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曦的別墅裏,一片的狼藉。

桌子上的杯盤都碎落在地上,還有褐色的液體,流淌在淺色地板上,分外的突兀刺目。

保姆小心翼翼的拾掇着地上的狼藉,不要說說話了,連大氣也不敢出。

要知道,方正曦雖然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挺不靠譜的,但是實際呢心眼并不壞,對待下人也和氣大方,性格也說得過去,像是今天一樣的發脾氣還是破天荒地頭一遭。

還不是因為那個不知好歹的秦小姐麽。

保姆心裏挺替方正曦不值的。

雖然平時對于主人家的事情,都是只做不見的,但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發生的那些事又怎麽瞞的過她的眼睛?

擺明了花名在外方正曦這一次是徹徹底底的收心了,偏偏這個秦小姐還就對他沒感覺。

方家家境了得,背景深厚,方正曦人又聰明,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多少女孩追也追不到,她怎麽就無動于衷呢?

難道說,蕭墨昂也是她可以奢想的麽,簡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麽?

原本坐在位子上的方正曦騰的一下站起來,然後大步流星向着那扇緊緊閉合的卧室的門走過去。

警方那裏,案情才有了進展,本來是要即刻把秦顏收押的,但是,因為她懷了孕,身體狀态又不大好,有先兆流産的跡象,才特許她暫時留在家裏休息。

方正曦從咖啡廳回來,摔了一氣東西,才覺得心裏面舒坦了些。

卧室的門給人從裏面反鎖着,他推了一下沒推動,就直接擡腳踢開去。

房門“咣當”的一聲開了,然後就可以望見大床上那個蜷縮在被子裏的瘦削身影。

在知道東窗事發那一刻起,她好像一直這樣,昏昏欲睡,不吃不喝的。

屋子裏面有全方位監控,所以,才使得她一直沒有機會對肚子裏的孩子下手。

不過,她現在這樣的做法,也一樣可以達到殺死那個孩子的目的。

這好像已經是第二天了吧?

一個正常人這樣下去都會受不了的,何況她一個孕婦?

以往,方正曦只要一走進這間屋子裏,她就會大聲抗議或者哄他出去。

可是今天,她對那地動山搖的一聲開門聲,似乎都充耳不聞,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

方正曦心裏就是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三兩步走到床邊去,猛地掀開了被子。

床上的人,依舊一副渾然不覺。

她披散着一頭雜亂的發絲,一雙眼睛緊緊的閉合着,臉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紙,而她的身體,也給人一種正在瑟瑟發抖的感覺,因為被子給突然的抽離,她的身體就更加的蜷縮到了一處,那樣子看上去,是那麽的楚楚可憐。

方正曦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什麽,伸出手去,在她的額頭上摸一摸,好燙的溫度啊,她竟然在發高燒,而且也不知道,這樣的狀态持續了多久了?

一時間心急如焚,大聲招呼着門外的保姆:“醫生呢,趕緊把醫生給我叫過來。”

保姆答應了一聲,然後就聽到她在撥電話的聲音。

方家有着不止一個的家庭醫生,當然會随叫随到。

方正曦一臉的焦灼,把被子重新覆到秦顏的身上,拉扯了個嚴嚴實實,又想起來發高燒的人一般都畏冷的,就又從櫃子裏取出床被子,給她再蓋蓋嚴實,秦顏的臉色才終于是好了那麽一點點,不過,依舊是緊緊閉合着雙目,昏睡不醒的樣子。

方正曦坐在床邊上,默默的望着女人那只探出被子外面的半張蒼白如紙的臉,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樣的滋味。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面前這個讓自己愛入骨髓的女子,有着和她甜美外表截然相反的本性,她,竟然就是那個險些置藍熏草于死地的罪魁禍首。

她的心狠手辣讓他始料不及。

可是眼見着她此刻的情形,他又覺得心疼不已。

人,真的是一種複雜的動物啊。

明明一直心裏都清楚的很,秦顏的心裏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是蕭墨昂,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那個男人也是他蕭墨昂,為什麽自己還要這麽蠢蠢的不肯對她放手呢?

直到現在,她已經注定要锒铛入獄,為她自己犯下的種種罪行付出該有的代價。

自己竟然還是不死心的,妄想要救她于水火。

想想都是可笑至極的啊。

如果這件事換成是別人身上,好像還有些法子可想,可是,既然是有關于蕭墨昂的,做什麽也根本就是徒勞的。

這樣想着,方正曦就不由得自嘲的笑笑。

醫生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開始給秦顏做各種各樣的檢查,臉色多少有些凝重。

方正曦的眼睛一直鎖在她的臉上,因為他的反應就也變了臉色:“她要緊嗎,肚子裏的孩子有沒有問題?”

醫生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好說,只能先給秦小姐輸液了,但是,這畢竟不是長久的方法,還是盡量的勸勸她,讓他吃點東西吧。”

“不好說是什麽意思?孩子到底有沒有問題?”

方正曦的臉色愈加的難看,一雙眼睛死死地盯在女醫生的臉上,仿佛那上面就寫着答案一樣。

醫生這樣淩人的視線盯的發毛,不過還是如實相告:“孩子暫時只能說是沒有什麽問題,但是,如果孕婦繼續這種狀态的話,流産就是遲早的事情,我雖然是一個醫生,也無能為力。”

方正曦不再說什麽了,目光轉向了床上依舊緊合着雙目的女人身上。

她好像對這一切都充耳不聞,身體依舊蜷縮在被子裏動也不動一下,由着醫生給她做退燒處理,然後,挂上點滴。

方正曦直到現在,才體會到了什麽是又恨又愛的滋味了。

他無奈嘆一口氣,轉身出了卧室的門。

他覺得,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劫,招惹上了她,就是自己最大的錯誤。

可是有什麽法子呢,已經走到這一步,想要放手,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