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霞殿,安靜如常。

古緋冷眼看着倚在門口的書生,普通的面容,晶亮如黑曜石的狹長鳳眸,就那麽慵懶無骨地斜斜站着,卻渾身上下都透出優雅的俊美來。

有淺析的光影從殿內的宮燈投射出來,在他背後逆了層柔和,可即如此,古緋仍然覺得從頭到腳的發冷。

“怎的,堂堂逍遙王的王妃怎可看其他男子入神?”耳邊有熱氣噴灑砸微涼的耳廓,帶着枕邊低沉的呢喃,如醉人的陳釀,殷九狐推着古緋的輪椅越過站門口的尤湖,徑直進殿,多餘的眼神都欠奉。

刺眼的光入眼,古緋微微眯眼,睫毛縫隙的間或,她瞧見腳邊的影子在動,卻是尤湖跟了進來。

“你可以走了。”尤湖伸手一攔,阻了殷九狐的動作,不帶感情的道,他的目光落在古緋的身上。

殷九狐低笑了聲,他手下用力,将古緋的輪椅轉了個方向,正面兩人,“本王的王妃,你說該是本王離開還是他離開?”

古緋眼皮一擡,不帶感情的從兩人身上掃過,一字不吭。打從心底來說,這兩人她現在是誰都不想見。

尤湖薄唇抿緊,“你若不走,我便不會去見釋婆羅。”

殷九狐同樣危險的眯眼,眸色幽深如宿墨,他彎腰,伸手挑起古緋下颌,湊到她面頰輕嗅了口,才緩緩地道,“你威脅本王?”

尤湖倏地一笑。那笑意未達眼底,只映襯出他與殷九狐一模的眸子冷寒的很,“你我一體。怎會是為威脅。”

殷九狐轉回頭來,細細地打量古緋的相貌,那下颌下的指尖還挑逗地勾了勾,如同逗玩物,“過河拆橋也沒你那麽快的。”

他說着,猛地揚唇一笑,就在尤湖的注視下。在古緋面頰輕啃一記,末了還伸出舌尖一觸而過。本該是無比下流的動作,在他做來,因着那俊美的皮相,不僅毫無下作之感。反而讓人覺得風流非常。

尤湖眼梢上挑了一個弧度,眉目的仄人威壓透骨而出,整個人身上的氣息不善。

古緋動都沒動,就像是剛才殷九狐那輕佻的動作,和被蚊子叮了一口是同樣的。

“呵,”殷九狐歡快地笑出聲來,他直起身,緋紅的華服擺過浮雲的律動,揚袖高聲唱着。“鹣鲽同生,或可知翁,情深複幾。朝慕而泯于夕……”

朝慕而泯于夕……

話音随着殷九狐的走遠而漸漸聽不清,可那語調之中說不清的意味叫人聞之生悶。

朝時心慕,日落西山之時,這感情就泯滅,最後還剩多少……

古緋又想起,從前夜莺就說過。尤湖喜好的是一夕歡好,字語不同。可意思一樣。

在這世間,若要說誰最了解尤湖,那定是殷九狐無疑,反之亦然,是以,殷九狐的話,便耐人尋味了。

兩人誰也沒說話,尤湖一直望着古緋,或許期望她能開口說點什麽,或者是質問也好,但古緋一直半垂頭,看着膝蓋裙裾上的紋理,素白的臉沿美好如瓷,便是當他不存在。

“哎……”良久,有輕嘆流瀉而出,帶着嘩啦山泉的叮咚聲,叫古緋心頭某根弦莫名一顫。

他緩緩近前,颀長的身形投下的影子将古緋全部籠罩,他擡袖伸手,動作輕柔地在古緋被殷九狐碰過的面頰擦了擦,“姑娘,怎什麽話都不說?”

古緋将頭撇向一邊,粉白的唇角暗影深邃。

尤湖輕笑了聲,他推着古緋輪到軟榻邊,自己坐了上去,然後一彎腰猛地将古緋抱了起來擱自個腿上,雙手環她腰身,下巴抵在她肩上,小聲的道,“既然姑娘不吭聲,那便聽小生說吧。”

“姑娘是不是怨小生将婚書給了殷九狐,還将上面的名字也給改了?”他像是在自說自話,“姑娘,小生說過的,要在姑娘身上打上标識,看,若是小生慢一步,姑娘這會就該是明月的側妃了。”

“小生和殷九狐算是一個身份,早晚……”

說道這他頓了頓,鳳眼色澤一瞬加深,“早晚,殷九狐只能是一人,而那人若是小生,那最好,若不是小生,姑娘日後有個逍遙王妃的名頭,不管是大殷還是南齊都好行事,大亂将至,小生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姑娘日後的路好走一些。”

古緋嘴角勾出譏诮的弧度,她眼底帶冰,“你何不說,有着逍遙王妃的名頭,日後我還如何另擇他人?更甚者,還可為逍遙王回南齊一争天下助一臂之力,總歸在天下人眼裏,我和逍遙王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了,這樣,沒讓蘭後得逞,也沒落入任何勢力的手,怎麽算,逍遙王和你,都是贏面最大的莊家!”

