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寧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照常去上班。在路過值班室的時候遇到換班的李大爺，李大爺很熱情的叫住了她。
“唐小姐，昨天你加班辛苦了啊。不過你都走到電梯前了，怎麽又跑去走樓梯了啊？”
唐寧幹咳兩聲，“那個……是電梯出故障了。”
“故障？我這監控都看着呢，明明就停在三樓沒壞啊。”
“呃……年輕人嘛還是要多走走，其實我最近都喜歡爬樓梯。”
“哎呀這好啊！現在有唐小姐這樣想法的年輕人不多了。”
“呵呵呵呵……”唐寧實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逃也似的走了。
之後一連幾天卻是風平浪靜，別說是再遇到之前的事，就是連一般的小鬼作怪都再沒有出現過。
這讓唐寧不禁懷疑那晚不過是個偶然，緊繃的神經也才稍稍放松了下來，只是朱文靜仍然在勸她換個工作。
關于這一點，唐寧已經沒什麽好猶豫的了。因為一個月後，她年底将被升職財務經理的通知，通過行政部正式下發了，所以她當然要繼續幹了。
“恭喜啊唐寧，不對，以後要改口叫唐經理了。”
行政部的小美最先得知這個消息，忙跑來恭喜唐寧，但實則還有另一層意思，其實她是來替同事們敲竹杠的。
“不過~升職這麽大的事，是不是應該請大家吃飯呀？”
果然是行政部的人，典型的嘴甜好辦事啊……但好在唐寧原本就不是個摳門的人，自然也不會介意請吃這一頓飯。何況升職這等喜事，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
她很爽快的答應下來，“行啊沒問題。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選今天好了。下班後請大家去吃新開的那家日本料理。”
“好啊~我這就去通知大家，唐經理請客日本料理咯~”
在小美的大肆宣傳下，不僅全公司的同事都知道唐寧晚上請客吃飯，就連總經理室都聽到了風聲。
“明遠，外面是在幹什麽，一個個的這麽興奮？”
唐寧的老板雖然是個快五十歲的人了，卻保養得當，如今看上去最多四十出頭。
懂得保養得男人，一定不會是一個頑固刻板的人。方老板一直與時俱進，深谙不能按照老套路來管理公司的道理。他一直樂于和公司裏的年輕人打成一片，也很贊同上班時候只要不影響正常工作，可以适當的放松放松。
此時看到他們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便有些好奇的問了正巧進來送資料的賈明遠。
于是身為秘書的賈明遠回道：“哦，是唐寧因為升職，說晚上請客大家吃飯。”
“是小唐啊。”他一直都很欣賞唐寧這種腳踏實地的年輕人。
他成立公司這麽些年，看過的來來去去的年輕人也不少，這些人很多不是過于心浮氣躁就是急功近利，尤其是小姑娘，稍有些姿色的就想着走捷徑攀高枝，唐寧倒是個難得的例外。
想道這裏，他心中倒是生出一個想法，“你打個電話給小睿，讓他跟着你們一起去吧。”
賈明遠有些為難，“這是公司內部聚會，帶池睿去不合适吧……”
方池睿是賈明遠的死黨，同時也是他目前的老板，方之舟的兒子。
“有什麽不合适的？都二十九歲的人了，整天只知道工作，連個正常的業餘活動都沒有像什麽樣子。你們年輕人不是常說勞逸結合嗎？還有，他如果不肯去，就說讓他當是提前熟悉業務，熟悉合作夥伴。他的公司最近不是接了我們公司的項目嗎？”
“好吧我知道了。”賈明遠知道方之舟口中所謂的業餘活動、勞逸結合，不過就是催方池睿盡快交個女朋友，約個會什麽的。
這方家父子倆說來也是頗為奇葩，老子青春期的時候玩早戀，同時腳踏三條船不算，還愣是在二十歲就搞出了一個兒子。
這兒子現在倒是快三十歲了，卻是連個女朋友都不願意交，整日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而賈明遠無論是作為一個好下屬還是一個好死黨，感覺自己都應該義不容辭的應下這件事，哪怕被同事們誤會他是想拍合作方的馬屁……
唐寧在聽到賈明遠說晚上要帶新合作方一起來的時候，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只是其他同事都有些不恥他這番作為。都在背地裏偷偷議論，他肯定就是靠着拍得一手的好馬屁，才能坐穩現在的位子。
這人一八卦起來，時間就會過得特別快。大家感覺只是随意讨論了幾句，但再回過神來去看時間，發現牆上挂着的時鐘已經指在了五點。
“下班了，吃大餐去咯。”一群人簇擁着唐寧準備離開辦公室。
唐寧恍惚間撇見一個6、7歲的小男孩混在其中，當她想看個仔細，卻是什麽都沒看到。
甩了甩頭，想把剛才那一幕抛卻腦後。
她安慰自己，“這麽多人陽氣這麽重，怎麽可能有小鬼出現？一定是我看錯了。”
一群人下班後來到新開的日本料理店，店門口等待的人已經多到爆。還好小美在網上做過了功課，提前打了電話預約，這才省去了一群人堵在店門口排隊的麻煩。
小美訂的是兩間小包間，因為大的早就被訂完了。雖然包間小了點，但分兩間坐，互相之間擠擠倒是也夠了。
賈明遠因為有任務在身，自然是要往女人堆裏坐，于是毫不猶疑的選擇了唐寧那間。
