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一封金英年朋友的來信。
金英年從來沒把我介紹給他的任何朋友過,我也分不清諸多同學之中哪個才是金英年真正的朋友。
信紙上的字跡一看便屬于男生,他非常了解金英年,對我和金英年的一些事也了解得很清楚,他稱呼金英年為金sir,說話既幽默又豪氣,一口一個弟妹,叫得我面紅耳赤。
我們通信的內容就只是圍繞金英年。
高三下班學期,不少同學都有度日如年的煎熬感,期盼時間快快過,我卻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
金英年就坐在我身後,和我一起複習,我不懂的扭過臉就可以問他,那段時間,大半數同學的成績都忽高忽低,我的成績一直穩步提升,被老師誇做“黑馬”。
但金英年的狀态很差。他頻繁走神,常常低着頭發呆,皺着眉不知在想些什麽,上着上着課突然跑出去,連書包都不要了,甚至幹脆一連數周不來上課。
丁香姐姐也因故請假。
我向金英年的朋友尋求答案。他說丁香姐姐的腎髒出了問題,金英年捐了一個,而現在金英年僅剩的一顆腎髒也出了問題,亟需換腎。
我幾乎立刻就有了一種大膽的想法——勻給金英年一個腎髒。耳聞過丁香姐姐的身體,她瘦不僅是因為她的胃被切掉了一部分,還有她的腎髒。這在學校已經是衆所周知的秘密了。
去網上查了資料後,我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只要配型成功就做。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分你我,一人一個腎,剛剛好。
我和金英年的朋友見了面。他架着一副茶色墨鏡,穿着迷彩褲,落魄的外表出乎我的預料,和金英年的形象實在相差太遠。
金英年是搞藝術的,我想,他的朋友也該是藝術愛好者,一問,果然是。
他掀起衣服讓我看他身上的疤,笑說他只有一顆腎,沒法為金sir出力了,只要有腎源,他就可以擔負起換腎的錢。
不是沒想過尋找腎源,但腎源緊張,時間緊迫,而且需要一大筆費用。不能作為最佳方案。
我去做了體檢、抽血配型等,報告結果居然是匹配的。剩下的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醫院、醫生等都是金英年的朋友聯系的,他有“經驗”。手術被安排在一所小醫院的陰暗狹仄的地下室裏,我有種手腳發冷的不安感,金英年的朋友說他也是在這間手術室裏失去了一個腎髒。
我問他腎髒捐給誰了,他猶豫了一下說,缺錢,賣掉了。
我一聽賣這個字,極為恐懼,但當我隔着玻璃看到平躺着的金英年時,我安下心來。
去洗手間的空擋,我攥着手機,特想告訴誰我在做什麽,正在想給誰打電話比較合适時,韓昶的電話打了進來,我告訴了他我打算做什麽,沒告訴我在哪裏——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從頭到尾都只是我一個人在說,很久,那邊才有了爆炸一樣的響動,韓昶的咆哮聲讓我的耳朵一痛。
我根本沒在聽韓昶在嚷些什麽,地下室的信號不好,聲音斷斷續續的。
箭已經在弦上了,金英年就在離我不遠的房間裏。
麻醉劑讓我有些疲憊,但我仍清醒着,想到了很多人,想到我和金英年的未來。
手術刀劃在皮膚的感覺不能更糟糕,雖然沒有痛感,但讓我覺得難受至極。我清楚地知道他們在做什麽,能聽到醫生們的對話。
一個人影突然沖過來撲倒了主刀醫生,似乎有不少人湧進了手術室,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我無暇去想誰在搗亂,我在想我會不會死。
鎮定劑讓我的心情極為平靜。
一位助手捂着肩膀撞到了臺子,血從他指縫裏流出來,噼裏啪啦的響動裏,還夾雜着悶響以及哀嚎。
混亂的人影裏,有個身形極為熟悉,是那個惹事的罪魁禍首。
和我有仇嗎?是誰?
