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連續三天守護在醫院裏,可是到了第四天的下午,聶蒼昊的情況突然發生了惡化。

醫生将他緊急推進了急救室,幾個小時之後又轉入了重症監護室,杜絕家屬入內探視。

安然哭得快不行了。

幸好小剛來帝都探視,就陪伴安慰她。

“聶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挺過這道關劫。”小剛給她遞紙巾。

安然接過了紙巾,一邊擦涕淚,一邊抽噎着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沒事先打聲,招呼,我,好去……機場接你。”

小剛看她難過成這個樣子,還要關心自己,不由嘆氣:“陸少忙生意方面的事情抽不開身,就打發我過來陪你。”

安然稍稍平靜了一下情緒,紅着眼睛說:“哥哥那麽忙碌,還惦記着我。前段日子他不是剛回來看過我麽!”

“他聽說這些天帝都不太平,怕你有危險,讓我陪着你。”小剛如實道。

安然說:“我沒事,還有阿豪他們保護我……”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

好像連續幾天都沒看到阿豪了!

哪怕聶蒼昊再次被送進急救室,還進了重症監護室,阿豪都沒出現。就連龍峻也不見蹤影了。

他們都在忙什麽?

這時朱虹抱着孩子過來了。

“聶少現在什麽情況?”朱虹在安然的旁邊坐下,順便看了小剛一眼。

安然為他倆做了互相介紹,然後又看了看朱虹懷裏的小奶娃。“你怎麽抱着孩子出來了?呃,你出月子了啊!”

“嗯,已經出月子兩天了!”朱虹看了眼ICU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仍然安慰她:“從在暗島的時候起,聶少的命就很硬,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

“希望吧。”安然這麽說着,卻不小心又滴落了兩顆淚珠。

朱虹又勸了她一會兒,這才讓人拿來了盒裝的晚餐。“吃點東西吧!別等着你老公出來,你又把自己的身體熬垮了。”

安然根本沒有任何胃口,表示吃不下。她轉過頭,對小剛說:“小剛哥哥,你吃吧。”

小剛說他下飛機前剛吃過,現在不餓。

在朱虹的反複勸解下,安然勉強吃了兩口。

等到晚上八點多鐘的時候,十一抱着小宇過來了。

“媽咪,抱抱!”小宇張着小手臂求抱。

安然只好強打起精神,接過了小宇,心不在焉地哄了兩句。

“阿豪呢?”她問十一。

十一說:“聶少情況危急,豪哥他們去求醫問藥了。”

朱虹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龍峻前兩天說什麽出門執行秘密任務,是為了這事啊!”

她這才松了口氣,不再懷疑他趁機跑出去跟裴姿言那個狐貍精鬼混了。

安然微怔,後知後覺:“唔,龍峻也走了?”

“離開兩天了!”朱虹有點兒不好意思。“按理說我出月子應該第一時間過來陪你,可是擔心我家那個不靠譜的又蒙我,就去調查了。裴姿言在韓國做整形,倒是沒聽說他跟過去。”

安然忍不住搖頭:“你剛出月子就到處亂跑,都不知道保養自己。”

“哎,誰讓我攤上龍峻那個不安分的!如果他像聶少一樣,我也不用……”朱虹說到這裏看了眼ICU的房門,就咽下了後面的話。

相比起此時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的聶蒼昊,她倒覺得龍峻的花心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只要他健健康康的,一時情迷算什麽呢!反正她遲早會把他修理過來的!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

過了一會兒,朱虹打破了沉默,問道:“這兩天藍月還有臉過來嗎?”

安然搖搖頭,如實道:“我好多天沒跟她聯系了。”

自從聶蒼昊出事之後,她心裏多少對藍月有些怨念的。

猶記得那天傍晚藍月發給她一條信息表達歉意,她直拖到晚上臨睡的時候才回複了一句,說自己心情不好,等改天再聊。

從那以後,兩人就再也沒聯系過。

“哼,禍是她的招來的!聶少還躺在重症監護室,她沒臉來見你呢!”朱虹滿臉的厭惡和反感。

安然沒有說話,不想再提起這個話題。

等到小秋生哭啼的時候,朱虹就站起身。

“秋生要吃奶,我回病房了!有什麽事情記得告訴我,明天再來陪你。”走了幾步,她又回頭勸道:“你別熬時間太久了,還要照顧小宇呢!”

