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明姨住的是三人病房,人比較多,再加上每一床的病人都有陪護的家屬,病房裏有不下于十幾個人。
再加上安然和聶蒼昊比較引人注目,從他們倆進病房的那刻起,另外兩床的病人和陪護家屬早就明裏暗裏打量他們倆了。
此時聽到明姨的話,衆人看待他們倆的眼神都變了。有的人恍然大悟,有的人目露輕蔑,甚至還有的人已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了。
安然無比震驚,反應過來就立刻猜到謠言多半是舅舅一家散布出來的。
她真的無力吐槽了!什麽叫做恩将仇報?舅舅一家就是現實版的栗子!
因為舅舅嗜賭,搞得傾家蕩産,一家人走投無路去帝都投奔安然。聶蒼昊拿出一百萬救濟他們好歹是沖着她安然的面子。他們不為她說句好話就罷了,居然還憑空造謠!
就在安然憤怒地準備開口否認時,卻聽到聶蒼昊好聽的聲音搶先響起:“安然是我的正室不是外室,何來包養一說!”
明姨明明是「悄聲」問安然,聶蒼昊卻在旁邊直接否認,她多少有些尴尬。“呃,我們娘倆說悄悄話呢。”
“明姨聲音不小,病房裏的人都能聽清楚。”聶蒼昊好心提醒她:“是不是病情影響到了聽力?待會兒讓醫生給你做個聽力檢查吧!”
其餘兩床的病人和陪護家屬都忍不住想笑。
明姨感覺對方明明在罵自己,可聶蒼昊一本正經的樣子卻又不像挑釁,更像是關心。她只能咽下一口氣,勉強道:“也許是我們娘倆聊得太投機了,忘記了旁邊還有個外人!”
她特意咬重了「外人」兩個字。
聶蒼昊也沒惱,淡淡一笑:“看來明姨的病情不止影響了聽力,還影響到記性,待會兒一起做個檢查。”
明姨氣變了臉色,安然連忙沖聶蒼昊打眼色,可對方卻絲毫都不收斂。
安然簡直要氣爆了。這個男人……說什麽陪她來探望明姨,根本就是擺明了來挑釁找茬的。
他一路跟孟炳榮過不去也就罷了,可明姨一個身患絕症的病人,他竟然也沒有半分憐憫之心。
如果不是當着明姨的面,安然真想對聶蒼昊破口大罵一頓。
病房裏的氣氛有些尴尬,偏偏某人一點兒都不自覺。他完全不認為自己杵在這裏不合時宜,相反他認為他是這場合必不可少的一份子。
“安然懷孕了,昨晚還有些先兆流産症狀,醫生說她近期盡量居家靜養。以後明姨有什麽事情只管給我打電話,我來替她盡孝。”聶蒼昊表态道。
明姨臉色又是一變,再也維持不下去表面的客氣,索性直接側躺下,閉起眼睛。“我累了,想休息!”
安然回頭看了看孟炳榮和聶蒼昊,要求道:“明姨想休息,你們倆先出去吧,我在這裏陪她一會兒。”
孟炳榮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跟老媽告狀,又忌憚聶蒼昊,只好滿懷委屈忿懑地離開了病房。
聶蒼昊仍然杵在那裏,唇角挂着一絲譏诮的冷笑。
安然實在拿這個瘋批沒有辦法,只能低聲哀求他:“看在病人的份上,你能不能暫時回避一下?我就單獨陪明姨一會兒,說幾句話就出去好嗎?”
聶蒼昊絲毫不為所動,語氣還更危險了:“她得的什麽病?”
“你……”安然忍無可忍,她站起身,臉色漲得通紅。“聶蒼昊,你不要太過分!”
由于太過憤怒和傷心,她的清眸裏迸起了失望的淚光。
他明明答應過她,只要她陪他去探視老爺子,他就陪她來看明姨。
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分別多年的明姨,他卻再三挑釁,簡直把她逼到啞巴說話。
聶蒼昊沒打算跟她吵架,直接撥了電話:“讓負責的醫生和醫院的院長都過來!”
安然不知道他在搞什麽,明姨卻警惕地支楞起了眼睛。
“幹嘛興師能衆的。我沒事,不用叫醫生來,更不用叫院長。”明姨擠出一絲笑容,立刻對安然說:“你老公可能是太關心我了,想跟醫生和院長打聽我的病情。別這麽麻煩,我沒事。”
安然抹了一把眼淚,愈發心疼明姨。善良的明姨根本不知道聶蒼昊這個人多麽危險又喜怒無常,還一門心思往好處為他考慮呢!
