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真一聽,在心下嘆了口氣,好嘛,許太太這個當祖母的竟然連帶孩子的經驗都沒有。

也是,人家光是奶娘都請了五六個,想來許太太除了平時逗個把時辰的孩子,其餘時間孩子全在奶娘那呆着呢。

她正這樣想着的時候,便聽黃大夫沉着聲音道:“孩子這是因早産所産生的病症,正常的孩子排洩沒這麽頻繁,而且孩子之所以吐奶和哭聲小是因為還未長成便被生了出來。”

許太太一聽,連忙膽戰心驚的問道:“那該怎麽辦啊?大夫?”

黃大夫沒說話,又仔細的給孩子檢查了一遍,這才開口道:“孩子心跳有些弱……”他正說話的時候,忽然見孩子忽然便停住不呼吸了。

一直在關注孩子的許太太和許大奶奶聞言吓的臉色一百:“孩子……孩子……”

宋以真見狀,連忙伸手去撓孩子的腳板心。

她以前常聽兒科的醫生說,早産兒因為發育不全,很容易引起不規則間歇呼吸或呼吸暫停。每當這時候,大人便要從外力激發孩子的呼吸。

她剛一撓孩子的腳板心,那孩子便動了動眼睛,又輕輕的呼吸過來。

許太太一見孩子又呼吸,一顆心立馬又活了過來。

宋以真對她淺淺一笑說:“我娘說,我小時候剛生出來的時候懶不愛出氣兒,每次我娘都要動一動我才會出氣兒。”

許太太一聽,忙道:“那我是不是得經常搖着我的大孫子?”

“不能用力!”黃大夫沉聲道:“孩子小,皮膚脆弱,你得像我徒兒方才那樣輕輕的撓才行。”

說道這裏,他搖了搖頭,一臉沉重的表情。

這表情簡直把許太太吓的跟什麽似地:“怎麽了?黃大夫?”許太太抖着嗓音,膽戰心驚的問道。

黃大夫瞧了宋以真一眼,輕聲道:“早産兒不易養活,你這孩子又有多種并發症,需得仔細将養才能長大。”

宋以真點頭,師傅此言并非假話。

她忙在一旁補充道:“讓孩子跟着許太太一起靜養是最好的法子。”這話搶先說完,得了黃大夫一個白眼。

看着許太太一臉不情願的模樣,宋以真瞧瞧的扯了扯黃大夫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他。

收獲徒兒這期盼的小眼神兒,黃大夫摸了摸胡須沉着聲音道:“我徒兒說的不錯,孩子這時候跟着生母一起靜養是最好的法子。”

“為何?”

面對許太太的發問,黃大夫一臉‘你真愚昧’的表情說:“足月的孩子十月生産,這孩子七月便生了。孩子在母親體內,已經習慣了母親的一切。你別看孩子如此小,其實也懂的認人。”

說着,他抱起孩子,放在渴望已久的許大奶奶懷裏,果然見那孩子在許大奶奶懷裏拱了拱,便睡着了。

他便指着孩子道:“孩子在肚子裏的時候同許大奶奶一體雙魂,若是日夜跟在許大奶奶身旁,便如同在母體內一般……”

不行了,說道這裏黃大夫覺得自己編不下去了。

于是他暗地裏瞪了宋以真一眼,語重心長的對許太太道:“要想孩子好好長成,放在許太太身旁養着準沒錯。”

許太太被他一番話說的雲裏霧裏,但滿心奔着大孫子去了。

一聽在兒媳身旁孩子能好好長大,便連忙點頭道:“是,是,是,黃大夫說的在理。”

黃大夫面色淡然的點了點頭,宋以真也是一臉正氣浩然的點頭。

末了,黃大夫又囑咐道,孩子體弱,要比尋常人多穿件衣裳,而且每次喂養之前先喂一兩勺糖水。

宋以真忙在一旁道:“喂養孩子讓許大奶奶自個兒的奶水養最好。”說完,她谄媚的瞧着黃大夫。

黃大夫沒甚表情的點了點頭,又對許太太囑咐道:“孩子除了許大奶奶盡量別讓太多人接觸,我再給孩子開副藥浴的法子,早晚給孩子洗兩次澡,若再有些什麽症狀再來找我。”

一番交代之後,兩人這才出了許府。

走在路上宋以真笑嘻嘻的瞧着黃大夫,拍着馬屁說:“師傅你真厲害。”

“圓了你的話師傅就厲害?”

“當然不,徒兒說的是師傅的醫術厲害!”

聽見這話,黃大夫沒好氣的笑了兩聲。

這個徒兒古靈精怪的,讓他覺得像是養了個小孫女兒一般。

正這樣想着的時候,又聽宋以真道:“師傅徒兒想借你的印章,以咱們回春堂的名義給城裏的各大掌櫃送請柬,商量施湯藥的事情。”

黃大夫聞言看了她一眼,宋以真忙道:“徒兒已經請荷姨幫忙,她答應借院子給我開茶話會了。”

“是嗎?”黃大夫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然後從懷裏摸出印章遞給她,板着臉道:“不許給師傅丢臉。”

其實他和陳彩荷都有歷練宋以真的心思,又見宋以真接了印章笑容開懷的朝自己道了謝,便也微微一笑。

這個徒兒啊,想法忒多了。

但勝在都是一些好想法!

有了陳彩荷同黃大夫的幫助,宋以真的茶話會很快便落實了。

日子定在兩日後的下午,綠珠也将一切事宜都打點完畢,末了将章程拿給宋以真看的時候,還得了宋以真一個麽麽噠!

到了茶話會的那一日,宋以真特意找了件顏色老成,看起來很穩妥可靠的衣裳來穿。

她想着吧,師傅不出面,但卻在暗地裏為自己謀劃,今日這場茶話會無論如何都要開的圓滿。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各家藥鋪的大掌櫃奔着黃大夫的名頭來,但末了黃大夫的面沒見着,卻見到一個小小年紀的丫頭片子出來指手畫腳。

一時面面相觑了片刻,其中有個年約五旬,穿深藍長袍的老者起身語氣不太好的問道:“黃大夫呢?他下帖宴請我們,居然不見人影。”

宋以真颔首,對衆人行了一禮,輕聲道:“衆位掌櫃安好,在下乃黃大夫的弟子宋以真。今日這場茶話會,乃晚輩借師傅之名宴請各位前輩的。”

衆人一聽,立馬吹胡子瞪眼睛。

好嘛,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敢玩兒這一出。

那黃大夫當真以為自己醫術了得,便不将他們江寧大夫放在眼中,派了這麽一個小不點來敷衍大家。

衆人心中一怒,立馬甩袖離開。

綠珠在一旁見狀,心裏急的不行。

宋以真也連忙上前攔住要離開的衆人:“各位前輩請稍等。”

這話雖然吼的亮堂,可惜宋以真人小言微,在場沒人聽她的。有些人想看在黃大夫的面子上留下來,可方才那說話的藍衣老者卻橫眉豎目的走了出去了。

一邊走還一邊說,一個外地來的大夫,竟然如此不知禮數。

當他們江寧的大夫都是吃素的,竟然拿印章給一個黃毛丫頭玩兒,真是豈有此理!

他這樣一說,衆人一聽,得了,都跟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