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虹剛剛放松下來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

“其實……藍月現在已經妨礙不到你什麽了。”她勸了一句。

“可她一直是我的心頭刺,你知道我一直恨藍月!”

“我覺得你現在還是趕緊逃出境外比較安全。我聽龍峻的意思,聶少極可能會再下一道國內誅殺令……到時候你想跑都晚了。”朱虹隐約透露了一句。

白绫的聲音帶着一絲淺淺的譏诮:“你是為我擔心還是為你自己擔心?朱虹,你很怕被我連累嗎?”

朱虹咬了咬唇,沉默了好久,吐露實情:“我真的錯不起……但凡被抓一點錯,可能就被攆出帝都了。”

她嫁給龍峻,原本就是聶蒼昊看在白绫的面子上強迫龍峻娶她的。

如今白绫在聶蒼昊心裏地位崩塌,朱虹也沒了依仗。

她但凡做錯事情,就可能成為被抛棄的借口和理由。

“對不起白绫……如果你有難,我肯定幫你。可藍月是安然的好友,如果她出事,聶少肯定會查。”

“你也知道你現在已經吓到他了。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他就緊張得不行。他肯定認為我這次能騙藍月給你殺,下次就能騙安然給你殺。”

“你覺得,他還能容下我嗎?”

電話那端沉默了很久,才聽到白绫的聲音:“那就算了,不為難你了。”

朱虹松了口氣,又叮囑道:“你現在別再幹些沒用,趕緊離境要緊。我不吓唬你,聶少正在猶豫要不要下國內誅殺令。這種時候,你千萬別再刺激他。”

聶蒼昊的內心深處,還顧念着幾分跟白绫的昔日情分,并沒有趕盡殺絕。

但他已經被她給刺激到了,此時正在留意觀察白绫的危害度。

他一旦認為白绫意圖謀害他的妻兒,肯定不會再容許白绫有活命的機會。

“唔,謝謝你告訴我些。”白绫語氣又恢複了素日的平和,溫柔地道:“我知道你心裏是向着我的,說的做的都是為了我好。”

朱虹不禁露出一絲欣慰。“你不怪我的就好。回到雷格身邊,要好好珍惜他!肯娶你的男人,至少心裏是有你的。”

“呸,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沒出息嗎?有男人娶就美得不行了。”白绫笑罵了一句。

“再強悍的女人內心還是渴望能有個歸宿。”朱虹說了句掏心窩子的話。“嫁給龍峻之後我才懂得這個道理。就好像漂泊了半輩子的心終于找到了避風港。”

“你就好好在你的港裏泊着吧。不打擾你了,再見。”白绫挂了電話。

朱虹擡起頭,見夕陽早就落下去了。連晚霞都消失不見,只剩一片鉛色的灰暗。

陸義昌開庭審判這天,安然陪着陸人傑和小剛一起坐到了聽審席上。

聽到法官宣布了陸義昌一長串的罪名,然後再宣判結果。

陸義昌看起來蒼老了許多,腰身竟也有些佝偻了,鬓角有星點的花白。

看來一個人的心情真的會影響他的外貌,內心的支撐一旦沒了,就衰老得特別快。

陸義昌欠了很多債,并且涉嫌金融詐騙,以及多項商業違規操作,數罪并罰,被判了十年。

随着陸義昌被宣判入獄,陸氏集團徹底灰飛煙滅,成為昨日的記憶。

安然一直留神打量陸人傑。見他眼神憂傷卻很平靜,顯然早已接受了這個現實。

小剛跟往常一樣安靜,只是眼睛裏有淚花閃過。

安然已經知曉了小剛的身世,原來他是陸義昌的私生子。

她才記起從前在香山別墅時随口說的一句話,竟然成為了現實——他真的是她哥哥!

