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起身離開之後,寧宗這才睜開眼,盯着頭頂那明黃繡龍紋的帳慢,神龜雖壽,猶有竟時。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寧宗想起這首詩,悲哀的一陣咳嗽。

咳嗽聲震動的整個身子都險些躺不住,寧宗歪傾着身子将玉枕推翻在地。

守在外面的太監聽見這響動,趕緊進屋查看,見寧宗又被痰迷住,連忙派人去将宋以真請了過來。

此時宋以真剛醒,聽見這個消息,慌不擇路亂的就朝寧宗的寝宮跑去。

一番搶救之後,寧宗這才消停下來,有氣無力的躺在龍床上。

宋以真擰濕毛巾給寧宗擦臉,輕聲道:“陛下,為了您的身體着想,萬請陛下凝神靜氣,靜養身體。”

寧宗睜開眼,直直盯着宋以真。

宋以真被他眼裏的冰冷一驚,連忙将頭低下,片刻之後才聽見寧宗道:“大慶宮環山繞水,适合居住,朕搬去那裏如何?”

大慶宮在皇城的最右邊,依靠着山脈而建,環境優美安靜最适合将養身體。宋以真聞言也是欣然點頭,第二日一早,便也随着寧宗一同搬去了大慶宮。

寧宗頒布四皇子掌管京城布妨的聖旨,一同布下去的還有寧宗改年號為聖元的聖旨。

禁足在東宮的太子得知這個消息,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這是要讓老四監國啊?”

太子目光殘暴地盯着大慶宮所在的方向,冷着聲音:“傳令給楊隐,三日之內必須下手。”

這一次有了寧宗的首肯,華恒和秦真查起案子來可謂是進展神速。

寧宗剛搬到大慶宮的第二日,案子便被查破了。

兩人拿着卷宗去大慶宮向寧宗禀告,寧宗聞言眉頭死死皺在一起:“除了陳彩荷之外,竟然沒有其他後人?”

“是。”

秦真跪在寧宗跟前,眸光安靜的道:“除了當年被周太尉出手搭救的陳彩荷之外,并無其他李氏後人。”

秦真那雙黑嗔嗔的眼睛,毫無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大理石道:“據東廠查出的消息,那陳彩荷偶然得知這世上有個叫極樂閣的地下組織。只要你出得起價錢,他便能完成你的一切願望。”

寧宗眉頭死死的皺在一起,聽秦真繼續道:“那陳彩荷處心積慮的想為李家謀反,花了百萬金前去極樂閣求了一個良策……”

聽了秦真的回答,虛弱衰敗的寧宗頓覺心中一種無力感和憤怒感騰生而起。

極樂閣?

這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組織?

他眸光沉沉地盯着秦真:“可有極樂閣準确的消息位置?”

秦真從袖中掏出一個卷軸,雙手奉上。

半躺在軟枕上的寧宗吃力的接過秦真手中的卷軸,展開看了之後,眸光一沉:“此事做的很好。”話落他轉頭瞧着華恒道:“朕命你在半月之內,帶兵絞殺極樂閣。”

“是。”

面對寧宗的信任,華恒依然保持着從剛開始到現在的安靜。可若是誰仔細的觀察他,會發現他那雙灼灼生光的眼眸,一直緊落在秦真身上。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從寝宮中出來。

華恒眸光淡淡地落在秦真臉上,金色的陽光映着他的臉,像是白壁無暇的溫玉一般。

他嘴角勾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盯着秦真,意味不明的說了句:“秦督主真是好手段!”

秦真聞言,眼梢微微上挑,他眼中帶着一抹獨特的涼冷之意:“比不得華少卿深得陛下重用。”

模棱兩可的回答對上華恒那意味不明的話,倒是讓從一旁走過來的宋以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兩人:“你們說什麽呢?”

華恒回頭,眸光專注地望着宋以真輕笑:“我在贊嘆東廠的辦事手段,雷厲風行外加兵馬神速,短短兩日便查出了許多日都查不出的消息。”

宋以真聽出了他話裏的反諷意味,微微諾開眼,把目光落在秦真那漂亮精致的臉上。

老實說,她也覺得東廠辦事效率很貓膩。

面對兩人狐疑的眼神,秦真面色不變,那長長的眼睫毛交織起來,遮住了他眼裏的神色,讓人看得不真切。

隔了好一會兒,秦真才眯眼盯着兩人嘲諷道:“本座如履薄冰,自然比不得華少卿在朝堂之上的肆無忌憚。”他輕哼一聲:“更做不來沖冠一怒為紅顏這種蠢事。”

宋以真面色一紅,華恒見狀,卻挑了挑眉少,笑的像只捉住獵物的狐貍:“秦督主過獎,在下看中的女人自然是千百般的呵護。”說道這裏,他話風一轉,冷道:“像秦督主這般算計無漏的人,就怕你有朝一日也算漏了某件事,那可便是得不償失了。”

這番話落在秦真眼裏,讓他渾身一冷。

他知道華恒說的是自己,為了扳倒皇後和國舅從而算計宋以真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眸光淡淡地在宋以真臉上一掃而過,見她消瘦蒼白的臉龐,眸光微微一頓,随即牽唇笑了笑:“不勞華少卿費心。”

話落,他拂袖離開。

宋以真站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秦真似乎帶着怒氣的身影。她眨了眨眼,扭頭看着華恒,深深覺得男人孩子氣起來,特別的幼稚。

面對她這樣的眼神,華恒很無辜的笑了笑。

十六年前的案子徹底查清,寧宗除了下旨昭告天下還趙郡李氏的清白之後,也為前皇後李氏正名,讓她的名冊重新入了皇族太廟。

宋以真得知這個消息,心裏很是為陳彩荷、穆修兩人高興。這事兒徹底落下帷幕,她也終究不用再為陳彩荷、穆修的安危擔憂。

是以宋以真的心緒放松了許多,人也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傍晚,她正守在偏殿為寧宗熬藥的時候。太醫楊隐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宋以真一見他那張壞蛋臉,神情立馬警戒起來。

楊隐翹唇痞笑:“宋院判不用緊張,楊某不敢光明正大的做什麽。”

宋以真挑眉:“暗地裏就敢?”

楊隐理所當然的點頭:“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