安然忍着淚,點頭:“知道了。”

等到朱虹離開了,她才後知後覺——朱虹都出月子了,還沒出院?

朱虹該不會上為了保護她,才一直為她留在醫院的吧!

安然轉頭問十一:“除了你,還有誰留在家裏?”

十一答道:“都出去找解藥了!”

小剛忙道:“這段時間我留在帝都,配合十一負責你的安全。”

安然好像隐隐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就拿出手機撥通了陸人傑的電話。

“小然,妹夫情況怎麽樣?”陸人傑接通了電話就關切地問道。

安然看了眼ICU亮着的燈光,不由嘆了口氣:“還在重症監護室,具體情況目前還沒有準信。”

陸人傑趕緊又說了許多安慰勸解的話,并且承諾忙完了手頭的事情就來帝都陪她。

安然這才記起自己打電話的目的:“哥哥,你怎麽突然想起派小剛哥哥來保護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我聽說妹夫出事了,他身邊的親信都派出去找解藥,你身邊沒剩幾個真正高手,擔心你和小外甥有危險。讓小剛先去你那裏住幾天吧!”陸人傑道出了實話。

安然又追問道:“你聽誰說的?”

“阿豪給我打電話了!他擔心走後你和小宇有危險。”陸人傑答道。

安然眼中的希翼又破滅了,原來是她想多了。

她還以為……以為是聶蒼昊給陸人傑打的電話!

就算他一直是個運籌帷幄的人,但是福禍無常,也不可能總是料事如神。

“小然,你要堅強些!就算以後妹夫不在了,你還有哥哥啊!你搬來港城,哥哥永遠陪着你!”陸人傑熱烈地向妹妹表白。

安然莫名愠惱:“不許你胡說!我老公長命百歲,他永遠都在!”

說罷也不道再見,直接挂了電話。

瓦妮莎原本以為計劃成功了大半,差臨門一腳就大功告成了!

可是她萬萬想不到,雷格突然打電話通知手下把她送到國外讀書。

她連抗議的機會和權利都沒有,就被強行押送出境了。

等到安頓下來的時候,她已經擁有了美國某名牌大學的學籍,還住進了單身宿舍。

瓦妮莎的賬戶上多了十個億,比雷格承諾的兩個億,竟然整整多出了五倍。

可是這麽多的錢也無法撫平她內心受到的傷害。因為她知道這區區十個億對于富可敵國的雷格來說,甚至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瓦妮莎買了最新款的高檔手機,第一件事情就是給白绫打電話。

白绫因為計劃接連成功,正春風得意,接通電話就把瓦妮莎大大誇獎了一頓。

“瓦妮莎,你真是太能幹了!雷格聽你的話,剛到帝都就把聶蒼昊砍倒了!現在聶蒼昊身中劇毒,性命朝不保夕,這可多半是你的功勞呢!”

聽着白绫歡天喜地的聲音,瓦妮莎高興不起來:“白绫姐姐,我被雷格先生攆出來了!”

“什麽?”白绫頗感意外。“你不是留在D國麽!”

“雷格先生突然打電話讓他的手下強行押送我出國讀書,還說不用再給他打電話,他很忙沒空接。”瓦妮莎難過地道。

白绫眼珠子轉了轉,問道:“你現在哪兒?”

瓦妮莎報出了自己所在的大學校名,頗為苦惱:“我其實不太想讀書了!”

白绫笑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曾經滄海難為水嘛!經歷了雷格那樣的男人,再看看校園裏那些幼稚的小男生,哪裏還能入你的眼!”

瓦妮莎覺得對方的話簡直說到自己的心坎裏去了。“白绫姐姐,你有辦法讓雷格先生回心轉意嗎?”

“你就放心吧!只要聶蒼昊一死,藍月就沒靠山了!除掉藍月,雷格就會想起你的好!到時候,讓他親自去接你!”白绫安慰道。

瓦妮莎轉憂為喜,又追問道:“什麽時候聶蒼昊才能死?什麽時候藍月才能死?”

