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真一聽立馬來了精神,連忙跑到放茶葉和杯子的櫃子前,雙眼亮晶晶的看着王保:“請。”
王保先是被她的熱情吓了一跳,後面有些嘚瑟的抖着肩膀上前一邊泡茶一邊教導宋以真,什麽茶用什麽水,什麽茶用什麽杯子以及什麽樣的茶水溫多少能恰好的激發出茶葉的香氣。
宋以真一直在旁邊記着,等王保泡好了茶,她連忙跟了出去。
這時意外又出現了,王保攔着她:“一看你就沒見過世面,這麽出去還不沖撞了貴人,你在這兒等着,等熟練些再出去奉茶。”
宋以真往他懷裏塞了銀子,王保見狀笑眯眯的看着她:“不行,銀子沒有小命重要,你沖撞了貴人,但我可只有一條命。”
宋以真:“…………”
就這麽不相信她連被茶都端不好?
宋以真再塞銀子,王保兩眼發光,最後還是同意了。不過只準宋以真捧着一杯茶去給華恒上,用他的話說就是華少卿脾氣好,你做錯了也不會扒了你的皮。
宋以真連連點頭,端着茶跟在王保身後朝太極宮內走了進去。
一進太極宮,宋以真便敏銳的嗅了嗅鼻子,雖然味道很淡,但她還是聞出來了,寧宗用了床榻助興的玩意兒。
這時候寧宗正在說着前一天晚上做的夢,說是夢見一匹駿馬嘴裏銜着一枝紅花跑入了五公主的寝宮。
宋以真垂眉斂目的走到華恒面前,心想寧宗今兒心情真不錯,不僅給賜坐了,還給他們茶喝,難道是因為做夢太開心了?
正當她捧着茶要放在華恒手邊的小桌上時,卻聽寧宗中氣十足的道:“馬乃驸馬,花通華,想來這是上天給的示意。讓朕為五公主擇緋衣官服的華姓男子當驸馬。”說到這裏,寧宗笑眯眯地看着華恒:“華家只有你符合這個夢,所以朕今日便賜你金腰帶,尚驸馬。”
宋以真聞言手一抖,手中的茶杯便沒放穩落在了地上摔碎。
瓷盞摔碎的聲音惹來了衆人的側目,宋以真來不及多想,麻溜的往地上一跪,便磕頭壓低了聲音道:“奴才知罪。”
寧宗神情不悅地盯着她,眸光閃過一絲殺氣。
秦真聽見聲音,微微側了側目,因她跪在地上,只能看見一抹清瘦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只覺得這個小太監好生奇怪,旁人禦前失儀,吓得是全身顫抖外加六神無主,可眼前的小太監雖然聲音惶恐,可體态倒是很沉穩。
他垂眸,将目光落在那被茶水燙的發紅的手上,見她指甲修剪的圓潤幹淨,便眸光微微一閃。
他颔首盯着華恒,見他也垂眸盯着跪在身前的小太監,便扯了扯唇角,端過王保上的茶輕輕飲了一口,這才道:“陛下賜婚,華少卿這是高興壞了,連恩都忘了謝。”
開口就奔着華恒的婚事去,只字不提宋以真打破茶盞的事情。
宋以真跪在地上,只覺地板冰硬無比,她偷偷擡頭,用餘光瞧着坐在身前的華恒。
頭不敢擡的太過放肆,眼角的餘光只能瞧見華恒垂在身旁的手微微握成了拳頭。
宋以真的心不知為何,也跟着他的手握成了一團。
她知道寧宗之前不想讓華恒尚驸馬是想重用他,難道如今寧宗改了心思,不準備重用華恒了?
況且五公主那樣的人,怎麽能配得上華恒這樣淵渟岳峙的人呢?
“華愛卿!”
寧宗見他沉默了許久,眉頭不悅的皺起,說話的嗓音也比平日裏多了幾分威嚴。
“陛下。”
華恒撩擺跪在了殿中央:“微臣心中有一抹白月光,不願就此另娶他人。”
在寧宗越來越壓迫的目光中,他依然擲地有聲的道:“微臣此生此世只想得一心人為妻。”
“砰!”
寧宗手中的茶盞也摔碎在地,他指着華恒怒道:“你是覺得朕的小五配不上你?還是覺得你華府的門楣太過光輝了?”
“陛下息怒。”華恒磕頭道:“五公主天之驕女,自是微臣配不上她。”
“哼!”
寧宗輕哼一聲,抖着衣袖道:“你配不上她,可她偏偏看中了你。”
秦真聞言,用眼尾瞥着華恒,嗓音冷冷地道:“ “華少卿想得一心人,只怕不知,你的一心人已經被本座摸遍了”
宋以真胸中一陣翻滾,落在地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成拳。她咬了咬牙,告誡自己要忍耐,小不忍則亂大謀,否則處心積慮進宮的事情還沒達到目的就半途而廢了。
秦真沒放過她的這動作,見狀嘴角微微一勾,瞟了眼同樣是臉色鐵青的華恒。
華恒也擡頭盯着他,目光如火。
秦真翹了翹眼尾,口吻輕松地道:“陛下前兒還體恤奴才屋內沒個知冷熱的人,不如奴才借着五公主和華少卿的喜事,鬥膽向陛下讨個恩典,懇請把那汴京醫館的宋以真也指給奴才做個屋裏人。”
秦真也撩起衣擺,跪在了寧宗面前。
宋以真死死的握緊拳頭,目光已經要把地面給燒穿了。
寧宗原來的風暴已經被秦真這番話識相的話給吹成綿綿春風,他揚起聲音,低沉而不容人質疑和拒絕:“朕賜五公主為華恒之妻,宋以真為秦真之妻,朕讓欽天監看個日子,你們都把婚事給辦了吧。”
話落,寧宗腳步輕快地朝太極宮外走去。
華恒見狀,連忙擡頭:“陛下!”
寧宗聞言頓住腳步,眸光鋒利地睨着華恒冷道:“想想你那相依為命的好妹妹!”
這番沒有喜怒哀樂,卻充滿殺氣的話出口,華恒頓時無力地跪在地上:“臣謝主隆恩!”
華恒這一番話過後,宋以真只覺心裏瞬間空牢牢的,她頹力跪在地上,将額頭抵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擡頭去看華恒的臉。
忽然手臂一暖,她詫異擡頭,便見華恒那張俊朗黯然的臉龐,他溫暖的手握住了宋以真的手腕,眸光柔和地看着她那張平淡無奇的臉道:“下次注意些,禦前失儀是會要了命的。”
說完這話,他便松開了手,轉身朝太極殿外走了出去。
宋以真定定地站在那裏,望着他的背影,見華恒走到門口忽然頓住了身影,那直直挺立的背影瞧着令人心酸。
他好似想回頭,卻最終沒有回頭,而是這麽直直的走了出去。
宋以真慢慢轉動視線,覺得眼眶有些泛酸,她吸了吸鼻子,慢慢低下頭,他方才認出了自己嗎?
是了,大哥肯定會告訴他自己喬裝入宮的消息。
宋以真沉默的蹲下身子,用手去撿地上的瓷盞碎片,一只腳伸了過了來踩在滿地的碎片上。
秦真垂眼睨着她的頭頂,涼冷道:“蠢奴才。”
話落,立馬有小太監拿着掃帚上前将地上的瓷盞碎屑掃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