在這群人裏,我認出了韓昶。
我,産生幻覺了?因為——我好像看到了顧映的臉。
他的面容扭曲着,頭發鼻子眼窩裏滿是血,哆嗦着嘴巴,臉上的表情恐怖得像是殺人狂一樣。
聲音?聲音和記憶中不一樣了,很不一樣。
“聽見沒有?!我讓你馬上給她縫合,馬上!!!不然我一刀刺死你!!!”
我不想死在手術臺上。我想得知金英年那邊的消息。
我暗暗祈禱自己能多撐一會兒,祈禱着警察會來,快來。
以防萬一,我術前報了警。
後來發生了什麽我想不起來,醒來時對上的是護士的一雙笑眼。
我注意到自己旁邊的床上躺了一具“木乃伊”,他的頭上、腹部、胳膊和腿上都纏着繃帶,腿高高吊起,鼻子嘴巴像極了顧映。
“這個人是?”我牙齒打着顫。
“你不認識他嗎?”護士一臉疑惑,“我以為你是男朋友,原來不認識。人傷得不輕,昏過去之前淨說胡話,砍啊殺啊的,打了一針鎮定劑就好多了。他來頭不小,院長陪着進了VIP病房,中間醒了一會兒,死活要跟你一起,好不容易安撫下來了,要我說啊,等人醒了,你好好跟他道個謝,他那家屬,一個個臉色跟天塌了一樣。”
“我,我怎麽了?”
“別怕,你的腎還在,犯事的幾個人被帶走了,警方介入調查。遇見什麽事都不能拿腎換錢啊!你還小,不懂輕重,人連自己都不懂得愛,該怎麽愛別人?好好養着,養好身體再說。”
我捧着腦袋,費力回想。
護士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轉了個圈,“你旁邊躺着的人可能精神上不是太那個,發生什麽事了随時叫人,小夥子挺帥的,就是不知道受過什麽刺激,把你認成別人了也說不定。別多想了,好好休息~我先去其他病房看一眼,馬上就回來,別害怕,他一時半會醒不了。”
“诶?你來啦!手好點了沒?”護士問。
“沒事了,謝謝。”
韓昶靜靜盯住我,半晌說:“你太會惹事了。就沒見過像你膽子那麽大的!我們要是晚來一步就——”
他轉過臉去:“我來不是訓你的,是想告訴你你該醒醒了,金英年真心不值得你這樣,值得你用心的人現在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這件事不怪你,這幫人有預謀有組織,盯上你沒辦法。我就奇了怪了,那麽多人不找,怎麽就找上你?我去局裏跑了趟,人招供了,壓根兒不是金英年的朋友,就是一社會混混,起初沒錢,賣腎,沒腎可賣了,拉人賣腎。金英年家裏有的是錢,你腎還沒賣掉,那邊就已經換好了。況且金英年半點毛病沒有,他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用不着換腎。你千萬別再說喜歡金英年了,人都能認錯,手術前那幫人給你看的不是金英年。”
韓昶轉了轉手腕,說:“兩件事你做得很漂亮,告訴我實話加報警。你再告訴我一句實話,你和顧映那小子是什麽關系?我看他要瘋。”
“沒有關系。”
韓昶一腳踹翻了椅子:“娘的,不管你們這破事兒了。你知道顧映過的是什麽日子嗎?你發生什麽事了,他讓我幫看着,他被送進醫院好幾次,我去的時候他身邊一個人都沒!”
“他不願意讓人靠近罷了。”
“靠了!友盡!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以後離顧映遠遠的,別禍害我朋友。捐肝捐腎的随你便,沒人管你。”
“好”
韓昶一拳砸在床上。
我沒有辦法向韓昶解釋我的心情。
我有種類似于賭氣的被抛棄的感覺。
将近三年,沒有任何顧映的消息,而我今天才知道,他随時都可以找到我。沒吵沒鬧,怎麽可以做到近在眼前,三年不聯系?
