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兩個人正是先前遇上泥石流在客棧避難的兩個孩子,宋以真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連忙低頭檢查王珠的身體情況。
王珠是因為傷口感染引起的體溫升高,引起的肺炎,也就是剛才那老大夫口中的肺痨。王珠的肺炎此時已經到了重症肺炎,必須馬上注入青黴素才行。
想到這裏,宋以真連忙擡頭看着華恒問道:“華公子,我以前讓人帶了青黴素和空心針給時同,勞煩你回去向她取幾瓶青黴素和幾支空心針可好?”
“好。”
華恒聞言,二話沒說便打馬回府,找華時同取來了青黴素。
而宋以真則向那位老大夫要了鑷子、碗、烈酒這三樣東西,便跪在地上用鑷子将王珠傷口裏的蛆蟲全都夾出來放在了碗裏。
旁邊圍觀的人見狀都紛紛幹嘔起來,就沒見過這麽治病的,那些蛆蟲在腐肉裏面鑽營看起來就惡心極了。
那老大夫站在一旁,見宋以真全神貫注替王珠夾出體內的蛆蟲,不知為何,他似乎被宋以真那一絲不茍和那份行醫治病的精神所感動,便也拿了把鑷子學着她的樣子專心致志的給王珠夾蛆蟲。一老一少,雖互不認識,卻在此刻因為治病救人而心意相通!
待華恒将青黴素取來的時候,宋以真正端着烈酒對昏迷不醒的王珠輕聲說着話:“我現在要用烈酒清洗你的傷口,将裏面的蟲卵給盡數清洗出來,可能會很痛,但你忍着點。”
話落,她便将烈酒傾倒在王珠的傷口之上,烈酒浸泡着傷口,疼的王珠渾身肌肉顫抖,聽着她無意識的悶哼呻吟,宋以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剛才的話,期望能安撫住王珠的情緒。
沒過一會兒,便見王珠的傷口中浮起了層層白色的蟲卵,宋以真用烈酒反複清洗了好幾次傷口,直到一粒蟲暖也看不見時,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接過華恒手中的青黴素和空心針,一邊用青黴素給王珠做皮試的時候一邊在心底祈禱上蒼千萬不要讓王珠對青黴素過敏。
可有時候你怕什麽來什麽,偏偏王珠就對青黴素過敏了。
宋以真心裏一沉,青黴素不能用,只能想別的法子。對了,還可以輸液挂鹽水,雖然不能用青黴素,但也能想辦法把消炎藥溶解在生理鹽水之中,來進行抗菌消炎。
想到這裏,宋以真忙擡頭對那老大夫道:“前輩,晚輩需要借用一下您的醫館。”
那老大夫還沒開口說話,華恒已經摸出一疊銀票遞了過去,那老大夫見狀,忙擺手道:“行醫治病乃天經地義,這位小大夫客氣了。”
說着,他連忙喚來夥計把王珠擡了進去。
老實說宋以真其實有被華恒摸銀票的舉動給暖到,她對華恒感激一笑,随即便進了醫館專心致志的配起生理鹽水來。
人體所需要的生理鹽水是用無碘鹽和蒸餾水殺菌而配成的,好在古代的所食用的鹽都沒加碘,配生理鹽水倒是不難。
而大青葉對急性肺炎又很好的治療效果,好在上次治療氣性壞疽的時候也用過提純的大青葉,這一次給王珠治病,宋以真倒是極快的配好了藥。
古代沒有輸液管,宋以真只能用羊腸管加空心針自制了一個臨時的輸液管。當她把混有提純大青葉藥水的生理鹽水用靜脈注射注射之後,又連忙動手給王珠清痰。
又将那老大夫熬好的藥喂給了王珠喝之後,宋以真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她滿身是汗的坐在一旁,只能期望着用生理鹽水加大青葉這個辦法能代替青黴素對治療肺炎的作用。
一旁忽然遞過來了一張錦帕,宋以真回頭,見是華恒。
她對他笑了笑,這才接過錦帕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那老大夫卻站在一旁問道:“小友,你這法子老夫可是聞所未聞,不知這奇藥真的能管用?”
他看過宋以真開出的方子,是肺痨常用的蘇子方,只是在藥引中多加了一味紅棗。
老大夫行醫數十年對宋以真的法子很是好奇,宋以真聞言便将生理鹽水和大青葉的作用都一一給那老大夫說來聽了。
老大夫聞言簡直吃驚極了,自古以來肺痨都是內服用藥,卻從沒人大膽到将藥物注射進人體內。但看着王珠的病症和高燒都逐漸平穩下來,又不免對宋以真這法子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甚是感嘆地看着宋以真:“今日見小友的治病方法,真是讓老夫開闊了眼界啊。”說着,他便又從袖中掏出一個藥方,對宋以真道:“今日偷學了小友治療肺痨的新奇法子,老夫心中有愧,這是我靈生堂祖傳治療風寒所用的方子,還望小友莫要嫌棄。”
宋以真聞言有些詫異,她知道在古代無論什麽職業都會有壓箱底的秘方,這些秘方是他們生存在這世上的最根本財富,一般不會輕易傳給別人。
但她卻沒想到這老大夫竟然主動将這方子拿了出來,看着老大夫那誠懇的表情,宋以真連忙站起來對那老大夫彎腰行了一禮道:“前輩這是折煞我也。”
她看着老大夫,輕聲道:“自小學醫師傅就告誡過晚輩,醫海無涯須交流,前輩若是不嫌棄,晚輩同老前輩就着這肺痨一病,細細辯案一番如何?”
現代有各種學術交流沙龍,在古代嘛,大家都是絕學能捂則捂。
老大夫屬于光明磊落之人,卻沒想年紀輕輕的宋以真竟然不僅醫術高超,更有玉潔松貞的好品質。
于是一老一少相見恨晚,坐在那裏就着王珠的肺痨一病,開始了醫海無涯須交流的讨論沙龍。
華恒坐在原地,看着兩人讨論的津津有味。
不免将目光落在了宋以真臉上,似乎從以前到現在,每次只要提到關于醫術一類的話題,她整個人便能發着光。
看着宋以真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光,華恒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命人上了一些吃食和茶水上來,他讓自己的小厮青岩留在此處照看着宋以真,而自己卻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醫館去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