聶蒼昊似乎根本沒聽到明姨的話,始終噙着一絲譏諷的笑意站在那裏。
他稍稍警示一句,對方立刻就承認他是安然的老公,臉色倒轉變得快,可惜這愈發暴露了她的心虛。
安然看着聶蒼昊這招人恨的模樣,她心裏湧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沖動:她想起身扛起病床前的椅子,然後狠狠掄到聶蒼昊的腦門上。
幸好上次劉建波腦門開瓢的事情給她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陰影,否則現在她已經行動了。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面前這個女人意淫了一回「開瓢」的某人,他仍然保持着拽的兩萬八似的冷傲模樣,擺明了準備「找茬到底」。
過了五六分鐘,主治醫生、副院長、院長三個人都進來了。
主治醫生臉色有些古怪,兩位院長倒是熱情非凡,見面就熱情地跟聶蒼昊握手。
聶蒼昊把自己的兩只手都插進了西裝口袋,似笑非笑地道:“家裏的長輩住院,我想弄明白她究竟得的是什麽病!”
主治醫生吱吱唔唔,副院長連忙拿出了病歷,院長接過來親手呈給聶蒼昊。
聶蒼昊沒接,提醒旁邊看傻眼的安然:“你看看明姨的病歷。”
安然這才反應過來,從院長的手裏接過了病歷。
明姨早就變了臉色,她不知道是窘迫還是尴尬,臉上一紅一白的。
安然認真看了一遍病歷,并沒有找到孟炳榮所說的尿毒症,甚至都沒有看到慢性腎炎。上面只是記敘了明姨患的一些基礎病,比如高血壓、糖尿病之類的,就算不住院也不影響什麽。
她驚訝不解看向明姨,搞不清這到底怎麽回事。她又看向那位吱吱唔唔一臉心虛的醫生,忍不住問道:“大夫,請問這怎麽回事啊!”
那醫生在兩位院長的監督下,哪裏還敢亂說一個字,連忙解釋道:“是這麽回事……”
“小然!”明姨忙爬起身,尴尬地搶先解釋:“是這麽回事……”
接下來,明姨當着兩位病友和陪護的家屬,兩位院長,主治醫生,還有安然和聶蒼昊……這滿滿一屋子的人,她仔細解釋了為什麽編造謊言騙安然回燕城探望她的始末。
“就是這樣的!我實在太想念小然了,你總不回來看我,我實在沒有辦法才編了這個借口!小然,希望你不要怪明姨。”明姨說到這裏,伸手抹了抹眼睛。
安然無語。
一片靜寂裏,她輕聲地說:“明姨,只要你願意見我,我一定回來探望你,你為什麽要說自己得了這麽可怕的病呢!還有炳榮哥,他知情嗎?”
“炳榮當然不知情!”明姨搖搖頭,嘆道:“他那個孩子太直了,如果我不給他創造機會,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主動去帝都找你。小然啊,炳榮自尊心太重了,他總覺得他配不上你!”
“他不是自尊心重。”聶蒼昊慢津津地開口,糾正道:“他是有自知之明。”
說罷他伸手攬住了安然的纖腰,絲毫沒有給對方留面子:“明姨覺得你兒子跟我競争,他有幾分勝算?”
病房裏頓時又是一陣靜寂,衆人面面相觑,都在心裏面有了自己的答案。
看聶蒼昊俊美無鑄的容顏,媲美世界男模的挺拔,堪比選美先生的健碩,還有刻在骨子裏的高貴氣質,想找一個能跟他匹敵的競争對手并不容易。
更何況明姨住在三人病房,看得出家境寒微,她的兒子更沒競争力了。
安然不忍看着明姨下不來臺,就悄悄掐了聶蒼昊一下,警告他不要太過分。
聶蒼昊卻從來不懂什麽叫做見好就收,他信奉的原則就是——絕不給對手任何反撲的機會!
“孟炳榮去找安然,見面就強調你做手術沒有醫藥費。安然來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給你換腎的錢!如果我沒有同行,沒有調查這件事情,被你收買的主治醫生配合你演戲,很容易就能讓安然拿出全部積蓄給你治病。”
“聽說你兒子換工作比換女朋友還勤快,再加上家境不好,再讨不到老婆他就要一直打光棍了!”
“如果安然能帶着積蓄嫁過來,既能解決你家的經濟困境,又能解決你兒子的光棍問題,一舉兩得!相比這麽豐厚的收益,你花一萬塊錢收買主治醫生幫你演戲,這點投入實在不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