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足足僵了半分鐘。

陸義昌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他做出決定。

突然,阿豪出手出電地掐住了陸義昌的脖子,那狠戾的眼神分明是想扼死他。

陸義昌被阿豪那只鋼鐵般的大手扼得直翻白眼,手機掉落到了地上,他擡起一條手臂指了指落地窗的方向,意思是外面有人知道這些照片!

他殺了他也沒用,自然會有人把這些照片傳出去。

阿豪終于還是克制住了殺念,咬牙緩緩松開了陸義昌的脖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陸義昌一邊咳嗽着,虛脫地癱坐在地上。

“義昌!”劉美君驚覺到陸義昌出事,她忙踩着高跟鞋過來攙扶他起身。“你怎麽了!”

陸義昌掙紮着想起身,卻再次癱坐在地上。他虛弱地呻吟着:“水……喝水……”

劉美君再度放聲大哭:“他都要死了!你都不肯施舍給他一口水喝麽!”

聶蒼昊冷漠地睨過去一眼,完全無動于衷。

阿豪站在旁邊,偶爾目光會瞥向掉在地上的手機。

好半天,陸義昌才緩過氣來,他對痛哭的劉美君說:“別哭了,這都是我應該得的……當年是我沒有幫你照顧好蒼昊……”

“閉嘴!”聶蒼昊喝斥他:“少在我面前裝好人!”

陸義昌一副忍氣吞聲的模樣,一個勁地勸劉美君:“算了……我一時半會死不了……你別擔心……”

劉美君哭了一會兒,拖着陸義昌就要往外走。可是她畢竟是女流之輩,哪裏能拖抱得動一個大男人。

她的高跟鞋的崴掉了,她就一手抱着陸義昌,一手抱着腳踝,無助地放聲大哭:“老天爺,幫幫我吧!老天爺,還給我兒子一點點人性吧!”

聶蒼昊氣極反笑,似乎不願意看到自己老媽的這副醜态,他轉過身去。只是轉身的瞬間,他幽邃的黑眸裏有淚光閃過。

“阿豪,”他用嘶啞的聲音吩咐道:“送老賊回去!”

劉美君聞言立刻就不哭了,胡亂抹了兩把淚,對倒地的陸義昌安慰道:“你要堅持住,這就送你去醫院……”

阿豪步履僵硬地走上前,伸手将陸義昌拖了起來。

“你輕點……”劉美君大怒,對着阿豪就打了幾巴掌。“沒看到他病了,你想殺了他麽!”

阿豪沒有作聲,将陸義昌背起來向着外面走去。

劉美君脫掉高跟鞋,緊跟在後面。

“你要跟出去,我就讓老賊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聶蒼昊警告。

劉美君氣極,将手裏的高跟鞋砸向自己的兒子。“逆子!”

聶蒼昊沒躲避,任由高跟鞋砸到自己身上。這點疼對他來說可以忽略不計,但他心裏的痛苦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

在他年僅三歲半的時候,因為陸義昌的緣故,他被壞人拐走了,輾轉倒賣去了暗島,從此開始了暗無天日的童年,血腥拼殺的少年,冷酷殘暴的成年……

可以說,他所有的不幸都是陸義昌這個人直接或者間接造成的,他殺了他都不為過。

劉美君口口聲聲說對自己的兒子心懷愧疚。但為了那個男人,卻把她的高跟鞋砸向自己的兒子,還罵他逆子。他根本就看不出來,她對他有絲毫的愧疚之心。

“抱歉,讓你失望了!”聶蒼昊看着自己瘋狂的母親,用冷酷的語氣告訴她:“我沒有如你所願死在外面!我回來讓你丢臉了!讓家族蒙羞了!可我沒打算再離開!無論誰瞧我不順眼都得受着!除非……你們有本事再讓我被拐賣一次!”

現在誰還敢再拐賣他?他肯定将他挫骨揚灰。

劉美君癱坐在地上,捂臉大哭:“你這逆子,存心想氣死我!我不活了!讓我死吧!”

聶蒼昊走出去,對聞洪說:“聞叔,你進去勸勸我媽,提醒她別為老不尊!如果她再腆着臉跑去找陸義昌鬼混,不如就離開聶家離開帝都,去港城做陸太太吧!”

阿豪把陸義昌丢進了一輛車裏,然後發動開車,冷聲問道:“把你送回哪裏?”

他并不認為他需要去醫院!只要離開劉美君的跟前,陸義昌就不再咳嗽了。

陸義昌報出了一個賓館的地址,然後就試圖游說阿豪:“小夥子,聽說你一直跟在聶少的身邊,對他忠心耿耿。你看上了他的一個女人也不算什麽,他随手就賞給你了。你用不着緊張,我不會去告密的。”

說完,他留心觀察阿豪的反應。

阿豪除去剛看到照片時的失态,此時已經平靜下來,又恢複了萬年不變的冰山臉,誰也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像你這樣的人材,誰不愛惜啊!如果你跟在我手下做事,別說只是看中我的一個女人。哪怕看中我的女兒,我也立刻賞給你!”陸義昌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的确有點兒渴了。“咳,車裏有水嗎?給老人一口喝的吧!”

