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 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為什麽蘇慕貞不是應該到了成親的時候才會出現,偏偏現在就跟随着宣旨的公公一起出現在了七王府。還有那緋紅蓮,不好好站在薛慕楚身邊,走過去蘇慕貞身邊,想要說些什麽。

對了,方才那個公公宣旨的過程中可是說了。

為了讓蘇慕貞能夠和蕭傲宇有更多的了解,婚前就可以經常随意地出入七王府的任何地方,與蕭傲宇常伴。

聖意難違,不會有人指責蘇慕貞缺了女兒家的禮義廉恥。

白淩笙按壓着蕭傲宇死死捉着她的那只手,“王爺放手吧。我與王爺,興許真的是有緣無分。”

“你這是要将本王推給別的女人。”

白淩笙輕輕一笑,“王爺已經接旨了,這個話題再說可就沒意思了。”

“白淩笙,你倒是知道怎麽挑起本王的火氣。”

她又笑,“蘇相在朝為官,他的女兒嫁給你為妻,王爺能夠得了一大助力,應該開心才是。”

“你就不怕,本王毀約?”

笑意微斂,白淩笙冷淡地說:“這當中有區別嗎?誓言,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她當初不就是被薛慕楚的甜言蜜語所騙,險些現在連命都沒了。

白淩笙微低着頭,說:“王爺應該很清楚,從一開始,我就是為了複仇薛慕楚才跟着王爺走的。那個現在那個了薛慕楚私通羌國舊部的證據,只要将那個箱子裏的書信呈給聖上,再暗箱操作一下,放些流言,薛慕楚想不背上謀反的重罪都不可能。”

昔日的戀人,走到今日幾乎你死我活的地步,未嘗不是一種悲哀。

她該說,這世事難料嗎。

蕭傲宇語帶嘲弄,“你真的以為,就憑那幾封書信,就能夠定了薛慕楚的罪?”

“什麽意思?”

白淩笙要瘋了,薛慕楚私通羌國舊部的證據已經有了,怎麽還不能将他給絆倒。

蕭傲宇徑直拖着白淩笙進了前廳,轉眼間,她就被他壓在了合起的門上。

昏暗的光線下,白淩笙近距離地貼緊着蕭傲宇,迫切地想要知道他話中的意思。

“薛慕楚可是本王那好皇弟手裏一枚好用的棋子,又是對他忠心耿耿呢。就憑這幾封書信還不足以觸動我那皇弟的痛腳,他要坐穩他的皇位,就不會輕易地将自己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棋子舍棄掉。時機未到,我們找出來的這些書信不能在最大程度上發揮作用。”

所以她還要等,等時機成熟,才能一舉擊倒薛慕楚他們。

白淩笙洩了氣,頭倚在門框上喃喃自語,“我只是想要了結這段孽緣,怎麽就這麽的難?”

臉上有溫熱的觸感,她已經沒心情去理會。

“本王答應給你複仇的事,必然會做到。”

白淩笙一動不動,只是看着一個虛空的點。

門外,青菊站在蘇慕貞身前,半步不讓。

“這裏是七王府,若是在這兒待久了,怕是對蘇姑娘的聲譽有影響。”

蘇慕貞柔柔一笑,“皇上親自下的旨意,我自是遵從的。七王爺是我未來的夫婿,慕貞,自是希望能多了解一下自家的夫君。”

不過是一門之隔,要聽到什麽,并不是多難得事。

白淩笙笑望着蕭傲宇:“王爺,你的未來王妃看來并不是個簡單的人。我這個冒牌的,是不是該下堂,自請滾出栖梧院?”

蕭傲宇斥道:“白淩笙,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出息了。為了複仇,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不成?”

“是啊,王爺是不是很失望?”

要她忍了這口莫名其妙的氣,她可受不了,死也拉上墊背的。

蕭傲宇死死地盯着她,白淩笙一點也不懷疑,如果蕭傲宇是匹狼,此時會不會被她刺激得想要咬死她。

門吱呀一聲開了。

門裏門外,是兩個世界。

門裏就只出來了白淩笙喝蕭傲宇兩個人,再加上兩人的衣衫都有些微亂,明眼人稍微在腦海裏浮想一下,就能腦補出許多少兒不宜的畫面。

一眼掃過院子站着的人,白淩笙不怎麽厚道地笑了,“福伯,看來你辦事不力呀。”

該走的人都沒走,還在那杵着等着挨罵不成。

緋紅蓮妖妖嬈嬈地扭着腰,一步三搖地扭到白淩笙面前。

“白姑娘莫怪你們的管家,他老人家可不該承擔這個責任。白姑娘你再考慮一下我們的提議如何,我們可是帶着十足的誠意而來。”

真是給臉不要臉的人。

白淩笙冷冷一笑,“不需要。你的籌碼還不夠。”

蕭傲宇随即在一旁揚聲道:“福伯你還不去你應該做的事,難道要本王親自動手不成?”

