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真心中一抖,連忙低頭專心手上的敷藥工作。

等她上好了藥,給秦真穿上衣服的時候,卻沒離開,而是站在床邊,欲言又止的看着秦真。

秦真看了她一眼,淡道:“說。”

宋以真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這才輕聲道:“我想了想,督主您這樣經常在宮中當值,恐怕沒有那麽多空餘時間來針灸。”她看着秦真,小聲道:“為了避免有任何差錯,不如督主您找個丫鬟來,我教她怎麽針灸?”

秦真雙眼一眯,只聽‘喀嚓’一聲,宋以真原本捏在手裏的茶杯居然瞬間碎成齑粉。

她立馬出了一身冷汗,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裏看着秦真結結巴巴的道:“要是……督……督主……不願意走漏風聲,那……那就……算了……吧……”

秦真慢條斯理的從床榻上起身,緩緩走到宋以真身旁。

每當他走近一分,宋以真便止不住的抖了抖身體。眼見着秦真那挺拔修長卻氣勢逼人的身影漸漸朝自己走近,宋以真想也沒想,緊抓着藥箱子,把腿就跑。

誰知秦真長臂一伸,瞬間将她撈了過去:“跑什麽?”

“我……”宋以真嗫嚅道:“我……怕你……”

秦真目光審視的盯了她好半天,才松開手,把她放在了地上:“你可知你現在所接觸的都是這世上最隐蔽的私事?”

宋以真點點頭。

權傾天下的太監要治好命根子當正常男人,只怕是這天底下最隐晦的禍事!

秦真見狀,微微勾起唇角。

他伸手捏住宋以真的嘴巴,強迫她張開嘴來,另一只手卻微微曲起兩根手指頭去夾宋以真的舌頭:“我看你似乎很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不如我拔了你的舌頭可好?”

說着他手下微微一用力,宋以真舌尖頓時大痛,她擠出兩滴眼淚,含糊道:“不不不,我不想當啞巴。”

秦真聞言輕哼一聲,松開手,警告似的盯了她一眼。

宋以真抖着腿肚子走出門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揚天長嘆一聲:“給太監治病好難啊!”

涼風幽幽的吹啊吹,吹的宋以真心裏也哇涼哇涼的。

不遠處的屋內,暖黃耀暈的燈光下,秦真穿着一身月白色常服,倚桌而坐。

他面向窗戶,看着夜色中宋以真漸漸走遠的身影,微微擡了擡眼簾,片刻之後,他輕聲開口:“子蘇。”

這話一落,那花衣面具男便從屋頂飄然而下,他蹲在窗戶旁,輕笑開口:“督主,有何吩咐?”

他收回目光看着他,令人窒息的美好面容上帶着淡然的神色:“從今日開始,你便跟在她身旁。”

“好。”

子蘇微笑點頭,随即便從窗臺那裏往後跳了一步,直接躍到了一旁的樹上,那花裏胡哨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這片夜色裏。

秦真将目光落在空蕩蕩的院落裏,良久之後才收回目光,低頭看着手裏的奏折。忽然眉頭微微一蹙,許靳遠今年竟然升做了吏部從六品的郎中掌管升遷調動一事。

這幾日宋以真總覺得好似有人在暗處盯着自己一般,但每當她回頭,便見身後空無一人。

她不免摸了摸發涼的後脖子,覺得自己最近可能出現了幻覺。

她不知道,每當她回頭朝後看,某個她看不到的角落,那花衣子蘇被掩在面具下的臉,總是笑意吟吟的看着盯着她的後脖子看。

正月二十日,宜開市、祈福。

宋以真的醫館便選在這一日開張,鞭炮和鑼鼓齊響;因她初入京城,是以前來捧場的客人不多,除了華恒、陰勳還有蘇庭秋三人之外,便只有廣濟堂的老大夫來賀禮。

賀禮的人雖然少,但看熱鬧的人卻特別多。

宋以真站在門口,看着圍觀的汴京百姓對着招牌和自己指指點點的讨論她這樣長相稚嫩的小大夫,全都在懷疑她的醫術。

宋以真抽抽嘴角,連忙讓王珠和薛蘭将她們前幾日制作的百靈藥丸拿了出來。

這藥丸的制作方法是她比着現代的感冒靈顆粒所制作的,有了這藥,簡單的小感冒和發熱咳嗽一類的症狀都能治好。

當百姓們一聽這百靈藥丸這麽神奇,都有些心動。

“什麽百靈丸如此神奇?我看你們專門在這開店騙人的。這天下疾病千百種,光是這咳嗽、發熱便又分了許多種,用錯藥便能吃死人。你這藥,只怕也會吃死人的!”

自宋以真的醫館裝修到開張,榮生堂的人就一直盯着。今兒看她開張,便打發了新來的夥計來看了半天的熱鬧,總算找到找茬的機會了。

宋以真聞言并不生氣,而是轉頭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夥計:“大家都是開藥鋪治病救人的,這位小哥還未弄清楚情況便說這麽重的話似乎有些不妥吧?難不成,小哥是怕我百靈丸效果太好,搶了你們的生意?”

榮生堂的新夥計夥計似乎是久經歷戰,聞言一聲冷笑:“我們榮生堂有太醫坐鎮,又擁有着天下著名藥方,怕你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搶生意?呸!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

有太醫院做後盾難怪這麽嚣張!

宋以真眼神微微一轉,從一旁的華恒和陰勳身上掠過。按理說這兩人的身份若是以榮生堂的背景不可能認不出,但這夥計鬧了這麽大動靜,那邊都沒反應,想來其中是有貓膩在。

不過在醫術方便,宋以真從來容不得別人質疑自己。

于是微微翹起嘴角,朗聲道:“俗話說莫欺少年窮,在下雖然年幼,卻是汴京醫館的東家,不知小哥敢不敢以榮生堂的名義來和我打個賭?”

宋以真站在臺階上輕輕睨着那夥計,心想,今日榮生堂既然敢派夥計來找茬,就不要怪她借着榮生堂的名聲來給自己架秧子!

她微微一笑,一臉傲視的道:“若是不敢和我打賭……”她含笑加重了口音和聲調:“……你們榮生堂也不過如此而已!”

“哈哈哈……好一個不過如此!”

榮生堂的掌櫃找準機會走了過來,目光輕視的落在宋以真身上。

見她最多不過十四歲,心底便更加輕視起來:“小小年紀膽子倒是大的很,你的戰書我接了,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麽本事能挂上汴京醫館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