阿豪沒應聲,但是腮幫上的肌肉微微跳動。

“唉!聶少讓你送我回去,也沒說讓你渴死我是吧!我并沒有做什麽對你不利的事情,你犯不着對我這麽狠吧。”陸義昌攤了攤手。

阿豪終于騰出一只手打開儲物盒,從裏面拿了只瓶裝水扔到後座。

陸義昌忙拿起瓶裝水,擰開瓶蓋,一口氣灌了大半瓶。

今天的病容是化妝的,咳嗽是吃了藥,但是口渴是真的。為了能達成目的,他對自己也挺狠的。

“謝謝你年輕人,你心地還是好的!我非常欣賞你,不如投奔我吧!”陸義昌解決了口渴問題之後,又開始游說他:“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叫安然的女人,如果聶少不肯割愛,我可以幫你得到她……”

一個急剎車,沒有系安全帶的陸義昌差點兒從後座甩到前座去。好在他眼疾手快抱住了前面的椅背,勉強穩固住了身體,但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阿豪仍然沒有回頭,後視鏡裏映照出他冷酷的冰雪容顏,語含譏諷地道:“陸先生寶刀未老,身手還挺利索!”

陸義昌驚魂未定,半晌騰出一只手擦了把額角的冷汗。“阿豪,你這是幹什麽!叔叔我真心欣賞你的才幹,求賢若渴,你怎麽故意折騰我這把老骨頭呢!哎,剛才我說什麽了讓你反應過來……噢,記起來了!”

他原本擦汗的手改撫腦門,作恍然大悟狀:“我就提了一嘴,說知道你喜歡那個叫安然的女人,我可以幫你得到她……”

“閉嘴!”阿豪轉身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把利刃。鋒利的冰冷薄刃貼上陸義昌的脖子,只要他輕輕一劃,就能割斷他的頸動脈。

“別、別開玩笑!”陸義昌看到了阿豪眼裏的殺氣,他知道他不是開玩笑。“有話好好說,咱們文明人不動粗!”

“阿豪是個粗人!”阿豪打斷他,冷聲道:“但我知道忠臣不事二主!陸先生……你別逼我!”

“我、我沒逼你啊!你、你先把刀拿開,咱們慢慢商量……”

“沒得商量!”阿豪态度冷硬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我寧願死決不背叛先生!”

“哎呀,你做什麽事情了,什麽死啊活啊,哪有這麽嚴重了!不就是偷偷看了聶少的女人幾眼,一時沒忍住……二弟沖動了一些!男人嘛,這很正常!哪怕聶少知道了,頂多就訓斥你兩句。然後讓你離他的女人遠一點兒而已,還能把你趕走嗎?不可能的!”

陸義昌知道這事兒不足以威脅阿豪。畢竟對方并沒有對聶蒼昊的女人做出實質性的侵犯行為。

“我何苦做這個小人呢?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裏,我不會告訴聶蒼昊的!我只是心疼你,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心儀的女人,卻只能瞪眼幹看着。”陸義昌說到這裏,細細觀察着阿豪的神情變化。

阿豪抿了抿薄唇,堅決否認:“我沒有!”

不過,他終于收回了貼在陸義昌脖子上的利刃,重新發動了車子,駛向陸義昌住的賓館。

車子駛到了目的地,陸義昌反倒不急着下車了。他對前面的阿豪又說了一句話:“難道你就不想讓她變成你懷裏的女人嗎?你不用再偷偷摸摸地看她,不用在晚上幻想着怎麽用她。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她摟在你的懷裏,想怎麽擺弄她就怎麽擺弄她!我可以幫你!你先不用急着拒絕我,好好考慮幾天!等你想通了,再來找我!”

安然也看出劉美君和陸義昌的關系不簡單,可她懶得多想。自己都多災多難的,她哪裏顧得上替別人閑操心。

到了晚上十點多,聶蒼昊醉醺醺地回來了。

安然忙放下手裏的育兒書,下床給他沖蜂蜜水。

聶蒼昊接過來喝了半杯,和顏悅色地對她說:“我看到你發的信息了……謝謝你提醒我。”

關鍵時刻,安然還是站在他這邊的,這讓他稍稍欣慰了一些。

安然仔細打量他的神色,沒看出太特殊的地方,他剛才還跟她道謝了,這證明他心情還算不錯,她也就沒怎麽把今天劉美君和陸義昌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我們可以談一談嗎?”安然考慮到婚期将近,她必須得跟聶蒼昊申明自己的态度。

聶蒼昊放下水杯,抿了抿淡色的薄唇。“談什麽?”

“就是結婚的事情。”安然有些不悅,忍不住責怪道:“聽說你擅自定了婚期?為什麽你都沒有跟我商量一聲呢!”

聶蒼昊眯了眯眸子,他好整以暇地坐下來,似笑非笑地問她:“難道你還敢有意見?”

安然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氣得臉通紅。

“別跟我鬧!”聶蒼昊的終于冷沉下臉色,語氣帶着危險的怒意:“識相的趕緊睡覺去!否則今晚你就別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