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誇贊講話精辟的宋以真這時打了個噴嚏,心想,誰在念叨自己?
她扭頭看了一眼被自己關在門外的華恒,心想明日大哥和穆修就要回來了。必須得慶祝一番。
她本想親自去菜市場買菜,可是因為寧宗的風疾剛剛穩定下來,她需得小心注意些,只能拟了菜單,讓人第二日去買菜。
第二日,當值的時候,她先給寧宗請了平安脈,親自給他熬了一幅中風後複原的藥物,伺候着寧宗服下之後,心裏這才松了一口氣。
什麽叫做伴君如伴虎,她那天晚上算是見識到了。
寧宗是皇帝,他的病不能有任何一點差池,所以她必須強打起精神來才行。
太子的病如今過了明面,宋以真再去給他治療的時候,再不用偷偷摸摸。
因為最近被彈劾的厲害,太子只能窩在東宮裏修身養性。宋以真這一日去給太子把脈的時候,卻見那魏姑娘一臉嬌蠻的站在太子身旁指着自己道:“表哥,就是她。就是她在涼州的客棧欺辱我還在言語上對你大逆不道。”
因為宋以真的緋衣官服還未發放下來,她今日穿的是太醫院最底層的官服。
那魏姑娘一見,便心生輕視,更何況在涼州受了宋以真那麽大的侮辱和輕視,如今一見,她便想借太子的手整治宋以真,給她點顏色瞧瞧。
“表哥,對你大不敬的人一定要好好懲罰。”
太子聞言眉頭一蹙,神情當即便有些不悅。
魏姑娘見狀,眼裏閃過一絲得意,招呼着旁邊的宮人就要上前掌嘴。
宋以真目光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并不理會她,而是拎着藥箱子上前給太子把脈治病。因為太子傷在那處,不怎麽好見人。
太子便讓她退下,魏姑娘一見太子不幫自己,臉色有些挂不住,還想找茬,卻被宋以真冷言冷語的怼了回去:“魏姑娘,我如何對太子大不敬,需要我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嗎?”
魏姑娘臉色一白,她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壞事,就是覺得宋以真當初那一翻‘若是姑娘這樣的人當了太子妃,将來登上國母之位,那麽讓她當上國母的表哥是個昏君’的話,若是被表哥得知,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肯定會下降。
于是只能含恨地瞪了她一眼,心懷怨恨的走了出去。
太子心裏對宋以真其實也恨不得掐死她,但現如今只能依仗她治好病,于是便違心的向她道了歉。
宋以真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太子卻道:“宋院判,選秀在即,本宮心裏委實着急。”
着急?
太子着急的不過是陽-根不好,不好睡秀女,鞏固自己這搖搖欲墜的太子之位而已。
“殿下,請放心。”宋以真一邊淨手一邊道:“你這病症細細調養,能恢複如初的。”
太子當然不放心,雖然三番四次被宋以真告知這病需要時間,可他還是忍不住再次問道,有沒有快捷的良方
宋以真聞言搖頭,太子有些心灰意冷的讓宮人把她送了出去。
随即又召來心腹,沉聲吩咐道:“給楊隐發送信號,讓他無論如何,必須在七日之內将他師傅給本宮找來。”
比起宋以真,太子其實更信任楊隐的師傅。
到了傍晚,宋以真帶着王珠朝宮外奔去.
剛跑到宮門口,一匹馬兒剎在了她的面前。
她一驚擡頭,見華恒騎在馬上,朝自己伸出了手:“上馬。”
“不用,我有馬車。”
宋以真往旁邊讓去,誰知華恒一彎腰便将她從地上撈到了自己懷裏。
“喂,你幹什麽?”
宋以真掙紮,華恒卻一腳踢向馬腹,趕着坐騎朝前跑去:“你不是歸心似箭麽?我送你。”
他怎麽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
宋以真有些納悶,華恒低頭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抿的道:“別抗拒我好不好?”
傍晚的風帶着一股熱氣吹在臉上,宋以真微微閉了閉眼,遮住眸子裏那突如其來的錯愕。
良久之後她才睜開眼,仰頭看着華恒道:“華恒,道不同不相為謀。”
頓了頓,她又道:“你此生注定傾軋于朝堂風雨之中,同那些大臣陰謀陽論。而我平生唯一的願望就是做個行走四方的大夫……”說道這裏,她微微放低了聲音道:“我才來京城幾日,便經歷了那麽多風雨。”
宋以真看着華恒那雙漆黑深沉的眼眸:“其中有我醫術帶來的危險,但也有你因你而起的風波。”
華恒抿了抿唇,微微收緊了攔在她腰間的手,心中一時波濤洶湧,說不出話來。
半晌之後,他低頭,将唇落在宋以真的頭頂。
聞着她身上那淡淡藥香味,輕聲道:“說了那麽多,終究是你心底沒有我。”
宋以真一愣,心中湧上一股說不清的苦澀之意。
她微微彎起唇角,露出一個安靜的笑容:“或許吧。”
因為不喜歡,所以沒勇氣一起面對未來的風風雨雨;因為不喜歡,所以面對他時才有諸多借口。因為不喜歡,所以才……不想讓他深陷下去……
夕陽的光明明沒有那麽熱,可華恒卻覺得心底似乎被這火紅色的光炙的心裏生痛。
他深吸一口氣,半晌才伸手揉着她的頭頂輕笑:“現在不喜歡沒關系,情總是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
他低聲道:“無論你心中怎麽想,但你要知道,我心裏一直是想要保護你。”
這番情真意切的話讓宋以真心裏一暖,她微微垂眸,瞧着落在自己腰間的那只大手,良久才輕笑一聲道:“華恒,我感激你喜歡我,也感激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不!”華恒出聲打斷她的話,嗓音低低的道:“你永遠也不要感激我,因為你值得我那樣做。”
說完這番話之後,兩人便沉默下來,不在言語。唯有夕陽的光,和傍晚的風彌漫在兩人之間。
華恒将馬停在後院的門前,他下馬,将宋以真從馬上抱了下來:“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