福伯連忙作揖向蕭傲宇告罪,随即呼喊來了一群王府侍衛,朝着緋紅蓮他們一揚手。

“幾位,請。”

薛慕楚忍着一股氣,拽着緋紅蓮硬邦邦着聲音說:“如此,我們是沒有談攏的機會了?”

他哪來的臉覺得,他們是會和解來着。

白淩笙随手搬過門旁放着的一張小幾,用力砸在薛慕楚他們面前,砸了個四分五裂,指着那兒道:“你覺得,破碎了的東西,能修補成原來的模樣嗎?”

被她這一手了的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白淩笙又拔出一旁侍衛腰間別着的劍,厲聲道:“你們真的想要在七王府與我刀劍相向不成。”

薛慕楚鐵青着一張臉,終究還是大踏步地往王府外走。

臨到了門口,薛慕楚側回轉身,“希望你不要後悔。”

白淩笙楞了一下。

他那一眼,那麽複雜,想表達什麽。

間隔太遠,又逆着光,白淩笙看不清,可心髒忍不住撲通撲通地狂跳。

不會的,薛慕楚這個負心漢,聯合緋紅蓮這個無恥的女人一起想要謀奪她爹的兵書,還想要她的性命,她身上的噬魂香就是鐵證。

這當中,怎麽可能會有什麽誤會。

白淩笙将目光收回,看到青菊依然在盡忠職守攔着的另一個女人,好似不受這件事的影響,半步也不挪。

“蘇姑娘你也看到了,王府現在并不适合招待客人,王爺的心情也不是太好,不如,你也請回吧。”

什麽叫委婉,她沒有直接對這個毀了她計劃的女人動手,已經是她留給蘇慕貞最大的顏面。

那般明晰的逐客令,蘇慕貞也是柔柔一笑,一雙明媚如水的眼眸輕輕淺淺地看向蕭傲宇的方向,盈盈一福。

“得陛下厚愛,臣女能夠長随殿下身邊。臣女也希望能夠為殿下排憂解難,希望殿下能夠舒心暢快。”

好呀,真的好得很呀。

不過是方才才賜的婚,仗着聖旨,蘇慕貞俨然已是将自己當成王府的女主人,一門心思擺出夫唱婦随的姿态。

白淩笙雙手環胸,吊兒郎當地朝着蕭傲宇譏諷。

“王爺的豔福不淺呀。”

那話語裏的硝煙味,就算是再遲鈍的人都能聽出來。

“白淩笙,你說話不要這麽陰陽怪氣的。”蕭傲宇說。

白淩笙冷哼一聲,放下環胸的手,步下臺階,走到蘇慕貞身前,輕佻地挑起她的下巴,驚得蘇慕貞連忙向後退了兩步。

“白姑娘請自重。”

白淩笙點點頭,回首對蕭傲宇說:“蕭傲宇,這可是個美人,收了你不虧。只不過……”

白淩笙笑歸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聽聞家父和蘇相曾有過節,我與這位蘇姑娘看來也是天生的不對盤。這份齊人之福,可不是這麽容易享受的。”

她就是如此任性地将她和蘇慕貞不可能和諧共處的事情給挑明了。

臭老頭和蘇相,一武将一文相,亦是天生的不對盤。

她以前聽過臭老頭提過幾次這個蘇相都是咬牙切齒,個中枝節她并不是太了解,可僅僅只是今天與蘇慕貞的兩次照面,白淩笙就知道自己與這個蘇姑娘不可能和諧共處。

兩次出現,都是來搶她的東西或人。她對她的印象能好才怪。

被她那般直白地擠兌着,蘇慕貞還是好脾氣柔柔地笑着,“白姑娘言重了,我是真心實意想要與白姑娘做一對好姐妹的。”

“好姐妹有很多種,蘇姑娘你指的是哪一種?”

白淩笙雙手一攤,明擺着不想跟蘇慕貞糾纏下去,“蕭傲宇,我累了。”

這個累,不僅是因為昨夜奔波至今,一夜未睡,身體上的疲憊,還有心理上的倦怠。

如果她家的臭老頭知道她上京至今,不是開開心心的談個戀愛,如今還卷入了後宅那些陰私的紛争之中,會不會氣得罵她笨得像頭豬一樣。

她爹壓根不想她卷入那些無謂的争鬥中,所以從來都事希望她能找一個能夠相互扶持的人,兩個人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就好了。

白淩笙一步一步踏實地踩在地上,挺着着腰背走出了蕭傲宇的視線,倔強得不願意回頭看一眼。

出了門,白淩笙渾身的力氣就沒了,虛弱地倚靠在青菊身上。

“扶我回去。”

武藝底子最好的青梅走上前來,“姑娘,可要青梅背你回去?”

白淩笙只稍微思索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麻煩你們了。”

青菊扶着白淩笙爬上青梅的背上,咬了咬唇,還是說了出來,“姑娘,你何苦和王爺拗氣,王爺的心中未必沒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