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在宮中的蘇越澤便遇刺身受重傷。
消息在天亮時分傳了出來,整座皇宮已經戒備森嚴,誰也進不去。
彼時,宋以真和宋潛正在渡口,将哭的泣不成聲的宋氏和宋文書二人送上了回江寧的船只。
宋氏放心不下宋以真,本來不願意回去,最後被宋潛說動,為了不讓兩人擔心,只能淚流慢慢的上了船。
船漸漸離開了渡口,宋氏捂嘴靠在宋文書懷裏,哭着對宋以真他們揮了揮手。
宋以真見狀,眼眶也很紅。
待船消失在了眼前之後,她這才收回目光,吸了吸鼻子。
宋潛拿手巾替她擦了淚,攬着哭哭啼啼的宋以真往回走的時候,忽然開口讓以真得空去李府一趟,如果可以說動陳彩荷、穆金光離開京城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便給他們提個醒也是好的。
宋以真當時也沒多想,便也去了。
去了李府之後,沒能說動陳彩荷夫妻二人離開汴京。宋以真無法,只好在那裏用了午飯,這才離開。
她離開的時候,穆修忽然站起來要送她。
宋以真下意識看了眼面上含笑,卻在桌下把手帕攪成麻花的周詠絮,想開口拒絕的時候,穆修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宋以真只好對幾人行了禮,這才轉身離開。
走出去的時候,穆修已經将宋以真的馬牽了過來。宋以真對他道了聲謝,便縱身上馬。
她見穆修欲言又止的站在那裏,便好奇問道:“穆修哥哥,你可有話同我說?”
穆修仰頭看着她的面容,眉目如畫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沒有,我看着你出了府就轉身。”
宋以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今日的穆修有些奇怪。可再三詢問,穆修依然笑看着她,最後宋以真只能打馬離開!
穆修不由自主的提起腳步跟了上前,直到出了門,見宋以真頭也不回的縱馬離開,這才有些落寞地收回目光。
以後……只怕再也沒有這樣送她離開的機會了!
雖說今日立秋,可天氣卻比往日更加炎日。
守衛森嚴的皇城中,一輛奢華的軟轎正從宮中出來。
秦真坐在軟轎中,透過垂挂的紗簾,眯眼瞧着外面的日頭。
他臉上的表情慵懶從容,似乎并未将汴京城這些日子的風波放在心上。
當軟轎剛走到秦府大門前,侍衛們趕緊将大門打開,迎接已經許久未歸的主人。
一個小厮迎了上來,呵腰恭謹道:“督主,華驸馬求見,已經在府上等候多時了。”
秦真淡淡應了一聲,心中卻想宮中的守衛換了一茬又一茬,這華恒的耳報神盡然還能投遞他今日回府的消息,看來簪纓世家的人脈果真不容小觑。
他神色閑閑地踩着孫琅的背從軟轎中下來,意态翩然地朝候客的廳堂走去。全然沒見,跪在他身後的孫琅眼中那一閃而過的不甘和殺意。
“驸馬大駕光臨,本座有失遠迎,還請驸馬贖罪。”秦真睨眼走了進去,瞧着華恒的目光絲毫沒有話語中的半分恭謹。
華恒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今日我來是有要事同督主商議。”
秦真聞言眉梢微挑,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厮們已經悄聲無息的退了下去。
華恒見狀,這才從袖中掏出一張折子遞給了秦真。
秦真伸手接過折子,垂目瞧了起來。半晌之後,他才像笑沒笑的擡頭瞧着華恒,等着他的後文。
這折子裏面全寫着他同三皇子勾結的證據,雖是手抄本,但依舊如一枚炸彈落在了秦真手上。
“只要督主願意說服陛下解除和以真的婚約,在下會将證據拱手相送。”
聽着華恒的話,秦真輕笑一聲,将折子丢在了桌上:“無妨,驸馬若是想告便告,本座既然敢做便不怕事兒。”
他話音一頓,擡眼道:“以真即将成為本座的媳婦兒,驸馬身為有婦之夫委實不該如此親熱的喚她。唔……本座覺得宋大夫這個稱謂極好,還請驸馬以後莫要越界,免得傷了各自的夫妻情分。”
華恒眼神一冷,秦真卻笑道:“都說夫唱婦随,想來本座若是有個閃失,以真也不會撇開本座獨活。”
寧宗下的旨,想撇都撇不開。
華恒簡直要被秦真的不要臉給氣死了!
相談不歡,最後華恒只好冷臉告辭。
打發走了華恒,秦真接過管家送上來的聘禮單子,細細翻看起來。
一本厚冊子細細翻完,他這才端起茶呷了一口道:“我記得汴京城的藥材鋪子一共是兩百三十四家,為何只還有四家未買?”
管家額上出了冷汗,忙道:“回督主,這四家乃李家所有。”
李家?陳彩荷!
秦真雙眼微微一眯,半晌放下茶杯道:“罷了,将東西準備好,本座待會兒去送聘禮。”
“是是是……”管家如是大赦的退了出去。
秦真起身挑開放聘禮的箱子,見裏面堆滿了各色寶石和夜明珠,細細檢查過去,見并無瑕疵品之後這才滿意地蓋上箱子。
去檢查擺放在一旁的胭脂,他拿起一方象牙盒子,掀開了蓋子瞧了瞧,又嗅了嗅。
他已經可以在腦中想象出,當宋以真用上這些胭脂水粉時,該是何等傾城傾國的模樣……
子蘇進屋的時候,便見他這慵懶随意的模樣。窗外的陽光襯着他此時的模樣,像極了混跡紅塵的世俗佳公子。
“宋潛遞上來的書信。”子蘇将手中的書信放在了秦真面前,從面具後傳來的聲音,似乎沒了往日那種張揚。
秦真聞言,用指腹撚了點胭脂輕輕的撚柔。粉質細膩,顏色正好。暈在他如白玉般的指腹上便如三月裏開的正好的桃花一般。
他放下胭脂,伸手去拿了信。
沾染在指腹上的胭脂,在信封上落下一點點緋紅。秦真拆信的動作一頓,垂眸睨着那點點緋紅輕哧一聲,那信封忽然在他手中變成了齑粉撲簌簌的落在地上。
“……督主。”子蘇不解。
秦真掏出手帕擦手:“無非是能讓我心甘情願放棄宋以真的籌碼。”他垂眼,用腳尖碾了碾那碎屑,笑道:“但這些籌碼,怎能比得上一個宋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