白绫想了想,又道:“聶蒼昊身中劇毒,無藥可解,時日不久了!至于藍月,想殺她易如反掌。不過你現在需要做些改造,将來雷格會更喜歡你的!”

瓦妮莎不明白:“什麽改造?”

白绫狐貍面具後面的眼睛閃着精光,接道:“當然是把你改造得更像藍月,雷格就更喜歡你了!”

瓦妮莎挺高興:“要給我整容嗎?”

“對,真是個聰明的女孩!你原本就跟藍月長得像,把你整成跟她一模一樣并不難。你耐心等着,很快就有人去幫你辦理休學手續,然後接你去整形。”

白绫又有了新的計劃安排。

聶蒼昊第二次進了重症監護室,就一直沒再出來過。

有幾次,安然忍不住想沖進去,都被醫護人員攔下了。

“我要見我的老公!為什麽不讓我進去見他?”安然憤怒地表達抗議。

護士轉告了醫生,醫生很快走過來,勸解道:“聶少情況很危急,任何外來者進入到重症監護室都會給他加重危險。”

安然想不通:“我就在旁邊看他一眼,怎麽會加重他的危險呢!”

“外人進到重症監護室會打擾到他,任何細微的動靜對于還在生死線徘徊的人來說都可能致命啊!”醫生說明了原因。

安然聽得一愣一愣的,但是涉及聶蒼昊的安危,她也不敢任性。

“我想看看他,放松腳步可以嗎?”她苦苦哀求。

醫生最後答應打開門,讓她探身進去看一眼,但是腳步不能踏進去。因為那是無菌室,她的鞋底有細菌。

ICU沉重的房門打開了,安然終于可以探身進門口,遠遠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丈夫。

他的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還戴着氧氣罩,躺在那裏顯得那麽陌生。

安然的心裏更加躁動不安,她剛張開嘴巴想喊「老公」,就被醫生打手勢制止住了。

醫生用手勢提醒她,千萬要保持安靜,不能驚擾了病人。

安然只好把所有話語都咽了回去。

看了大約五六分鐘,醫護人員拉着她的胳膊,強硬地把她拽了出來。

重症監護室的房門關上了,她跟他又好像隔絕在兩個世界。

安然失魂落魄地坐到排椅裏,心情煩亂,嘴裏喃喃自語着。

朱虹抱着孩子走過來,在她的旁邊坐下。“聶少的情況不好嗎?”

安然擡起頭,不安地對她說:“為什麽我覺得他、他……”

“他怎麽了?”朱虹也被她弄得緊張兮兮的。

安然雙手捂臉,崩潰地哽咽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總覺得他……他好像不在了……”

“哎呀!媽呀!呸呸呸!”朱虹趕緊啐了一口,嗔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呀!你老公就躺在那裏面,龍峻和阿豪他們去給他找解藥去了,會好起來的!”

安然可憐兮兮地對她說:“我剛才讓醫生打開門,進去看了他一會兒。我怎麽覺得……覺得他躺在那裏好像……好像是一具軀殼呢!”

“不會吧!”朱虹被她說得心裏也沒底了,就壓低聲音:“醫生說聶少還有氣吧?”

“醫生說他還活着!我看他胸膛也起伏……可是……我就覺得……他、他已經不在了!”安然說着說着,自己都毛骨悚然了。

“被你說得心裏發毛!”朱虹咕哝着。“你要實在擔心,咱們再進去瞧瞧。”

“醫生不讓進,說腳步聲可能驚擾到他,還會帶進去細菌。”安然擔憂地道。

朱虹想了想,說:“咱們可以換上手術室的無菌服,穿上軟膠底鞋,放輕腳步,不會驚擾到他!”

安然卻沒有勇氣,她終于說出了心底的恐懼和不祥猜測:“你說……會不會他已經……已經不在了……阿豪龍峻他們沒回來,醫生就、就故意隐瞞這個消息呢!”

可是她看到他躺在那裏胸膛還微微起伏,說明他還有呼吸。只是,為什麽她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呢?總覺得躺在那裏的人好像一個軀殼,他的靈魂已經不知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