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車裏彌漫着蒂普提克譚道香水的味道，那是她幾個月前給周蘭郁買的禮物，車裏挂着一個晴天娃娃，香水味從那裏傳過來。
這款香水是木質花香調，前調是玫瑰、桃金娘、柏樹，中調好似檀香木、雪松，後調則是辛香料、琥珀、麝香和巴西紅木。
它的香評說這是一款苦中帶甘的檀香，就像寺廟的袅袅煙火，充滿禪意。
鐘若看了很心動，她想周蘭郁都這麽妖孽了，不能再讓他用那種充滿勾人氣息的香水了，木質的檀香應該能壓住他身上的“妖氣”吧。
不過可惜，這香水的味道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後調聞起來一股煙味，完全沒有所謂的“禪意”，但送都送了，她只說自己不怎麽喜歡這個味道，周蘭郁也就從沒往自己身上噴過，只偶然用它來噴一噴車裏的玩偶。
這晴天娃娃也是她買的，這麽可愛的臉頰卻有一股淡淡的煙味也是蠻違和的。
在等待周蘭郁的回答時，鐘若的目光一直盯着車前挂着的那只臉頰上挂着兩團腮紅的晴天娃娃。
于是她錯過了周蘭郁那一瞬的面無表情。
“若若，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家裏有些不方便。”他的聲音依然溫和，說，“家裏就我一個人住，不怎麽講究，不想讓你看到那麽亂的樣子。”
鐘若扭頭看他，他的表情有些無奈，又好像有點害羞，長睫輕輕顫了一下，這罕見的表情令她當場看呆，直到下車她都沒能繼續追問下去。
美色誤我！
鐘若暗道自己沒出息，決定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怎麽都得把那些問題問清楚。
取出袋子裏的食物，周蘭郁戴上了放在門後的淺藍色小貓圍裙直接開始處理食材，鐘若想要幫忙，卻被他推了出去。
“我來就可以了，你在外面先自己玩。”他說這話時神色寵溺。
鐘若暈乎乎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廚房裏，周蘭郁拿起了菜板上那塊還帶有血跡的牛肉，他直勾勾地盯着上面的血絲看，眼眸深黑，手指用力到骨節泛白，暴出青筋，只短短一瞬，那塊牛肉就被捏成了肉醬，粘稠地沾在了他手指間。
他輕輕地“啊”了一聲。
“本來打算做炒牛肉的……”
鐘若坐在沙發上忍不住聽廚房裏的動靜，她想過去看看，但周蘭郁又一副想給她驚喜的模樣，她只得耐着性子等，中間還去最裏面的工作室坐了十分鐘。
工作室是她畫畫的地方，裏面還收集了許多漫畫和周邊，不工作的時候在裏面待着就像是天堂。
晚飯總算是做好了。
鐘若給周蘭郁倒了杯水，自己倒了杯葡萄汁放餐桌上，三菜一湯。椒鹽排骨、杏鮑菇炒肉片、豌豆炒蛋，牛肉丸白菜湯。
牛肉丸？
那不是一大塊牛肉嗎？這麽快就把肉剁成肉醬了？
鐘若以為是自己在裏面沒聽見周蘭郁剁肉的聲音，只暗自感慨了下他動作的麻利迅速。
外婆說她最好找個會做飯的老公，周蘭郁不就會做嘛，而且每道菜看起來都不錯的模樣，顏色鮮亮。
她滿懷期待地先夾了一塊排骨。
嗯……
把每道菜都嘗了一遍後，鐘若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排骨很鹹，肉片很難嚼，牛肉白菜湯沒有一點味道……
“不好吃嗎？”周蘭郁擔憂地問。
艱難地咽下喉嚨裏那顆牛肉丸，鐘若沉默了兩秒，實在是昧不住良心說出“好吃”二字，只能委婉地說：“味道的鹹淡可能需要注意一下……”
不只是鹹淡問題，周蘭郁難道吃不出來嗎？
“抱歉。”周蘭郁放下了碗筷，神色十分歉疚，“我的味覺不是很好，這些菜應該非常不好吃吧，若若，你不用勉強。”
男人誠懇的表情沒有讓鐘若懷疑，她只是驚訝地問：“是嘗不出味道嗎？怎麽會這樣？”