漫長的光陰裏,沒有人在我面前提起顧映的名字。一想起他,我就能陷入悲傷的漩渦裏。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了,我不想重蹈覆轍。
我夢到過顧映,有好的有不好的,夢到他風雪裏舉着把傘去學校接我回家;夢到他說恨我破壞了他的家庭。夢到後來,只有不好的事情。
再往後,我已排斥夢見他。
回學校前,我見到了金英年住的地方,和想象中破門破窗的小黑屋大相徑庭,眼前的景象是我想象中西歐貴族的漂亮莊園。
我讓司機師傅先回去,在金英年的家門口蹲了一會兒,幾輛車從大門裏駛出,遠去了。穿着挺括的人出現在我面前,問我找誰,有什麽事。
我順着下山的路慢慢走,越走心裏越空落。
我過去所做的,顯得那麽可笑,我未來将要做的……我不知道,似乎沒有未來了。
忽然間意識到,我和金英年之間的不可能。
我從背包裏掏出水沖了沖手,靠着棵樹啃了一會兒面包。
一輛車長按了聲喇叭,呼啦啦林中的鳥驚飛。
目之所及,只有一人一車,而那個人,顯然是我。
我收起吃了一半的面包,趕在車裏的什麽人下來問我什麽之前走掉。
我不找誰,沒什麽事,我只是……只是想确認一下而已。
我得到了答案,馬上就走。
有人下車,卻是金英年。
這一次,我沒有先開口。
“為什麽那麽久都不去學校上課?”
我笑了,金英年竟全然不知情。
要不是肚子上的一道極短的痕跡,我會以為我做了場夢。
這讓我一下子覺得,許多在我看來有意義的事情,其實對金英年來說,沒多大意義,甚至沒意義。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
他皺了皺眉:“注意休息。哪裏不舒服,嚴重嗎?”
金英年給我的印象一向是泛着冷光的金屬,閃亮,鋒利,像現在這樣的溫情會讓我認為此刻的我才身處夢中。
不嚴重,就是差點少了一個腎而已,虛驚一場。
我搖搖頭,只說到不嚴重就沒再繼續說下去。
能說我以為你腎髒不好,願意分你一個腎,你看我喜歡你都喜歡到這份上了,你讓我做你女朋友嗎?
金英年不需要我的腎,就像他最初所說的,不需要我喜歡他一樣。
年過半百的人立在車門前,微微低着頭,金英年上車後,将車門關上了,繞道到駕駛位。
金英年原本是坐在右後座的,現在他坐在副駕駛上,車裏的視野很好,我分不清籠罩着金英年的是燦金的陽光,還是聖光。
這光,一下子,将他和坐在後車座的我拉得好遠。
我忽然明白了點什麽,又抓不住我到底明白了什麽。
我突然想起來同學傳的金英年家裏很富的說法。而我當時的想法是:你們都不了解他,他是清貧貴公子,貴是裝出來的,清貧是真的。他家裏怎麽樣跟我沒關系,我要的就是他喜歡我,他家真富的話,不會在乎我家怎麽樣,我是真愛,對吃穿住不挑,我不要他們家一分錢。
下車後,我為自己沒說點什麽而後悔。
突然就有種我如何努力也追不上金英年的悲觀認知,我不告白會瘋掉。
“我喜歡你”這五個字出現在手機發件箱裏之後,我後悔為什麽會那樣沖動。
咬着枕頭角,我發了第二條短信:“明天中午十一點,我在中心廣場中央的雕塑下面等你,你不來我不走”。
天氣預報說明天有暴雨來着,我就是想讓金英年看見我淋成落湯雞的樣子,偌大的廣場裏只剩我孤零零一個人,嘴唇發白,再來個舊疾複發……
真等到了廣場,看到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廣場辦活動,人山人海的,不停有工作人員對我說讓一讓。等到下午兩點鐘,人該散的散了,我一個人頂着大太陽站在雕塑旁,後悔為什麽把地點約在這裏,廣場地下就是美食廣場,冷氣美食一應俱全,而我書包裏什麽吃的都沒。
每一刻都在想着,我離開的某一會兒,金英年看不到我徑自走掉怎麽辦,我越落魄越好,金英年看見了會越感動,金英年心軟,他可能在某個角落裏看着我,不好意思出來。
