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尉看着宋以真震驚的臉色輕聲道:“此事過了三日,陛下帶着嫔妃出游在坊間遇刺。
李皇後和太子生母當場死亡,而陛下将此事全權交給當時還是大理寺推丞的戴國舅審查。”
周太尉嘆了口氣,不過兩日光景,戴國舅便查趙郡李氏一族勾結反王,被滿門抄斬!
李皇後的名字也因此從皇族名冊上劃去,李皇後死後,戴淑妃被寧宗封為皇後,戴皇後的兄長也一躍成為京兆尹。
宋以真聞言,敏銳問道:“為何事過十六年前,太尉要将事情全盤托出?”
周太尉神情有些痛苦的道:“此事壓在老夫心底一十六年前,實不相瞞,這一次老夫之所以選擇向陛下奏請此事。一是因為老夫如今身居高位,在朝中有些許權勢,二是因為在春闱之後有人夜探老夫府邸,匿名送了封信給老夫。”
周太尉朝宋以真伸手:“你扶我起來。”
宋以真連忙将周太尉從床上扶了起來,周太尉借着宋以真的力量,腳步蹒跚地走到書桌前,從一本書中拿出一張字條遞給宋以真:“這是那天晚上送來的字條。”
宋以真拿過字條看了起來,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欲心安,兩日後将十六年前秋闱之事奏請陛下。”
周太尉道:“字條送來的兩日後,國舅在春闱販賣試題風波便出來了。老夫見陛下命大理寺徹查此事,便如紙條上所言的那般去面見陛下。只是可惜……哎……”
周太尉長嘆了一口氣,有些悵然道:“陛下受道士所惑,一心撲在煉丹成仙之上。”
宋以真眸光定定地看着紙條上的字跡,心中一沉,當即拜別了周太尉就要離開。
她剛走到廊下,便被一個穿着淺綠色束腰群的少女喚住,那少女皮膚白皙勝雪,一雙眼眸清澈無比的看着宋以真:“宋院判,我祖父的病可曾有大礙?”
這少女乃周太尉的孫女周詠絮,宋以真聞言,忙溫和道:“周姑娘不必憂心,周太尉的傷并未傷及要害,只需要服藥靜養便可。”
周詠絮微微點頭,側過身子對宋以真彎腰行禮。宋以真對她微微點頭,趕緊背着藥箱子離開了周府。
走在路上,宋以真整個人都心緒不寧。
周太尉口中所說的戴皇後和國舅謀反一事,若真的被牽扯出來,那大哥他們不是變相的卷入了謀反一案中嗎?
謀反案可殺頭的大罪,這可萬萬不行。
宋以真連忙跑向大理寺想将此時告知華恒,卻被人告知華恒帶着人出去查案了。
宋以真坐立難安的從大理寺出來,又直奔秦真的府上。
秦真坐在屋內,得知宋以真前來,眉目微微一擡,吩咐小丫鬟将她帶了進來。在丫鬟出去的時候,又道:“告訴她,我不在府中,但半夜時分會回府。讓她等我。”
小丫鬟将她迎了進去,按照秦真吩咐将話告訴了宋以真。
宋以真焦灼無比的等在那裏,秦真隐在暗處,看着宋以真在屋內神色焦急的模樣,抿了抿唇,卻轉身離開。
這一夜,宋以真等了秦真一晚上,都不見他出現。
公雞打鳴的時候,宋以真趕緊跑回去換了官服,騎着馬跑進宮
走在街上的時候,忽見見大家都指着牆上的紙張,接頭接耳的議論紛紛。
等她看清了紙張上面的自己,心中微微一沉。
昨夜不知是誰将戴皇後和國舅聯合反王陷害趙郡李氏的事情,編寫成了打油詩,張貼在了汴京城的各個角落。
如今這件事已經瘋傳開了,宋以真心中一緊,連忙打馬跑進宮,此時那詩的內容已經傳進了宮裏。
彼時,寧宗正在長生殿同清河道長煉丹,忽然就聽一陣陣喧嘩聲從外面傳來。寧宗被吵的頭疼,便讓身旁的太監去看看發生了回事兒?
沒一會兒太監就回來了,神色有些驚慌的道:“陛下,門下省的谏議大夫和禦史大夫都在門外求見。”
寧宗一怔,門下省的谏議大夫專掌議論,而禦史大夫負責監察朝廷、諸侯官吏的失職和不法行為,他們怎麽撞在一起去了?
寧宗目光沉沉地走了出去,他剛走出長生殿的大門,便見眼前跪了烏央央的一大群人。
“陛下,這是今日在坊間發現的東西,還請陛下過目。”為首的谏議大夫從袖中掏出一個紙卷,雙手遞到寧宗跟前。
寧宗接過一看,渾身氣壓一低。
這張紙上寫的打油詩,短短四行詩,将戴皇後和國舅勾結反王,害死趙郡李氏,登上後位的事情說了個清楚明白。
寧宗捏緊手中的紙張,暴怒道:“宣秦真和華恒。”
太監見寧宗震怒,連忙跑去将秦真和華恒召來。清河道長則借機派人去中宮,将此事禀報給了戴皇後。
秦真和華恒相繼到了禦書房,兩人早在寧宗宣召之前便已經得知了此事。
走進禦書房,見寧宗臉色沉黑,兩人忙拜見了寧宗。
寧宗看着兩人,讓太監将手中的打油詩遞給了二人傳看之後,這才沉沉開口:“你們以為如何?”
“陛下,這是有人借着春闱一事想替趙郡李氏翻案!”華恒率先開口道:“臣于昨夜已經查明,販賣試題的人乃國舅身邊的小厮貪圖銀子,偷了試題販賣給杜經綸。而那杜經綸為高中,又花錢尋了落魄才子鄭進以春闱試題做文章,這才得以高中。”
聽了華恒的話,寧宗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秦真身上:“你怎麽看?”
“陛下,背後之人意在皇後和國舅。”
秦真和華恒各自說了半截話,這連帶在一起,便将事情全都剖析在寧宗面前。
寧宗心底早就便如壓上了千斤重的巨石,他如今想長生,想當千古帝王,最不能容忍別人謀逆。
哪怕是子虛烏有的也不行!
華恒和秦真看着寧宗那壓抑的臉色,兩人都猜到了寧宗心中所想。
華恒沉吟了片刻,又率先開口道:“陛下國舅販賣試題一案已經查清,關押在牢中的那些士子是否能放出來?”
“不可!”秦真上前一步,對寧宗道:“陛下,此事如今牽連着皇後和國舅,可見幕後之人對皇家之事了如指掌。更何況,此時還牽連着十六年前的趙郡李氏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