小剛跟陸人傑一樣,都是安然同父異母的哥哥。

不過小剛對陸義昌的感情似乎更深一些。

安然從陸人傑那裏了解關于小剛的身世,他從十七歲就來到了陸義昌的身邊。

在此之前,小剛也在一個類似于暗島的地方長大。畢竟,這世上專門培訓影者的營地并不止一個暗島。

小剛回到陸義昌身邊後,就一直跟随着他。除了偶爾奉陸義昌的命令保護陸人傑,其餘時間幾乎從不離開陸義昌。

與其說陸義昌需要小剛,更像是小剛依賴陸義昌。

不過現在随着陸義昌入獄十年,小剛似乎也失去了目标。

安然發現,小剛受到的打擊好像比陸人傑還要嚴重。

出了法庭,安然說要請兩個哥哥吃飯,順便規劃一下未來。

他們在法院的附近找到了一家餐廳,要了個包廂。

陸人傑和小剛情緒都不高,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安然點了套餐,又要了酒。

“待會兒我讓阿豪開車接我們,就放心多喝幾杯緩解一下心情。”

她為兩位哥哥斟滿了酒。

陸人傑端起酒杯,小剛卻仍然堅持滴酒不沾。

安然只好給小剛換成了飲料。

三人喝過一杯酒之後,安然就詢問陸人傑接下來的打算。

陸人傑勉強打起精神,說:“幸好爸爸有先見之明,在資産凍結之前,撤消了我的一切職務,只保留了我股東的身份。”

那段時間父子關系鬧得特別僵,陸義昌特別瘋狂。不但限制陸人傑的人身自由,還多數給他注射鎮定劑。

陸人傑現在才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原來是為了保護他!

大廈将傾之際,陸義昌盡力把兒子擇了出去。

“我名下的財産還是自己的!大體估算了一下,連不動産算上,應該有二三十個億吧。”

“這點錢不好做什麽,不過我可以試着重新開始。”陸人傑又喝了一口酒,只覺得味道特別苦澀。

他手上的這點財産,甚至都不夠買回曾經的陸氏集團辦公大廈。

重新開始,沒有那麽容易。

安然眨了眨眸子,提醒道:“哥哥忘了還有我啊!我們創辦一個新的陸氏集團,跟陸義昌完全沒有任何關系的!”

陸人傑看着她,微微怔神。

“我手上有聶氏百分之三的股權,可以轉讓出去百分之一。以聶氏目前的資産估值計算,百分之一就是一百億!”

陸人傑連忙反對:“聶氏的發展如日中天,每年的增值都是個天文數字。你抛掉聶氏股權,跟我一起創辦新公司……簡直拿錢打水漂。”

“我相信你的能力!”安然鼓勵他。“你不會讓我的錢打水漂的!”

陸人傑怔怔地看着安然,許久桃花眼裏盈起了淚光。“小然……”

“就這麽說定了,我讓阿豪幫我出售股權!”安然說幹就幹,立刻就給阿豪打電話。

阿豪接了電話,聽說了她的決定,也沒有勸止。

他只是淡淡地提議道:“這畢竟是大事,你再考慮一晚,明天還堅持這麽做的話,我就幫你出售股權。”

帝都,萬森海景大酒店。

這個年假,聶蒼昊一直負責照看孩子。因為安然去港城了,至今未歸。

小宇在地毯上開心地爬來爬去,一邊時不時喊爸爸。

聶蒼昊唇角揚着寵溺的笑,對兒子說:“寶貝,你得盡快學會喊媽媽,等媽媽回來給她一個驚喜。喊媽媽!媽媽!”

等小宇會喊媽媽了,她是不是就不舍得抛下他們爺倆了。

“爸爸爸……”小宇開心地喊着,完全不懂爸爸的良苦用心。

這時,阿豪的號碼撥過來了。

聶蒼昊接起電話,問道:“安然什麽時候回來?”

“她想出售聶氏百分之一的股權,跟陸人傑一起成立新公司。”阿豪透露了一個新消息。

聶蒼昊沉默了好一會兒,冷冷地問道:“她還想幹嘛!不打算在港城招贅一個老公?”

“目前看還沒這個打算。”阿豪居然很認真地回答道。

聶蒼昊捏着眉心,半天只說了一句:“随她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