他抓了兩個血型不同的人過來給他們彼此換血。
他瞧了眼躺在自己身前那兩個皮膚潮紅,寒戰發熱和呼吸困難的人,唇邊勾出一抹愉悅的笑容:“好孩子,你說的果然不錯。”
他微笑着朝宋以真走近,唇邊的笑容越來越徇爛:“你瞧,他們完美的表現出了你話中的一切。”
宋以真瞳孔一縮,覺得蘇越澤一身白衣,笑容翩翩又明朗的模樣,無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她抖了抖唇角,忽然從床上跳起來,就朝那兩個發生溶血反應的人跑了過去。
她跪在他們面前拔掉插在他們身上的羊腸管,這兩人口唇紫绀,脈搏增快、心慌伴随着、咯粉紅色泡沫樣痰的症狀,已經是溶血最嚴重的時候了。
她雙目通紅,全身顫抖想給兩人做急救。那兩個人卻在她剛伸出手時的時候死亡了。
死了。
他們死了!
宋以真不敢置信的張大眼睛:“都是我害了你們,都是我害了你們!”
她捂臉大哭,如果不是她教會了蘇越澤換血的方法,那麽他們就不會死。
宋以真嚎啕大哭,內心有種說不出的絕望和自責。
醫人者竟然成了劊子手,這是多嘲諷的一件事情?
宋以真嚎啕大哭的聲音在這靜谧漆黑的夜色裏響徹了秦府的整個角落,院落裏很快就亮起了燈火,孫琅帶着人馬很快沖進了宋以真所住的院子裏:“發生了何事?”
這話剛落,他眸光倏然一沉。
屋內的宋以真雙眼通紅的擡起頭,在看到孫琅的那一剎那,她驀然指着蘇越澤道:“他就是偷襲,給你們下骨生花的人。”
孫琅面色一變,立馬帶着人進去捉拿蘇越澤。
而宋以真則解開了身上的繩子,繼續跪在地上哭。
耳邊的刀劍之聲不停,宋以真見他們打打鬥要波及自己的時候,連忙走到牆角裏繼續哭。
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平時你憋了很久,無論受到什麽樣的委屈和壓迫都能一笑置之。
但若是有一天你突發了一個淚點,平時的堅強就瞬間絕提,不管是天崩地裂還是海嘯襲來,你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宋以真今天就是這種情況,但她宣洩到一半的時候發生了意外。
因為蘇越澤竟然挑翻了衆人,一把将她撸到懷裏,從窗戶那裏跳了出去,準備帶着宋以真飛出重重包圍的時候。
宋以真想也沒想,摸出銀針就朝他戳了過去。
蘇越澤大概沒想到她會這樣做,被戳了個正着,然後兩人從半空中掉在了地上。
蘇越澤被孫琅帶人抓了正着,他被人帶出十步遠的時候,見她沒事兒的坐在地上哭,忽然恍然大悟。
自己下在她體內的蟲子只怕早就解開了。
想到這裏,他居然還甚有心情的笑了笑。
而宋以真則在哭夠之後,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擡頭便愣住了,皓月當空,督主秦真隔窗而坐,他低着頭正在屋內批閱公文。身上那暖和的白狐裘在光中發出一陣氤氲的光。
宋以真忽然有些讪讪的抹了把眼淚,默默的離開了。
等她的腳步聲離開之後,在屋內批閱公文的秦真這才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吹熄了蠟燭。
他轉身上床歇息的時候,屋外傳來宋以真和孫琅低低的說話聲:“孫大人,我乃江寧回春堂的小學徒,你看我舉報蘇越澤有功,你們能不能派個人把我送回去?”
“哼,舉報有功?我看你是蘇越澤的同夥吧。”
孫琅陰陽怪氣的看了宋以真一眼,那早已恢複紅潤的清秀臉上帶着抹鄙視:“小小年紀,就和奸人共處一室,能是什麽好人。”
宋以真垂在身旁的手微微握緊,她又想到那屋中的兩具屍體。
孫琅見她低頭不說話,冷笑兩聲,正要叫人把宋以真綁了的時候。
屋內忽然傳出秦真的聲音:“孫琅,讓她進來給我瞧瞧身子。”
“幹爹,你身子不舒服?”
秦真的聲音一響起,孫琅立馬換了副谄媚乖巧的笑容,那變臉的速度簡直讓宋以真望塵莫及啊。
“恩。”
秦真淡淡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孫琅趕緊扭頭給了宋以真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好好表現,不然殺了你。”
風從窗外吹來,将燭火吹的跳了跳。
他坐在床前,那遲重的燈光映着他白璧無瑕的臉,有種極漂亮的誘惑力。
宋以真不敢多看,連忙低下頭,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不知為何,他只是坐在那裏,目光靜靜地看着你,便讓人生出一股不敢造次的小心翼翼來。
宋以真停在他面前,小聲問道:“督主可有哪裏不适?”
因哭的太久,她的嗓子有些沙啞,聽起來便讓人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秦真垂目,目光專注的望着她:“給我把脈。”
宋以真愣了一下,連忙反應過來,連忙搬了個錦凳坐了過去給他把脈。她細細的聆聽着秦真的脈搏,眉頭漸漸凝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秦真看着自己的目光帶着審視的意味。
良久之後,她收回手,在心裏組織了下詞語這才開口:“督主年少時中過毒?”
秦真微微點頭,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宋以真又說:“督主年少中的毒并未完全解開,這毒素一直積塵在體內,會讓人體寒。”她擡頭看着秦真:“每逢陰天,督主是否覺得全身的骨頭有種針紮似的疼痛?而且雙腿沉重,走路困難?”
秦真沒說話,好看的眉頭卻微微枯着。
宋以真垂下眼睫,苦皺着眉頭,臉上卻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表情。
她目光隐晦無比的落在了秦真的裆下,從剛才脈象來看,她總覺得這個秦督主的子孫根似乎還能拯救拯救。
但這話她不敢說,太監最在乎什麽?
當然是命根子,她要是如實說了,自己這輩子肯定都逃不過他的魔掌了。
開玩笑啊,《龍門飛甲》裏面的雨化田,沒根都能谄媚後宮。更別說秦真這個擁有比雨化田還妖孽的容顏的人,打死她也不敢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