周蘭郁：“味道能嘗出來的，就是會淡一些，一年前生了一場病後就這樣了。”
“不能恢複了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用擔心，這對我來說沒什麽影響，只可惜今天讓你吃到了這麽難吃的飯菜。”
周蘭郁的道歉反倒令鐘若歉疚，她完全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但桌上的幾盤菜就這麽扔掉未免可惜，她重新往牛肉丸白菜湯裏加了鹽，排骨用舀出來的湯涮一遍，除了肉片，勉強能吃。
“別吃了。”周蘭郁按下她的手，“重新點外賣吧。”
鐘若擰不過他的堅持，還是用手機重新點了外賣。
“以後我會慢慢把廚藝練出來的。”周蘭郁說。
“随緣啦。”鐘若挨着他，能感受到對方手臂那種恰到好處的結實，“我也會做菜的。”
她心思浮動，腦子裏一會兒是昨晚看到的那具完美的軀體，一會兒又是外婆說的那些現實問題。
“蘭郁，我今天把我們要結婚的消息告訴了外婆，你告訴你爸媽了嗎？”
周蘭郁正在看手機，屏幕裏是剛才他做的幾道菜的菜譜，上面每一步都标注好了，連油煎幾秒，鹽放多少克上面都寫好了，聽到鐘若的問題，他愣了愣，答：“還沒有。”
“你都沒把結婚這件事放在心上！”
大概是和周蘭郁已經發生了關系，有了更為親密的締結，鐘若少了一些小心翼翼，做出了平常不會做的舉動，她不滿地用拳頭錘了一下他的胳膊，心裏是真的有點失望了。
然後她看見周蘭郁有些驚訝地看了過來。
“幹嘛，不能打你嘛？”
沙發上，女人似一株纖柔的白玉蘭，黑發散在胸前，裙擺下是細白的小腿，她的表情倔強又帶了點幽怨，脆弱得好像只輕輕一捏就能碎掉，但又令他感到一點奇妙的憐愛。
“怎麽會。”周蘭郁眉眼一彎，纖長的睫毛下是潋滟的波光，嘴角下的那顆小痣也跟着一動，“若若對我做什麽都行。”
要命。
真是要命。
鐘若此刻對未來充滿了憂心，以後她不會被周蘭郁吃得死死的吧？只要用那張臉對她笑一笑，再柔情蜜意地說幾句情話，她哪裏能生的了氣？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鐘若又貼了上去，嘴角彎彎，“那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我都告訴我外婆了。”
周蘭郁眼裏帶了明顯的笑意，對她無法抵禦自己的外貌而感到愉悅，手掌擡起輕撫她纖薄的脊背。
“我和家裏人的關系一般，如果他們現在知道我要結婚了，一定會馬上從鄉下趕到這裏，我的父母性格不太好，我擔心他們傷害你。”
談到父母家人，周蘭郁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到鐘若以為他在說什麽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人。
“啊？難道他們會打我？”
周蘭郁用手指梳過她的長發，“有我在他們怎麽會打你，只不過他們會騷擾你，會向你要錢，還會說很多你不喜歡聽的話，所以目前最好不要見面。”
他冷漠的話語令鐘若心驚，在心裏勾勒出了一對刻薄尖酸的中年夫妻，腦補了很多，那對夫妻究竟做了多麽讨厭的事才讓周蘭郁這麽讨厭他們？
“那就算了吧……”鐘若喃喃道，
周蘭郁的坦誠令她忍不住将自己和外婆的對話說了出來，當然，其間省略了一些。
默默聽完的周蘭郁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結婚可真是麻煩又費錢啊。”
鐘若沒生氣，因為她也是這麽認為的。
“對不起，若若。”周蘭郁說，“除了車子是我的，我現在住的房子是租的，存款也沒有百萬，除了彩禮的八萬八和買戒指的錢能立刻拿出來，其它的都有些困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