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今年二十六歲,在一家待遇還不錯的私企做財務。

財務這工作吧,平日倒還算輕松,只是一到每月月底就會變得特別忙。

“唐寧,我們下班咯。”

“好。不過月底了你懂的,我還有報表沒做完,就麻煩張師傅送你們了。”

“我懂~那我們走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去也要注意安全。”

“嗯沒事,我表妹會來接我的。”

唐寧的公司建在工業園區,周圍沒有公交站,而距離最近的地鐵站也要步行十五分鐘才能走到,所以老板慷慨替員工們安排了幾輛面包車做班車用。

她住的小區離公司最遠,那時候她剛來公司不久,為了和同事們打好關系,也就主動申請了做其中一條線路的班車司機。每天以家為□□,公司為終點接同路的同事們上下班,這一堅持就堅持了兩年。

同事們陸續都離開了公司,唐寧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嬉笑聲,接着是引擎的發動聲,最後兩種聲音交替在一起漸行漸遠……偌大個公司瞬間就安靜的有些可怕。

唐寧收回心思,盯着突然變得不太正常的燈管看了一分鐘,最終嘆了口氣。

“夠了啊,我還有工作沒有做完,哪涼快哪呆着去。”

只是她的話絲毫不起作用,燈管仍舊忽明忽暗的,似一個調皮的孩子在向她示威,‘我就不走,你的話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哦。’

她卻對這些小把戲早就司空見慣,她以非常淡定的姿态走去前臺,“啪嗒”一下關掉了電源的總閘。

“好在我早有防備,筆記本的電夠我做完這些報表了。哼哼哼小鬼,想跟你唐姐姐鬥。”

唐寧從小就會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死去的奶奶曾說過這是因為她體質特殊,容易招惹一些不幹淨的東西。但唐爸爸是軍人,從來不信這些,而且更不允許家人提這些鬼神論,所以奶奶在唐爸爸的嚴令喝止下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事。

後來持續的時間長了,她發現自己只不過是會遇到一些諸如小鬼作怪的事情,卻并不會真的見到鬼,心裏也就不再那麽害怕了。

只不過她的生活還是遭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最直接的就是導致她至今仍舊是一枚單身狗。畢竟通常那些小鬼都比較欠罵,不聽她大聲吼上兩句是不會走的。而她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對男友解釋:“親愛的,我剛才不是在罵你,我是在罵鬼。”

剛才那個小鬼或許沒料到自己碰上了一個老手,也就沒了興致再繼續作怪。

在沒有小鬼的騷擾下,唐寧的辦事效率提高了不是一星半點,她很快把整理完的報表郵件給老板,然後點開□□游戲玩了幾盤鬥地主。

一直鬥到老板回了郵件,她發現右下角的圖标顯示電量仍舊保持在一半以上,內心不經要為自己的機智手動點個贊。

完成了工作,關上筆記本,整間辦公室也因此失去了最後一絲亮光。

“還好有手機啊。”

她把手機拿出來充當手電筒,一手提起包就朝辦公室外走去。

公司在整棟商務樓的三層,這是個較為尴尬的數字,如果你有選擇性障礙症,就會糾結究竟是走樓梯下去還是等電梯。

但還好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沒有人會在這時候和她搶電梯,所以唐寧毫不猶豫的就去按了電梯鍵。

電梯在她按下去的那一刻,瞬間停止了運作。

“不會剛好在這時候壞了吧?”這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但她偏偏在緊要關頭忘了自己其實并不太正常。

就在唐寧以為電梯是真的壞了,準備轉去走樓梯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光頭老大爺。

老大爺步履蹒跚、雙眼空洞無神,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并且随着他的逐漸靠近,一股陰森的冷風随之而來。

唐寧感覺頭皮被吹得隐隐有些發麻,但她還是不斷在心理暗示自己:鬼都是女的,而且個個都長發飄飄。這老大爺又老,還是個光頭,怎麽可能是鬼。

為了證明心中所想,唐寧壯着膽子問了一句,“嘿,這電梯壞了啊,老大爺您是來修電梯的吧?”

不知這老大爺是一個耳背的活人,還是他其實只是死了卻不是耳背。總之他并沒有看唐寧一眼,也沒有做出任何回答。

天知道她多希望答案是前者,但她真的沒有勇氣再問一次。就算再想自欺欺人,都已經無法說服自己。

很顯然的,這世上沒有哪個活人的身體會自帶冷氣,讓周圍的人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對方的冷凍術。

“呵呵呵……既然電梯壞了,晚輩……就走樓梯吧……年輕人果然還是和樓梯更配。”她強裝鎮定的挪着步子。

如果在平時,從電梯走到樓梯不過幾步路的距離,但不知為何,這點距離在此刻卻猶如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她感覺腳下像被灌了鉛一樣,足有千斤重。甚至在她和老頭擦肩而過的時候,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已經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因為完全邁不開步子。

“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此時寂靜的樓道裏突然響起了大悲咒,這是她的手機鈴聲。

唐寧一把按下接聽鍵,手機那頭立馬傳來吳倩的聲音。

“表姐你好了沒?我已經到你公司樓下了。”

“我!馬!上!下!來!”這五個字她完全是用吼的。

也不知是大悲咒的原因,還是唐寧的大聲吼叫起到了作用,她感覺自己的腳不再像剛才那般沉重,于是立即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一樓。

她才顧不得那個老大爺繼續走下去是準備撞牆,還是穿牆。

“表姐。”

吳倩此刻正半個身子靠在牆上,見到唐寧氣喘籲籲的從樓梯口出來,不禁笑着打趣她,“行啊~說,是遇上了什麽事兒~讓我們的懶癌患者竟然想通了,不坐電梯改跑樓梯了啊?難不成是……”

吳倩雖然是關系不錯的表妹,卻并不知道唐寧的秘密,所以她只能胡亂編了個借口,“一個‘冷’酷無比的霸道總裁‘看中’了你表姐我……”

“那你還逃跑?”

