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嚴亮什麽時候走的,聶蒼昊一直沒派人來接小宇。
安然心裏有些忐忑,不相信這個家夥如此好說話,真肯把小宇留在她這裏過夜?
到了晚上,藍月竟然不肯陪她睡覺了。
人家的理由倒也充分:房間裏有小孩子影響睡眠質量。
安然也不好勉強。
臨睡的時候,安然依賴症又有發作的跡象。
她咬着被角,淚眼汪汪地忍着想喊阿豪的沖動。
連續兩天她沒跟阿豪單獨說幾句話了,她總擔心會不會冷落他,他會不會抛下她離開呢?
安然情緒變得焦躁,她知道這不正常。她必須要跟依賴症做鬥争,睡覺前不能再喊阿豪。
正在她糾結的時候,小宇要吃奶粉了。
安然只好抛下自己的情緒,起床為小宇沖奶粉。
她喂小宇吃飽了,又更換了尿不濕,然後哄孩子睡覺。
也許是乍換新環境,小宇睜着漂亮的狹長鳳目,扒着嬰兒床的欄杆,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肯睡覺。
安然困得直打瞌睡,原來照顧小孩子還能治療依賴症?
不知什麽時候,安然睡着了。
房間裏沒有關燈,小宇在嬰兒床上爬來爬去,幾次抓着欄杆試圖站起來。并且時不時歡快地笑兩聲,嘴裏發出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各種奇怪音節。
小宇玩得不亦樂乎,安然睡得更香了。
房門悄悄打開,一條身影閃了進來。
小宇被抱在熟悉的溫暖懷抱輕輕搖晃着,嗅聞着熟悉的氣息,他撇了撇小嘴巴,打了個哈欠。
房間的燈光熄滅了,小宇躺在嬰兒床上睡熟了。那人悄悄離開,掩上了房門。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安然被小宇的哭聲吵醒,發現床前已經多了一個人影在忙碌。
她記得臨睡前并沒有關燈,睡醒一覺燈怎麽關了呢。
漆黑的房間裏,那人動作麻利地照顧着小宇,完全不受光線影響,看得出來夜視能力極強。
“阿豪?”安然喊了一聲。
“砰!”好像有什麽東西摔地上了。
安然吓了一跳,她竟然聽出了惱怒的感覺。
不是阿豪,那就是……
安然打開了燈,果然看到聶蒼昊正坐在床前給小宇喂奶粉。
剛才摔在地上的是一個八音盒,目測已壽終正寝。
“啊,你……怎麽進我房間了!”安然頓時警惕起來。
聶蒼昊沒理她,大概還為她剛才喊阿豪生悶氣。
安然感覺莫名其妙。
這人夜半三更不請自到,她還沒喊抓流氓,他反倒給她甩上臉子了?
聶蒼昊喂小宇吃飽了,放下空奶瓶,熟練地幫他拍背嗝氣。
雖然寶寶現在不容易吐奶了,但不嗝出氣來會導致腹疼。
“昨晚我有應酬,回來在阿豪房間裏睡下的。”聶蒼昊把重新睡着的小宇放回到了小床上,淡淡地開口跟安然解釋。
安然一怔:“昨晚……你幫我關的燈?”
“嗯,”聶蒼昊絲毫沒有心虛,接道:“小宇越來越能耐,喜歡抓着嬰兒床的欄杆爬。怕他翻下床,我進來哄他睡着才離開。”
安然:“……”
所以說,她睡着之後他進來哄睡了小宇,離開的時候又幫她熄了燈,而她睡的死豬一般什麽都不知道。
幸好昨晚臨睡前她沒有喊阿豪,否則豈非也被他給聽到了!
等等,她睡覺前喊誰關他什麽事?他們已經離婚了好吧!
她怎麽老是擺不正心态呢!
可能是在這個家夥的淫威下生活太久,都有了後遺症。下次再去做心理咨詢的時候,順便得把這毛病也治一下。
聶蒼昊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經五點多了,便接道:“今天是龍峻大婚的日子,我得去幫忙準備一下。小宇有勞你照看,等我忙完了過來接他。”
安然點點頭,看他一眼。“你也同意寶寶的乳名叫小宇了!”
這家夥不是一直堅持叫寶寶「宇辰」嗎?
“無所謂,一個乳名而已。”聶蒼昊語氣和神色都淡淡的,似乎真的什麽都看開了。
他離開的時候,安然張了張嘴巴,想警告他以後未經允許不許擅闖她的閨房。
但不知為何,她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算了吧!萬一惹這個瘋批生氣,他走的時候非要順便帶走小宇怎麽辦呢!
