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寧宗不吃丹藥就不踏實的表情。
宋以真沉吟一會兒,輕聲道:“陛下,臣雖不懂丹藥,但丹藥丹藥,想來也有藥,不如讓清河道長将單方抄寫下來,臣拿回去和太醫院的中太醫以藥理的角度來研究一番?看看對陛下的身體有多大益處,到時陛下再服用也不遲?”
“慌謬!”
一個穿着天青色道袍,白發飄飄看起來仙風道骨的道長,拿着一柄浮塵從外面走了進來,神色輕視地睨了宋以真一眼,臉上帶着輕視和不屑:“丹藥乃我道家瑰寶,豈是你這種凡夫俗子能理解的。”說着,他走到寧宗面前,沉着聲音道:“陛下,長生丹乃在二十八星宿和紫暈環繞下練成的。陛下若是服用此丹藥,不僅可保青春永駐,還能百病全消!”
寧宗被他說得心動,拈起丹藥便往嘴裏送。
宋以真生平最讨厭那些裝神弄鬼的‘神棍’,見狀,忙道:“陛下,臣對丹藥有一惑,想請教道長。不如陛下等清河道長,解惑之後再實用丹藥如何?”
清河道長見寧宗手一頓,心生不滿:“黃口小兒,大殿之上豈能容你胡說八道。”
宋以真目光灼灼地看着清河道長,沉聲道:“在下不才,乃陛下欽點的太醫院院判。”說道這裏,她眼裏閃過一抹自信:“在下的問題很簡單,敢問清河道長的丹藥是否都有包治百病和延年益壽的功效?”
清河道長皺眉,但宋以真這話就是個坑,不能說不,否則以前他對寧宗所說的話,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想到這裏,清河道長昂首挺胸地輕聲道:“自然,本道長乃道教正統,上可追溯元始天尊,本道長煉的丹藥不僅能延年益壽,還能使人成仙。”說着,他伸手捋了捋飄飄白須,一張鶴發童顏的臉上寫滿了高傲。
“好厲害哦!”宋以真眨了眨眼,清河道長一臉自得,随即又見宋以真很是單純無辜的問道:“既然這麽厲害,為何陛下實用道長的仙丹那麽久,不僅沒能成仙,就連風疾也未曾見好?”
站在一旁的秦真微微彎了彎嘴角,清河道長卻險些跳腳:“你!”
宋以真表情很天真的看着寧宗:“微臣只是實話實說,陛下的風疾确實沒好。”
寧宗聽聞這句話,覺得五雷轟頂,腦中瞬間明朗起來。
但多年相信清河道長的潛意識,讓他下意識便為清河道長辯解:“道長乃三清正統,想來是朕和神仙無緣。”
宋以真聞言,臉上漾開一抹笑:“陛下,微臣得你厚愛,一身醫術才有施展的地方,是以,微臣是天底下最期盼陛下能活萬萬年的人。”
宋以真這一番馬屁拍的自己都有些惡心,但看着寧宗那一臉受用的模樣,便再接再厲地繼續道:“眼看陛下的風疾調理的有起色了,臣懇請陛下愛惜身體,這服用丹藥一事,不如等陛下身體痊愈了在服用。如此一來,陛下若是真能長生不老和白日飛升,也是一個身體強壯的好神仙啊。”
“哈哈哈,說的不錯。”
寧宗讓秦真收好丹藥,那清河道長還要說什麽,卻被他打斷:“清河道長遠游歸來,一路風塵仆仆,朕決定今夜設宴為你接風洗塵。”
“多謝陛下,只是方才皇後派宮女來告知老道,說今夜在中宮為老道接風洗塵。”清河道長看着寧宗,表情有些懷念:“老道與陛下相識全靠娘娘牽線,今夜不如請陛下赴宴中宮,老道和帝後二人也當徹夜長談!”
經清河道長這麽一說,寧宗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皇後,聞言忙點了點頭。
清河道長得了話,這才轉身告辭,只是臨去前看宋以真的眼神是那麽的不友善!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上前給寧宗把了平安脈,又給他施了針,這才去偏殿煮藥。
看着爐子裏那騰騰生燃的火,宋以真一時有些神游天外。
如何更好的開辦太醫學院,是她心中最大的事情。
正如何想都沒有頭緒的時候,一道陰影突然打在了她面前,她擡頭望去,是秦真站在了藥爐邊。
從窗外透進來的光映着他白璧無瑕的臉,漂亮的像是天上的神仙一般。
宋以真在想事情,神情便有些茫然和懶散的對他笑了笑:“督主坐。”
秦真的眉微微上挑出一抹獨特的弧度:“長本事了,在這宮裏誰都敢怼了。”
看着他涼冷的眼,宋以真嘆了口氣:“不然怎麽辦?作為大夫,我有責任保證患者的病情不受任何一點意外和刺激。”
秦真垂眼看着宋以真,那神情專注的模樣,竟然讓宋以真察覺到一絲悲天憫人的錯覺來。然而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看錯了,因為秦真似笑非笑的睨着自己,嘲諷道:“清河道長深受陛下信任。”
宋以真放下扇子,起身給他倒了杯茶,輕聲道:“督主,多謝你提醒我。可是……”
“你并不打算趨炎附勢。”
秦真嫌棄她沒洗手,沒接茶,而是嗓音淡淡的道。
宋以真神情有些疲乏的靠在桌上,望着外面那燦爛的春光,長嘆了一口氣:“哎,我的人生就像是打怪升級。打死一個又來一個,想簡簡單單的行醫救人咋這麽難啊。”
秦真仔細端詳着她眉心的皺着,伸手攏了攏袖子,淡道:“你放心,在宮中我暫且還能護着你。”
宋以真擡眼看他,長長的睫毛交織成一片溫軟的弧度,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看着她不以為意的模樣,秦真微微眯起眼。
皇帝當前,宋以真并不怕他,只是坐了回去,繼續守着藥爐子。
秦真也沒離開,而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宋以真那纖細的身影,在腦中回想昨夜華恒與自己見面所說要合作的話。
為了一個宋以真華恒竟然要和自己連手對付太子,垂在袖中的手輕輕撚着,秦真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分毫其他情緒。倒是宋以真察覺他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用手摸了摸臉:“沾上東西了?”
原本白淨的臉上,這下是徹底沾上了一抹黑。
秦真從袖中掏出帕子扔在她臉上,宋以真只覺一片白色兜頭罩來,等她把白色錦帕從臉上拿下來的時候,面前已經沒了秦真的身影。
她用錦帕胡亂擦了擦臉,覺得秦真今天特別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