“不然呢?”

“你沒聽過肥水不流外人田嗎?我可是你表妹,而且目前正單身。”

“冷酷無比的霸道總裁目測七十歲,并且還是個光頭。”

“……”

吳倩立馬毫不做作的上前勾住了唐寧的手臂,“表姐你餓了吧,我請你吃夜宵……”

所謂的請吃夜宵,就是請唐寧吃街邊幾十塊錢的麻辣燙。但唐寧是真的餓了,也就不準備和她計較。

二人吃完麻辣燙,吳倩開車把唐寧送到小區樓下。

她目送吳倩的車消失在拐角後,才轉身火速沖上五樓。

“砰!”關門聲成功把正歪倒在客廳看碟片的好友炸毛了。

“唐寧你作死啊!”

而唐寧幾乎是立刻撲倒在對方的懷裏,作哭訴狀。

“八戒……我看見了。”

八戒是唐寧的發小兼室友。

當年他們從同一個軍區大院出來,上了同一所高中後又上了同一所大學,彼此的友情早已比那銅牆鐵壁還要堅不可摧。所以她也是唯一一個知道唐寧秘密的人。

哦當然了,八戒是唐寧給她取的昵稱,因為她女神經的性格實在和她的本名朱文靜嚴重不符。

朱文靜聞言欲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無奈身體被唐寧死死抱住,于是只能在嘴上罵了句,“看見個鬼!”

這話原本只是她随口一說,卻沒想到唐寧‘咻’的擡起頭來,對她回以堅定、肯定、确定的目光。

“我靠,你真看見了?”朱文靜雙眼放光,興奮地問她,“男的女的?是日本來的貞子款還是歐美來的喪屍款?”

唐寧搖頭道:“本土款。”

“本土款是什麽樣?青面獠牙?”

“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

“靠你逗我呢?”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那是人。

唐寧也怒了,“誰告訴你鬼就一定是披頭散發的女人啊!”誰說的她和誰急!

“要不是這麽些年一直被你誤導,我怎麽會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那裏不跑啊!”

朱文靜略心虛,“這不是沒見過真的麽……”

唐寧坐直了身子,有手指了指朱文靜正在看的那些碟片。

“豬八戒我告訴你,趕緊把你那些破碟片給我扔了。”

朱文靜聞言激動的跳了起來,跑過去抱住那些‘寶貝’。

“憑什麽呀!人歐洲的女人金發碧眼和咱這黑發黃皮的也有差別呢。貞子不過是喜歡長發遮臉,人姑娘有什麽錯。”

朱文靜從小就對這些東西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這也是為什麽整個大院裏的小孩子中,她只一眼便相中了唐寧,只和她要好。曾幾何時,倆家都差點以為她們搞蕾絲呢。

但是就在剛才,她竟然一時腦熱,對理解她、包容她的發小無理取鬧……

“好,她沒錯,你也沒錯,是我錯了。”

朱文靜見她消了氣焰,也放軟了語氣,重又坐了回去。

“那你準備怎麽辦?換工作?”

唐寧有氣無力的癱倒在沙發裏,然後回了朱文靜三個字。

“不知道。”

她從大學畢業就進了現在這家公司,上至尊敬前輩,下至有愛同事,能力上也得到了老板的肯定。

老板甚至已經向她透露過,年底有望升她做財務經理的位置。這也是為什麽公司離她住的這麽遠,她都堅持不換工作的原因。如今就快混出頭了,讓她現在去辭掉工作,她不甘心。

朱文靜見她拿不定主意,決定勸勸她。

“是金子吧到哪裏都會發光,咱還是應該先保命要緊,你明天還是去把工作辭了得了。”

唐寧吓了一跳,“他們應該不是想要我的命吧?不然我還能活到二十六歲?”

“指不定他們是想等養肥了再吃呢?”

“你以為我姓唐就是唐僧後人了嗎?吃我又不會長生不老!”

朱文靜對唐寧翻了個白眼,“需要長生不老的是妖怪不是鬼。聽說鬼喜歡找活人附身,如果他們是盯上了你的身體怎麽辦?”

“那今天我就在此放下狠話,朱文靜你給我聽好了!”

唐寧清了清嗓子,将接下來的一字一句都說得極為清晰。

“哪天我唐寧要是突然死了,你把我□□裏的錢都拿去,就算傾家蕩産也要替我找到貞子,告訴她,讓她替我報仇雪恨!”

“砰”茶幾上的花瓶不知怎麽就掉了下來,碎了一地的玻璃。

作者有話要說: 三百六十度花樣翻滾……求評,求評,求評(重要的事說三遍)?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