中午十一點,帝都國際大飯店。
帝都威名赫赫的龍老大,獵豹特衛保镖公司的總裁龍峻今日大婚,婚宴就擺在帝都國際大飯店的貴賓專屬婚宴大廳。
婚禮驚動了半個帝都的上流圈子,賓客雲集,聲勢浩大。
獵豹特衛保镖公司不愧是保镖界的龍頭,婚禮這天就把安保方面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參加婚宴的賓客雖多,但每位到訪的賓客都得通過嚴格的安檢才能進到婚堂。
安然原本不想來參加這場婚禮,是藍月一直游說她過來看白绫出糗,她才動了心思。
小宇交給了小七、小九、十一和陸人傑一起照顧。
安然在藍月、阿豪、小五的陪伴下通過了三道安檢口,進入到婚禮現場。
賓客座位是固定的,每個座位都寫好了被邀賓客的名字。
越靠近婚堂中心的儀式臺,說明賓客的身份越尊貴,跟新人的交情匪淺。
安然他們四個人一桌,緊靠着儀式臺,不過位置稍偏外一些。
毗鄰的那桌八人座位置正對着儀式臺,應該是給新人重要親友準備的。
在司儀高水準的主持下,氣氛很歡快活躍,新人的婚禮儀式開始了。
又是燈光秀,又是幹冰人造煙霧,還有大型灑花機。玫瑰花瓣雨飄灑不停,整個儀式氛圍熱鬧萬分。
身穿白色手工西裝的龍峻抱着大束玫瑰花,向盛妝的新娘子朱虹單膝跪地求婚。
朱虹身穿一襲華美的高定婚紗,盤着發髻,妝容精致奪目。
她右眼角下方畫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蠍子。尖銳的蠍尾上挑,剛好跟她的上眼線呼應,為她平添了幾分妩媚的明豔。
白绫身穿伴娘裝,薄施粉黛,恰到好處地展現出她精雕細琢般的完美五官,卻又沒有搶新娘子的風頭。
在掌聲雷動中,朱虹接過了龍峻的玫瑰花。接下來就是新人互換婚戒的流程。
這時聶蒼昊在親信的陪伴下走到正對着儀式臺的八人桌,成為第一個入座的貴賓。
他左側空着的兩個主位是給兩位新人留的。
經過安然阿豪等人的四人桌時,聶蒼昊并沒有停留腳步也沒有看他們。
好像他們四個不過是芸芸賓客中的一員,在他眼裏沒有任何特殊化。
安然冷哼一聲,懶得看那個裝腔作勢的男人。
還不等安然說什麽,就見伴娘打扮的陳露向着聶蒼昊坐的位置快步過來了。
“聶少,這是我的位置吧?”陳露指了指僅跟聶蒼昊隔了一個位子的座椅。
聶蒼昊微微一怔,沒想到白绫把陳露也安排在這一桌。
陳露在無數豔羨的目光注視下,興奮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她是全場距離聶蒼昊最近的女賓客,引來了無數羨慕嫉妒的眼神,她心裏特別得意。
“聶少,我有一件事情壓在心裏好久了,總想找個機會告訴你,可是一直沒有勇氣。”陳露開始主動跟聶蒼昊攀談。
“何事?”聶蒼昊狹長的鳳目流露出幾分不耐煩,修長的玉骨手指略顯煩躁地叩擊着椅子扶手。
就算陳露舉報有功,幫他找回了安然,他也給了她應得的報酬,并不欠她人情。
白绫卻把陳露安排在新人座席上,是否有失妥當。
“我知道你跟阿豪是好兄弟,對他很信任。就算你拐走了你的女人,你也沒有懲罰他。可是……”
還不等陳露說完,周圍頓時一片嘩然。
聶蒼昊跟阿豪反目的事情只有少數人知曉。在絕大多數人眼裏,阿豪仍然是他的第一親信。
大家原本還奇怪,為何阿豪沒跟聶蒼昊坐在一桌上,原來他作了這麽大的業——拐跑了聶少的女人?
周圍賓客的目光齊刷刷聚集了過來,支棱起耳朵,等着聽下文。
聶蒼昊怒意上湧,喝斥陳露:“胡說什麽!”
陳露被他淩厲的眼神吓得渾身一抖,不由心生怯意。
不過她想到了白绫的承諾,就硬着頭皮壯起膽子,繼續道:“聶少你不要生氣,我決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你!當初阿豪拐走了安然姐姐,他們六個人擠在偷渡船的四人艙間裏,我看到阿豪晚上睡在安然姐姐……”
“聶少!”藍月款款站起身,打斷了陳露的喋喋不休。
原本等着聽「秘聞」的衆賓客目光都聚焦到了藍月的身上,全部都被她的絕塵姿容給震撼到了。
一時間,大家都忽略了喋喋不休的陳露。
聶蒼昊示意陳露閉嘴,染着愠惱的目光看向藍月。
藍月絲毫不畏懼他眼神裏的冷意,落落大方地微笑道:“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聶蒼昊揉了揉眉心,悶悶地問:“什麽好消息?”
他陰冷的銳利眼神刮過了坐在鄰桌上的安然和阿豪,竭力克制着心頭翻湧的暴戾情緒。
心頭的瘡疤被當衆血淋淋地揭開了,他痛怒交迸,幾乎忍不住想當場發作。
但是接下來藍月說出的話及時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白绫的家人誤以為她去世,傷心得不行。現在她老公得知了她在帝都的下落,應該已經在趕着過來跟她相認的路上了。”
“待會兒白绫過來,聶少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她肯定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