現在不行的話,高考完再說吧。
我想要和金英年考同一所大學,雖然那看起來有點不現實。
一個行人對保安說了幾句什麽,保安點點頭,之後不管我再怎麽解釋,保安堅持把我送回了家,跟老媽聊了一會兒,老媽的大嗓門穿透門板:“輕生?!那怎麽辦?看她一臉死了親媽的哭喪樣……回頭這事我要跟她爸商量商量,別是學習壓力太大了……”
老媽給我弄來一張我小學同學的婚禮請柬,讓我去當伴娘“放松放松”。 據說我那同學的老爸生意做大了,兒子結婚,想擺大排場,請兒子的同學去熱鬧熱鬧。
我想老總就是牛,我跟那同學都多年不聯系了,我們也搬了家,那邊說聯系上就能聯系上。
老媽接了通電話,我聽得她吼:“沒伴郎?讓明茉帶個男朋友過去,對對,她有很多男朋友,光他們班就有十幾個,小夥子們可熱情了,随便抓一個過去就可以當伴郎……”。
我:“……”
老媽,是男同學,不是男朋友!
老媽喊:“明茉,出來接電話——”
我:“喂?”
他:“市裏哪家婚紗店最貴?”
我:“……”
我換了只耳朵說:“這個我不太清楚。”
他:“唬誰呢?我下學你念書,我現在都結婚了你還念着書,書上沒寫嗎?要不你讀書幹啥?”
我:“……”
我把聽筒拿遠了些:“市中心有幾家,裝潢都不錯,你可以挨家問問,或者直接上網查。”這時候我想回一句:問你爸啊!
他:“要我問?那要你幹嗎?”
我:“……”
我深吸一口氣:“我最近學習非常緊,恐怕不能參加你們的婚禮了~先說聲恭喜!”
他:“你現在心情很不好吧?說話都冷冰冰的。我明白,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新娘不是你?哈哈哈,我爸廠子裏有很多好小夥,我回頭跟你介紹。”
我:“!!!”
他: “你必須要當伴娘,回頭我給你包個大紅包,我爸的挂車廠經營得不錯,賺了點錢,他最近又開了個KTV,這點小錢我不在乎。坦白了說吧,我爸能有今天要多虧了有你,你念初中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太他媽的好看了,學習又好,暗暗喜歡了你一年多,發誓不要你掏一點嫁妝,非你不娶,你居然為了躲開我轉學了,我在想你為什麽不喜歡我,我家比你家有錢,我長得也算帥的,後來我姑說因為我學習不好。現在想想,覺得那時的自己太他媽傻叉了,怎麽會喜歡你?太幼稚了!現在我有錢了,一堆美眉圍着我轉,想找多漂亮的找不到?我現在一點都不覺得你漂亮了,我那幾個兄弟也說過你漂亮來着,我就要請你當伴娘,也讓我那些個兄弟看看,是你漂亮還是我媳婦好看。我媳婦是布魯謝特學院的學生,比你懂得要多。放心,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到時候多給你點錢。聽你媽那意思你還挺開放的,當時咋就那麽死心眼呢!你收拾收拾,大家一起去選婚紗,也給你選一套,這邊出錢,到時候約你。”
我覺得能忍着聽完不摔電話我也是蠻拼的。
我要跟你約了嗎?
翻開書看了一會兒,又摸起拖把來拖了拖地板,越拖越不爽,我把自己往沙發上一丢,發了會呆,決定去會一會。
在約定的地點認人費了點兒功夫,最開始我不敢相信頂着一頭殺馬特,留着兩撇小胡子的人就是我同學,後來我發現他那頭殺馬特發型是多麽有用,在他和她老婆在商場打折區擠來擠去挑婚鞋時,我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在電梯拐角口,同學老婆被幾個發美容卡的拉着去做美容。在一處隔板隔起來的空間裏,只放着幾張簡易床和一兩張桌子。
我去買了幾雙絲襪,回來後同學老婆躺在床上,床頭坐着一美容師。
同學老婆:“激光點痣會疼嗎?”
