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包廂。

藍熏草失神地望着一桌子的飯菜,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

蕭墨昂本來不過是想帶她過來吃一點東西,看她這樣子,自己又哪裏會有胃口。

勸慰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下去。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是藍小澤不醒,說什麽都是沒有意義的。

他把盛好的粥遞過去她面前:“吃一點吧,不然,你的身體垮了,小澤誰來照顧,還有,阿姨和叔叔又要怎麽辦。”

藍熏草食不知味,不過還是喝了一點點的粥。

的确,她是這個家唯一的頂梁柱,是萬萬不能倒下的。

蕭墨昂看着她終于肯吃東西了,稍稍釋然了些。

一面替她夾一塊菜花,一面問一句:“小澤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藍熏草搖搖頭,對此,她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我就是莫名其妙的接了他同學一個電話,說他好像出去和人打架了,而且還報上地址,我就馬上趕過去,可是當時,連一輛車子都攔不到…如果是坐車過去的話,我想,事情應該就不會這麽糟糕了。”

蕭墨昂沉吟着,沒有開口。

事實上,她晚一點過去也未嘗不是好事。

看藍小澤傷成這個樣子,不用問也知道,對方是有多麽的窮兇極惡了。

她過去了,一樣也是很危險的。

不過,如果說是普通的小混混打架鬥毆的話,一般不會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的。

但是,藍小澤再頑劣,也不過只是一個學生。

他那些所謂的“仇家”,也不過就是因為扯扯嘴皮子,産生一點小矛盾而已,下這樣的死手就很不合常理了。

藍熏草又想起來之前自己去找小澤的時候,看到的情形了。

她覺得,有必要和蕭墨昂說一下,因為這件事也只有他能幫得上忙了。

“小澤最近幾天都不大對勁,他說學校裏有人找他的茬,然後,就又和校外的幾個朋友混到一起了,上次我還恰好遇到他們一起喝酒。”

蕭墨昂皺皺眉頭,拿出來自己的手機打電話,好像是打給手下人的。

藍熏草知道,只要他肯插手,應該很快,這件事情就可以有結果了。

“謝謝你,今天幫我這麽大忙。”

放下電話的蕭墨昂笑了笑,望向她:“怎麽謝我?”

藍熏草垂着頭不言語,怎麽謝,她好像除了一聲謝謝就再也沒有任何可表示的了。

蕭墨昂眸色深沉,望着她,卻沒有再說什麽。

……

回到醫院裏,早有人安排好了住處,小護士态度殷勤:“藍小姐,我們院長已經交代了,您弟弟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人照應,有什麽情況會第一時間和您交代的。”

藍熏草打量一下收拾的幹淨利落的房間,不用問,也是沾了蕭墨昂的光。

可是,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再怎麽舒适的房間,也一樣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小澤的事情,一直都瞞着藍振業和溫芸的,所以,為了不讓他們疑心,打了個電話過去。

然後呢,一個人在床上百無聊賴了一番,就打算出去轉轉。

重症監護室外,有人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的守着,而且不是一個人,可見院方給藍小澤的是有多麽不比尋常的待遇了。

遠遠的看了一眼,就往醫院外面走,雖然是夜裏,醫院附近依舊是熱熱鬧鬧的,時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有護士在她身邊經過,一面說着話。

“咱們主任辦公室那裏住了什麽人啊,弄的跟迎接貴賓似的,我聽說,全部換新了呢,還調了專人過去随時待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醫院改酒店了呢。”

藍熏草有些納悶,說的是自己住的那裏麽?

另一個護士知道的多些:“你還不知道吧,不是說藍熏草的弟弟住咱們醫院了麽,她姐姐不放心,也過來了。”

“藍熏草,是哪個啊,聽着耳生……對了,好像是蕭氏的前任總裁夫人吧。”

“可不就是麽,這有錢人啊也真是叫人搞不懂,都離了婚了,還和一家人似的,我聽說啊,昨天蕭墨昂也來了呢,當時就因為耽誤了手術的事和院長發火了。”

“唉,要是有這樣一個男人對我這麽好,死了也認可了。我以前就聽說這兩個人一直藕斷絲連的,原來是真的啊。”

“都說是有錢人都是薄性的,就覺得蕭墨昂不一樣。”

“這麽好的男人,我怎麽就遇不上一個呢。”

兩個人一面感慨着一面走遠。

藍熏草站在原地發愣,很多人眼裏,蕭墨昂都是一個超乎完美的存在,而在這個所有人都視感情若兒戲的社會裏,他的存在無疑算是一個另類。

過于的執着,可以說是他的優點,也是他致命的缺點。

可是,如果自己是那個先于念珺出現在他生命裏的女孩,那麽,事情就不一樣了。

只可惜,晚了一步。

只差這一步,那個女孩就成了他生命中的無可替代,而自己,就只能夠,作為一個替身存在而已。

其實,他是完全可以騙一騙自己的,只需要一句謊言,一天的雲彩就都散了。

只可惜,他那樣性格的人,又怎麽會說謊。

誠實的人往往可愛,可是過于誠實的人,有時候也叫人忍無可忍。

他為什麽不騙騙自己,美麗的謊言,其實,比之殘忍的直言不諱更讓人願意接受。

一個人胡思亂想着,已經不知不覺間出了醫院的大門。

一個女孩一面說着電話一面從她身邊經過。

她并沒有在意。

那個女孩說的是英文,一面說一面還在咯咯的笑着,很開心的樣子。

僅憑那笑聲,也可以斷定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藍熏草就忍不住給吸引了視線,不過,她望過去的時候,就只看到她一個并不怎麽清晰的側影。

真的是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

勻稱的身材,留着披肩發,長長的睫毛羽翼般顫動,靈動的大眼睛很有神彩,白皙的一張瓜子臉,清純可愛—只是怎麽看上去有些眼熟呢?

好像是哪裏見過。

人已經走遠了,漸漸的消失在了她的視線當中,藍熏草卻還站在原地,努力的想着,自己究竟什麽時候在哪裏見過這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