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慢慢停了,天空仍然烏雲密布,仿佛在醞釀着下一場風暴。
安然用驚恐的眼神注視着眼前可怕的男人,她對他的威脅毫不懷疑。這個瘋批什麽變态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她只能張開雙臂,用自己纖弱的身軀擋在墓碑前面,嘴裏在徒勞地低喊着:“你不能這麽做……你這個瘋子!”
聶蒼昊丢掉了雨傘,邁着優雅緩慢的步履走近安然。他颀長健碩的身軀猶如一座山般壓迫向她,似乎在欣賞着她眼神裏越來越深的驚懼。“不能嗎?”
他似乎聽到了什麽笑話般,冷哧一聲,低嘆:“瘋子還有什麽不能幹的事情!”
“不……你不能……”安然面如死灰,她只能絕望地叫喊:“想拆他的墓,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聶蒼昊真的擡起一只腳踩住她的胸口,然後慢慢地将她踩倒在墓碑前。他居高臨下睥睨的眼神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薄唇緩緩勾起了一抹譏诮:“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踩死你就像踩死螞蟻一樣容易,你什麽都阻止不了。”
安然想反抗,踩在胸口的那只腳似有千鈞重,她根本就喘不過氣來。她徒勞地伸手抓撓着,終于摸到了那只被她丢掉的銀镯子。
可是銀镯子想掰成彎刀需要兩只手配合,她根本就擡不起手臂。
聶蒼昊緩緩俯下高大的身軀,從她的手裏拿過了那只銀镯子。“我給你打這玩意兒是讓你防身用的,不是讓你對付我。”
“不要拆他的墓……求你了!不要拆他的墓……”安然為自己的沒用感到可悲,她只能卑微地苦苦哀求着這個惡魔男人。“他是你親哥哥啊,你怎麽能……怎麽能做出這種滅絕人性的事情……”
她被他踩在又濕又冷的地面上,一側臉頰緊貼着墓碑,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墓碑上照片裏面的男子仍然微笑着目睹這一切,眼中是永恒不變的溫潤平和。
“更滅絕人性的事情我都能幹得出來,這算什麽!”聶蒼昊又是一聲冷笑。“今天我就讓你開開眼界,以免以後再小題大做!”
此時躺在三米開外的白詩薇緩緩醒轉了過來,她睜開了美眸,看到聶蒼昊背對着她蹲伏在墓碑前,在他的腳下是被踩住的安然。
兩人顯然正在激烈争吵,完全沒有注意到白詩薇蘇醒了過來。
這是一個機會,可惜……她失去了攻擊的武器。
聶蒼昊仍然踩着安然,卻伸出長臂從墓碑後面摸出那支細針管。這是阿豪怕誤傷到安然,暫時放到了墓碑的後面。
安然驚恐地看着聶蒼昊緩緩舉起了那只針管,心髒頓時懸了起來。她雖然不清楚針管裏面究竟是什麽毒藥,可是看白詩薇的反應,那絕對是致命的東西!
聶蒼昊這個瘋批,他該不會想把針管裏的藥注射到她的身上!
“怕了?”聶蒼昊冷酷地勾唇,漆黑的眸子裏是凝結的萬年寒冰。“剛才是誰嚷着從你的屍體上踏過去,原來只是嘴上的英雄!”
“你殺了我吧!”安然頹然地阖起眸子,認命地喟嘆:“只希望你能放過他,不要拆掉他的墓……算我最後一次求你!”
“殺你不值什麽,我懶得髒了手!”聶蒼昊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然後将那只針管随手一抛。
針管很巧地插到了白詩薇腮幫旁的泥地裏,吓得剛剛蘇醒的她又差點兒暈厥過去。
不過短暫的驚懼過後,白詩薇不禁美眸一亮。剛剛她還發愁沒有趁手的武器搞暗襲,這支針管簡直像是從天上掉下來送給她的。
她積攢了一些力氣,緩慢地爬起身,然後伸手悄悄拔出了插在泥土裏的針管,撐起了搖搖晃晃的身體,慢慢地向着蹲伏在墓碑前的聶蒼昊走過去。
安然久久沒有聽到聶蒼昊的動靜,她睜開眸子,看到了令人驚悚的一幕——白詩薇披頭散發,渾身滴着水,面色灰敗嘴唇凍得烏青,猶如水鬼般站在聶蒼昊的後面。
慘白的燈光下,水鬼般的白詩薇對安然綻露一個獰猙的笑容,她高舉着手裏的針管,對着聶蒼昊的後背刺了下去。
“小心……”安然的警告還是晚了一些,她眼睜睜地看着那尖利的針頭插向聶蒼昊的後背。
——他的後背并沒有長眼睛!
