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聶蒼昊似乎剛發現了安然的不對勁。
“你的嘴唇腫了?”他略有些驚訝地打量着她,伸出好看的大手,修長的玉骨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唇瓣。“好好的把嘴唇咬破了!”
安然略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去,不想讓他觸碰到她。“沒事……”
聶蒼昊的目光又觑向她腕上的赤金纏絲镯子,眯了眯眸子:“你還喜歡這種風格的首飾!”
“梅姨的一點兒心意,如果不收……反倒傷了她的心。”安然有些不自在地掩住了镯子。
聶蒼昊點點頭,一張淡漠精致的臉看不出明顯的情緒,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倒是挺孝順。”
安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麽覺得這家夥話裏有話,而且還帶着一絲譏諷呢?
梅姨沒得罪過他吧!這家夥性子是越來越刻薄不讨喜了。
安靜了一會兒,安然又發現不對勁:“這是去哪兒?”
聶蒼昊睨她一眼,說:“回龍湖莊園。”
安然頓時激動起來:“你不是答應我去半山別墅住幾天嗎?”
“這麽着急!”
“當然着急!不是着急,我、我就是想回半山別墅了,覺得那裏安靜。”安然給出了一個很牽強的理由。
聶蒼昊也沒跟她争執,爽快地對前面開車的阿豪吩咐道:“掉頭,去半山別墅。”
兩人回到半山別墅已經過晌了,劉美君躲着不露面,聞洪出來詢問他們倆吃過午飯沒有。
“沒有。”聶蒼昊回答。
聞洪就吩咐廚房為三人準備午飯。
聶蒼昊見劉美君始終沒露面,問聞洪:“我媽呢?”
“太太……已經午休了。”聞洪回答的時候眼睛時閃過一絲躲閃。
聶蒼昊微微颔首,似乎接受了這個牽強的理由,也就沒再多問。
聞洪悄悄松了口氣,不一會兒廚房端上了午飯。
安然讓阿豪一起坐下吃,阿豪不肯。
“沒有別人,一起吃吧。”聶蒼昊開口了。
阿豪坐在聶蒼昊的旁邊,離他很近。偶爾,他擡眸瞧他一眼,眼底似乎翻湧着一些難懂的情緒。
聶蒼昊吃相優雅,一舉一動都昭顯着名門貴族的良好教養,高貴的氣質刻在了骨子裏。
不知為何,一向面癱臉的阿豪竟然露出一絲笑意,好像回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你笑什麽呀?”安然最先發現了阿豪的笑容,簡直驚為天人。“阿豪,你笑起來還挺帥的!”
她的驚嘆很有效地吓退了阿豪比昙花一現更難見的笑容,他又恢複了萬年冰山臉。
聶蒼昊向身邊的女人投去不滿的一瞥:“比我還帥?”
安然無語,這男人怎麽連阿豪的醋也吃。“你帥,你天下最帥。”
她才不想跟他争執這些沒營養的話題,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這是三個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氣氛竟然很和諧。尤其是聶蒼昊和阿豪,似乎很默契。
安然看着他們倆靠得那麽近,不知為何竟然生出一種錯覺——他們倆以前是不是經常這樣坐在一起吃飯呢。
三人正吃着飯,突然聽到劉美君尖厲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我們家什麽時候亂了規矩,保镖都能跟主子坐一桌吃飯了!”
阿豪放下筷子,拿起旁邊的餐巾揩了揩嘴角,然後默默地起身站到了旁邊。
劉美君一臉怒色地踩着高跟鞋走進來,連正眼都沒瞧旁邊的阿豪,厲聲斥責兒子:“就算你這些年沒在家裏長大,好歹已經認祖歸宗好幾年了吧!老是改不掉外面養成的壞習慣,不三不四不清不楚的人帶回來就罷了,還請上餐桌吃飯,沒規沒矩,有點當家主的樣子嗎?不成體統!”
安然已經放下筷子,聶蒼昊也停止了進食,但兩人都沒有起身。
“啪!”劉美君狠狠一拍桌子,腕上的玉镯子震得叮當脆響。她擡起另只手,塗着蔻丹的纖細玉指戳着安然斥責:“還有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好心擡舉你進我的屋子幫忙找幾件衣服,你這上不了高臺盤的賤東西搞出了這麽多是非,你就是個攪家星、災星、瘟星、掃把星……”
安然臉色很不好看,她想反駁,但想到自己還要跟劉美君打探聶擎宇的消息,就強壓下了心頭的怒火,裝聾作啞。
她願意硬着頭皮挨罵,旁邊的男子卻不答應。
“她爆出的事情是憑空捏造的?”聶蒼昊開始反擊。
劉美君的目光終于又回到了兒子的臉上,看着眼前這張跟記憶裏重疊的俊顏,她心口一酸,美眸不禁湧出了淚水。“如果不是她,你不至于提前暴露身份。不至于跟你爺爺鬧掰,更不至于弄到今天這麽尴尬的地步!”
聶家的繼承權原本就屬于她的兩個兒子,二房根本沒有觊觎的資格。可這麽一鬧,倒顯得名不正言不順了,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早晚都要抖摟出來!”聶蒼昊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慢慢地揩了揩唇角。“早兩年晚兩年沒有什麽區別。”
“你被這個小妖精給迷昏頭了,她闖下什麽大禍都護着她!這次如果不是為了她,你至于跟你爺爺鬧得這麽僵,還把他氣進了重症監護室……”劉美君倒不是心疼公爹,而是懊惱兒子如今尴尬的身份和地位。
如果聶老爺子沒有倒下去,聶誠怎麽可能有機會興風作浪。本來名正言順毫無懸念的事情,卻把自己搞到如此被動的處境。
“他突然派人上門要讓我老婆安樂死,我只是阻止了他,他有什麽可生氣的!”聶蒼昊冷笑,顯然對重症監護室裏的祖父毫無同情之心更無半分愧疚之意。
他笑容譏诮又冷漠,接道:“老爺子不就怕安然把事情抖摟出來?我索性加把火,現在誰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天下太平!”
安然心口一撞,向身畔男子投去複雜的一瞥。他剛才的一番話是辯給劉美君聽的,還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呢!
他竟然用這麽自然的語氣說出「我老婆」三個字,似乎完全忘記了她原本嫁的男人是聶擎宇,更忘記了他們已經簽字離婚的事情。
這個男人……她再次咬唇,心裏說不清楚什麽滋味。
“天下太平?!”劉美君尖叫起來,恨不得把桌子掀翻。“現在已經天下大亂了,哪裏還有太平!我們聶家成了個大笑話,我現在也是個大笑話!你知不知道如今我都沒臉出門見人了,你知道圈子裏的那些太太們怎麽議論我……”
聶蒼昊緩慢優雅起身,但他周身卻散發着一股淩厲的寒凜氣息。他彎起了唇角,卻笑意陰冷:“我是你的恥辱?要麽你登報跟我斷絕母子關系吧!”
劉美君狠狠一震,似乎冷靜了一些,又似乎更加癫狂了。她轉過身,低着頭雙手捂臉放聲大哭。
安然看傻眼了。
她原本想法挺簡單的,就是想回來打探聶擎宇的消息。萬萬沒有想到剛回來就上演一場母子大戰,連阿豪也挨了罵。
聶蒼昊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劉美君的反應?他仍答應帶安然回半山別墅,願意陪着她一起回來挨罵?
安然想到這裏,心裏說不清什麽滋味,又不想考慮得太多。
現在她只想盡快查到聶擎宇的下落。其餘的人,其餘的事,不值得她多花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