同學:“應該會”
美容師:“寶貝兒,你想點就不疼~”
我:“……”
同學老婆:“臉上會不會留坑?”
美容師:“親愛的,你怎麽會這麽想呢?你看我的臉,以前雀斑很多的,現在很幹淨吧?都點了。”
我湊過去:“怎麽我看着你臉上全是坑?”
美容師:“……”
同學老婆:“!!!”
同學:“……”
說完我就出去了,他們很快跟了上來。
以價格論檔次的話,市中心那一家婚紗店絕對上檔次。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外間的沙發上剝桔子吃,看到顧映的背影我立馬氣得靈魂出竅。
他出現也就罷了,身旁還倚着位女生。
顧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為什麽不見我?我有那麽可怕嗎?
我在醫院醒來後出去上了趟洗手間,回來後就被告知顧映已經轉院了,受了點皮外傷,不嚴重,治療及轉院事宜都是家屬要求。
以顧映的性格,他不願意,沒人能強迫了他。
我現在只想一個宇宙超級無敵大帥哥出現在我面前,讓我挽着他的胳膊在顧映面前走一圈,看看顧映有什麽反應。
“砰——砰——砰——砰——”
同學:“你幹嘛要擠橘皮?氣球最怕這個了。爆掉的這幾個你自己——算了,我幫你賠吧,我不在乎這幾個錢。注意點,被店主宰一筆就不好了。”
沙發上的兩人轉過頭來,不是顧映。
我:“……”
同學老婆選好了婚紗,挺仙的,我問同學:“你老婆是哪個學校畢業的來着?聽着挺高端的,名字我沒記住。”
“布魯謝特學院!我老婆比你美吧?”
“海歸?”
同學:“……她不是龜……”
我呵呵一笑:“你們家這麽牛,她嫁給你,相當于釣了你這麽個金龜婿,她進了你們家的門,不就也是龜麽?”
同學:“對對!電視裏是這麽演的,金龜婿這個詞我熟!”
我一看同學老婆給我選的伴娘服我就想甩手走人,和她的婚紗差別不大。
同學:“這樣才可以比比誰美,公平公正。”
同學老婆:“你要是不帶伴郎來,我不介意我老公娶倆老婆。”
我:“……”
我順便問了句:“布魯謝特學院是哪國的學校?”
同學老婆一副受了驚吓的表情:“你居然不知道!太孤陋寡聞了!布魯謝特就是藍翔啊!”
我:“……”
到了學校,我問韓昶:“我要給別人做伴娘,有沒有興趣做伴郎?”
他翻着眼皮說:“我有女朋友了,她會吃醋。”
“那你幫我聯系個吧~回頭我請你喝蜂蜜檸檬水。”
“你讓我親一下,我就幫你聯系。”
我按着韓昶的脖子讓他跟桌面來了個面對面的親密接觸。
婚禮現場很是熱鬧,有人鬧笑話 ,對着我和顧映敬酒說百年好合,同學看見了,氣得臉發綠。
顧映經歷了變嗓期,聽着他現在的聲音會有種奇妙的陌生感。
我對着顧映感嘆:“你終于成人了啊。”
顧映:“……”
同學:“他都對你做了些什麽?他以前不是人?”
顧映:“你越來越會說話了。”
同學老婆:“帥得掉渣的那位伴郎你結婚了沒?我閨蜜看上你了。诶,老公?結完婚咱們去吃土掉渣燒餅吧?”
我:“……”
下午,同學塞給一人三百塊錢,讓他送我們回去。
我問顧映:“你的傷好了麽?”
“你看我像傷沒好的樣子麽?”
“你會留在這裏麽?”
顧映扯了扯領口:“再說吧”。
“精準點。”
“我不騙人的時候一向說話算話。”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