尤湖伸手揉了揉眉心,他頭一次覺得這姑娘聰明很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話雖如此,姑娘當相信小生,”他用足了這輩子從未有過的耐心,“即便小生有個什麽意外,也定然會為姑娘安排好後路,殷九狐,他雖看着捉摸不定喜怒無常,可對于小生來說,要挾制他旁的心思,這點手段還是有的。”

“若是以後,姑娘不想和他有瓜葛,小生也會斷了這關系,姑娘想如何便如何。”

“且天下事,那都是男人該操心的,将女人牽扯進來,不是大丈夫所為,姑娘還是更适合在後宅制墨。”他笑着道,說的溫情脈脈,讓人無法不相信。

古緋不語,話都到這份上,她也想不出他是否還有其他多餘目的,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眼見古緋神色軟和下來,尤湖更為湊近,微翹的唇尖一觸古緋小巧的耳垂,就呢喃道,“像這樣和姑娘一起,姑娘可覺得有幾分歡喜小生了麽?”

那醇厚的嗓音,堪比陳年佳釀,嗅到便要醉人。

古緋頓覺耳根發燒,想抽離,可腰身上那雙臂膀像是鐵匝一樣,根本分毫動彈不得,她怒瞪他,喝道,“放開我。”

“不,”尤湖瞬間化身潑痞,“小生還沒抱夠。”

說着,他竟然還伸手就在古緋腰際一捏。

古緋身子一顫,只覺四肢發軟,她不知尤湖是有意還是無意,那一捏,剛好就觸到她敏感的地兒,酥癢得讓她差點趴他身上。

她惱羞成怒,素白的臉染上胭脂的薄粉,分不清是羞惱的還是生氣的,“你……不知羞恥!”

尤湖按捺下心頭的笑意,面色無比認真,他一斜鳳眸,還正經地坐直了身子,“小生送姑娘的玉帶,姑娘可還貼身戴着?為何小生剛才沒摸到?”

提起玉帶,古緋原本就惱怒的情緒瞬間化為熊熊怒火,那玩意自從栓她腰身後,她試過幾次,壓根就解不開,也不知道當初尤湖是怎麽給她系上的。

她張了張唇,正想問這事,尤湖一手已經靈活的從她衣擺蹿了進去,邊如此輕佻的動作還邊道,“不行,那是信物,很重要,小生要親眼親手查看。”

“尤湖,你混蛋!”古緋終于忍不住大罵道。

然,她也只才說了這麽一句話而已,人感覺一個天旋地轉,在回神之際,人已經被橫放榻上,衣擺讓人上撩,露出一節藕白的纖細腰身來,且腰身上還系着條豔紅如血的玉帶。

猩紅映襯,越發顯得那肌膚滑膩如瓷,讓人愛不釋手。

尤湖已經摸上了,他一手鉗制了古緋雙手腕,一手帶薄繭的指腹沿着玉帶邊劃過,偏生腰身又是古緋最為受不得碰觸的地。

她覺得癢的不行,雙手掙脫不的,只得身子情不自禁地擺動,嬌喘籲籲,貝齒咬着唇,不讓自己發出羞恥的細吟來,“放……放開……不要碰……尤湖不要……很癢……”

她難得示弱,可憐兮兮像是被蹂躏很了的奶貓一樣,杏眼泛紅,帶着水潤的眸光,素白的面頰薄粉如桃,大抵媚眼如絲也不過如此。

尤湖一愣,手下動作止了,他鮮少見古緋這般嬌媚的模樣,雖他起先是帶着故意的捉弄,可不想古緋反應如此大,細下思量,随即他明悟,又試探性地伸手在古緋精致小巧的肚臍處輕輕一摳,果然古緋如他預想的一般,整個身子都在輕顫不休,且脖子上都開始泛出潮紅。

他失笑出聲,意有所指地瞟了古緋那截腰身,暗暗藏起自己生出的絕不能讓古緋曉得的心思,随後将人衣裳理好,又重新扶古緋坐起來,待她稍微回複平靜後,趕緊岔開話題道,“一會小生介紹個人給姑娘認識,挺有趣的一人。”

古緋狠狠瞪了他一眼,雙手一推,自己下地,找來輪椅坐上去,離尤湖遠遠的,她才冷言冷語地道,“不去!”

尤湖不生氣,他站起身,開始慢條斯理地解自己的書生青衫,邊道,“是釋婆羅,姑娘會想認識的。”

他将青衫脫了,露出裏面的緋紅華服來,竟是和殷九狐那身一模一樣,“姑娘認識了他,也沒壞處。”

古緋面露沉思,“你認識?”

尤湖理了理華服,又從桌上的茶壺裏倒了盞清水出來,帕子沾濕了,在自己臉上抹了抹露出真容,“認識,不僅認識,他還該叫小生師兄來着。”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