有過下班之前的八卦，大家對賈明遠并沒有什麽好感。
“賈秘書，要抽煙的男人坐隔壁間去啊，我們這兒都是聞不得煙味的。”
眼見小美就要趕人了，賈明遠只好解釋，“那個合作方不喜歡抽煙，所以我今天也不抽。”
“啧啧啧……真是中國好秘書。”賈明遠有苦難言，被幾個女同事排擠，也只能厚着臉皮當聽不懂。
而唐寧作為今天的主角，自然有義務站出來打個圓場。
“都餓死了，你們快點吧。”
于是大家人手一本菜單開始七嘴八舌讨論起哪個菜好吃，漸漸也就把剛才那個小插曲給抛到了腦後。
方池睿就在一群人點完菜的時候剛好趕到。
他其實不是個喜歡遲到的人，但是下班高峰堵實在得厲害，要不是他知道有條近道，現在指不定還被堵在路上。
“池睿，這裏。”
方池睿一踏進包間，看到半數以上都是女人的時候怔愣了幾秒，然後無聲刮了賈明遠一記眼刀。
賈明遠在電話裏明明說的是合作方之間的業務溝通，順便吃個晚飯。這哪裏是業務溝通，簡直是一群人開啓了準備大聊特聊八卦的模式，并且還是一群女人。
然而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在見到方池睿之後，全部安靜了下來。
小美羞答答的看着身材修長，外表英俊的方池睿，“這位是？”
“咳咳……”賈明遠一把拉過方池睿，把他摁在唐寧身邊的空位上。
“這位就是接了我們新案子的合作方代表，方池睿先生。”
“哦~方先生看起來很年輕啊，應該才二十五左右吧？”
“明年三十歲。”
“天啊~方先生你保養的也太好了。那方先生有女朋友嗎？”
“目前還沒有。”
“沒有啊~哎呀……”
“……”
談話間，服務員陸續将她們點的菜都上齊了，但此時已經無人關心這家店的料理是否真的有網上評價的這麽好吃，她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了方池睿的身上。
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只要是單身的就不會輕易放過這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唐寧其實對方池睿也挺有好感的。
他不光長得帥，而且彬彬有禮，談吐也文雅。更重要的是，他坐在唐寧的旁邊，唐寧明顯感覺到他是不喜歡小美她們問他那些問題的，但他依然耐心的把所有問題都回答了。
可見方池睿是個很有教養的人。
不過，這個有教養的男人對面，正站着一個她先前撇到一眼的小鬼？誰來告訴唐寧這其實只是她的幻覺？
在辦公室的時候沒有看清楚，現在她發現小鬼的右眼是被綁帶纏住，只露出一只大大的左眼，鼻子倒是挺小巧的，但是怎麽看都有點不對稱，再配上他微微牽起的嘴角，怎麽都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唐小姐，你怎麽了？”因為挨得近，方池睿感覺到唐寧碰到他的那條胳膊在發抖。
“那個……我手抽筋。”
“可是你的身體也在抖，難道你身體也抽筋？”
“你可能不知道，我老家管女生例假叫手抽筋。”唐寧壓低了聲音回答道。
而小鬼則完全無視在場的所有人，直直穿過阻擋在他和唐寧之間的餐桌，最後在唐寧面前停了下來。
“你看得見我？”
唐寧怎麽可能回答他，所以裝看不見，夾起面前的三文魚壽司，連芥末都忘記沾，就準備一口吞下去。
卻聽到身旁方池睿小聲對她說，“手抽筋吃三文魚壽司不太好。”
什麽叫做欲哭無淚她現在算是知道了。
而眼前這個小鬼仍然堅信唐寧是看得見他的，繼續堅持不懈地圍在她身邊說話。
“你看得見我，那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我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唐寧在心裏默念。
明明十二月的天氣，唐寧卻吃出了一額頭的汗，就連小美她們都反應過來，唐寧的狀态似乎不太好。
“唐寧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沒事。都吃完了吧？那我們改去下一個地方好了。”
“可是你……”
“真沒事。那什麽，我去前臺結賬。”
唐寧拿起包就沖了出去，沒想到小鬼也跟着她過來了，她只能在半路轉進了廁所。
“你別裝了，我知道你肯定看見我了。”
“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
“這些對我沒有用。對了，你如果看不見我，為什麽要唱大悲咒？”
“……”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我只是想你幫我一個忙。”
唐寧終于忍受不了，從包裏掏出一張符紙，這還是她遇到上次那件事後，找了個周末特地去求來的。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唐寧‘啪’一下就把符紙貼在了小鬼的腦門上。她也不知道符紙到底有沒有用，但見小鬼停在原地并沒有再動，于是她也就相信了。
唐寧為了給自己壯膽，在離開之前警告小鬼，“不管我看不看得見你，都不要再跟着我了。”聲音都瞬間提高了八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