沒有聽到預想中的低呼聲,畫面好像凝滞住了。
白詩薇手裏的針管并沒有刺進聶蒼昊的脊背。因為他的一條手臂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準确鎖住了身後女子握住針管的那只手腕。
短暫的幾秒鐘停滞,白詩薇反應過來,剛想撒手,聶蒼昊已經轉身了。
沒有人看清楚他轉身的動作,他已經抓住白詩薇那只握着針管的手刺向了她的另一條手臂。
白詩薇大叫一聲,可是她阻止不了一切的發生。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只大手攥着她的手,将針管裏的藥物一滴不剩地推進了她的臂肌裏。
聶蒼昊達成目的,将白詩薇跟針管一起丢開。
“撲嗵!”白詩薇再次重重地仰面摔到了冰冷潮濕的地面上,她被摔得五髒移位,喉口腥甜,幾乎吐出一口血來。而那只針管仍然插在她的手臂上,不停地顫栗着,好像是她手臂上的裝飾品。
聶蒼昊從口袋裏掏出一方帕子,慢慢地揩着方才碰過白詩薇的那只手。
阿豪已經帶着一幫人過來拆墓冢,發現白詩薇躺在地上,手臂上還插着那支針管,就明白了:“這個女人又咬人了!”
聶蒼昊将手指一根一根揩拭幹淨,将那方帕子丢給了身後的保镖。“待會兒拆墓的時候一起清理進垃圾桶!”
“不……不要拆墓!這是他的家啊!你不能這樣……聶蒼昊,求求你做個人吧!”安然從震驚中醒過來,又要面對殘酷的現實。她顧不上白詩薇的事情了,重新展開自己的雙臂護住聶擎宇的墓。“誰要動這裏,就先殺了我!”
阿豪無奈抿唇,壓低聲音提醒她:“你冷靜點!這不是聶擎宇的墓……”
“滾!”聶蒼昊喝斥阿豪。“離她遠一點!”
阿豪只能退開,但他仍然用眼神警告安然。
安然稍稍冷靜了一點,記起了前兩次阿豪用這種眼神警告她……都是她自以為是的時候。
她相信阿豪,他從不騙她!
不是聶擎宇的墓?她猛然回頭,看着豪華氣派的墓冢,還有墓碑上鑲嵌的照片,這怎麽可能不是他的墓。
還沒等她想明白,就被聶蒼昊抓着她濕漉漉的頭發拖拽到一邊去。
“拆!”聶蒼昊喝令道。
随着一聲令下,那些壯漢們就揮動手裏的工具開始刨挖墓丘,拆除墓碑,現場一片熱火朝天的忙碌。
安然徒勞地抓撓着那只揪着自己頭發的大手,哭道:“你放開我……”
聶蒼昊終于松開了她的頭發,卻又捏住了她尖尖的下颌,迫她仰頭對視他的目光。“剛才白詩薇襲擊我的時候,你不該出聲提醒我!真可惜,你白白錯過了一個殺我給你心上人報仇的機會!”
安然腦子很亂,但有些事情她很清楚。“就算我不出聲,白詩薇也殺不了你!我沒說你是聶擎宇的仇人,我更沒想殺你!”
聶蒼昊是什麽樣的身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他背對着白詩薇,對方也不可能偷襲成功。
當時她看到白詩薇偷襲聶蒼昊,忍不住出聲提醒他,只是不想看着他被那個女人害死罷了!
她當然不是對他有什麽感情,哪怕白詩薇拿針管對着一只流浪貓狗,她也會伸出援助之手。嗯,就是這樣的!
聶擎宇重病身亡,跟聶蒼昊沒有關系,她再悲痛也不至于把聶蒼昊當仇人。
她只是恨他欺騙她,讓她錯過了陪伴聶擎宇生命裏最後的一段時光。
說話間,墓碑被推倒了,墓丘已經挖開了,裏面空空如也,并沒有骨灰盒。
——這是一座空冢!
一陣夜風襲來,安然打了個冷戰,不由伸手抱住了濕透了的自己,瑟瑟發抖。
聶蒼昊穿着西裝外套,但他好像看不見又濕又冷的她迫切需要保暖。他轉過頭對手下吩咐道:“把這裏清理幹淨,不許留下任何痕跡!”
白詩薇再次睜開眼睛,她掙紮着翻過身,「嘔」吐出了一口暗色的淤血。她伏在地上,劇烈地喘息着,泥水從她濕漉漉的頭發梢滴落下來,彙聚到她面前的一灘污穢血漬裏。
她緩了半天,終于勉強坐起身,伸出顫抖的手拔出了一直插在她手臂上的針管。針管已經空了,裏面的藥物一滴不剩地全部注射進了她的身體裏。
白詩薇兩只手都受傷了,她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把玩着那只空針管,咧開沒有血色的嘴唇,怨毒的美眸看向聶蒼昊。
“野小子,你果然心狠手辣!你是不是很得意呢?他死了,你就能名正言順霸占原本屬于他的一切!他的財富,他的地位,還有他的女人……我真想替他殺了你,可惜我做不到!”她聲音嘶啞不堪,好像裂帛一般。
說到這裏,她怨毒的目光又轉向了旁邊的安然,嘶聲問道:“為什麽聶蒼昊的人能這麽快找到我們倆!你這個賤人,你在身上私藏了跟蹤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