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胎相完全穩定下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

聶蒼昊寸步不離地陪伴她左右,随時撫慰她的情緒,就怕胎兒有什麽意外閃失。

直到醫生宣布胎相平穩,他才稍稍松了口氣。

安然睡着了,但是一只纖手仍然抓着聶蒼昊,似乎怕他趁她睡着的時候離開。

聶蒼昊也不敢再招惹她,這兩天甚至沒有主動過問龍峻有沒有白绫的線索,就怕再次刺激到安然。

不過想來也沒什麽線索,如果有收獲的話,龍峻肯定主動打電話過來了。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阿豪的電話,對方也是響了七八聲方才接通,語氣聽起來有氣無力的:“我正在想辦法……陸義昌身邊那個小剛有些棘手……再給我幾天時間吧。”

聶蒼昊眯了眯眸子,語氣陰晴不定地問道:“你這兩天是沒吃飽還是沒睡醒?怎麽半死不活的!”

對于聶蒼昊的惡意攻擊,阿豪保持沉默。

“真他媽的!”聶蒼昊再也壓不住火氣,爆粗了。“你和龍峻這兩天到底怎麽回事,沒一個靠譜的!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換別人過去!”

許久,聽到阿豪不太堅定地回答:“我行。”

“限你二十四小時,給我抓到陸老賊!”聶蒼昊下了最後通牒。

挂了電話,他坐在那裏生悶氣。

片刻,他發現安然又醒了,正睜着那雙澄澈的清眸靜靜地睨着他。

聶蒼昊輕咳一聲,緩和的語氣,關切地問道:“感覺怎麽樣?”

安然終于松開了抓住他的手,點點頭又搖搖頭。

“別想多了,我不是一直都陪着你麽!”聶蒼昊傾身過來,溫柔地伸手輕輕摸着她的臉頰以示撫慰。

安然看了他一會兒,小聲地問道:“你還去找白月光嗎?”

聶蒼昊垂眸,許久才答道:“她是我的恩人,我得報恩。”

“需要以身相許嗎?”安然又問道。

聶蒼昊臉色僵了僵。“別胡思亂想。”

安然沒打算讓他糊弄過去,她一手撫着微隆的腹部,凝視着他,鄭重地道:“你今天給我一句痛快話。”

“什麽?”聶蒼昊眼角直跳,預感到不妙——這女人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安然不亢不卑地說:“我們已經有了孩子,也約好了為了孩子不再重複你我不幸的童年,為了讓他出生在一直完整溫暖的家庭裏,我們都放下過去,放下各自白月光,那晚我們都約定好了的。現在你如果打算反悔……我也不會罵你。但是請你給個明确态度,給我們倆的關系做個了斷,不能再這麽不清不楚地混下去。”

聶蒼昊聽得一怔一怔的,蹙眉道:“我什麽時候反悔了!什麽叫不清不楚混下去?你一直拖着不肯領證不肯結婚!我從沒別的想法,我就一直都想給你給我們的寶寶一個完整的家。白绫是我的恩人,是我姐姐,我對她沒有別的想法。”

安然輕輕咬了咬唇,大眼睛裏籠起了一層淚霧。

“別想多了,這兩天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嘛!”聶蒼昊擁着她,輕輕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大手輕輕按上她撫着的腹部的那只纖手,跟她一起感受着那裏正在茁壯成長的小生命。“爸爸、媽媽,寶寶,我們一家三口!”

安然被他逗笑了,但是淚滴卻不争氣地落下來。

聶蒼昊終于哄好了她,輕輕籲了口氣,趁機要求道:“今天咱們把證領了吧!”

安然微怔,又有些猶豫。

“你看你!”聶蒼昊終于逮到了她的把柄,抖擻起精神來開始反攻:“還說我不清不楚地混着,你這是典型的倒打一耙!怎麽的,一直不情願嫁給我,現在借着白月光……咳……現在借着白绫的事情又想繼續拖下去是吧!”

差點兒被她帶歪了,什麽白月光。白绫是他姐姐,是他的恩人!嗯,就是這樣!

聶蒼昊在心裏默念了三遍姐姐和恩人,重塑白绫的形象,聖母般偉大,不容亵渎。

安然顯然理虧。她這兩天一直為了白绫的事情鬧騰,現在聶蒼昊表明了态度,又提出領證的事情,她要再不同意……自己都覺得有些無理取鬧。

不過,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一只小兔走到了陷阱邊緣上,看着那簇誘人的嫩草向她召喚,但是她總覺得踩上去就會掉坑裏。

這是吃過無數次苦頭之後練就的直覺,弱勢小動物對于危險的本能預感。

聶蒼昊看着身邊女子如警惕的兔子般豎起耳朵,滿眼的驚疑,顯然對他的誠意很不信任。

他寒着臉松開了按在她手背上的大手,賭氣抱起了臂膀,冷笑道:“孩子都有了,就是拖着不肯結婚,到底是誰放不下白月光!”

安然完全辭窮了,有種把自己架到火上烤的尴尬感覺。她眨了眨眸子,穩穩神,決定要扳回一局。“寫婚前協議!”

“什麽?”男人沒搞明白她又有什麽把戲。

安然決定防患于未然,将一切危險隐患杜絕在萌芽之前:“領證可以,但是必須簽署婚前協議。”

聶蒼昊眯了眯狹長的眸子,唇角勾起陰魅的笑意:“你婚前有什麽東西怕被我占了?”

“自由!”安然挺直腰杆,必須得保證自己結婚前和結婚後一樣自由。好不容易出了泥坑,堅決不能再把自己坑裏面。“如果婚後夫妻破裂,一方肉體出軌或者精神出軌,另一方都有權單方面結束婚姻關系!還有,你不許再動不動就把我關起來。或者威脅把我送到霍言那裏。如果再犯這毛病,我有權結束婚姻關系!”

聶蒼昊思忖片刻,幽幽地問道:“你總把我當聶擎宇的替身,這算不算精神出軌?”

安然氣結,半天終于找出了一個反駁的理由:“擎宇已經去世了!”

聶蒼昊黑眸裏閃過一抹怒色,但是很快被他壓了下去。他保持着平和的語氣,道:“好,我這就叫律師過來按照你的意思起草婚前協議。今天,我們把證領了。”

R城,和卓佳萱僅一牆之隔的鄰居。

誰能想到聶蒼昊到處尋找的白绫竟然就住在卓佳萱的隔壁?她們倆每天在龍峻的手下面前出入,愣是無人發覺。

晌午時分,朱虹出門買了些吃的,回來的時候見白绫在自斟自飲。

“不要空着肚子喝酒,還是吃些東西吧。”朱虹将自己買來的熟食拆開包裝,直接放到了白绫面前的桌子上。

暗島裏出來的人,吃飯沒有講究。

白绫看着打包盒裏的食物,唇角綻開了一抹帶着涼意的笑:“整整三天了,墨瑰一直把青龍放在這裏找我,他一直沒有露面。”

朱虹同情地看着她的臉,憤然地道:“真不知道他腦子裏裝了些什麽!我看他根本就是在糊弄你。這個男人想着以後見面的時候,可以跟你說他一直派人在找你,并沒有對你不聞不問,真是虛僞!”

白绫輕輕搖頭,糾正道:“他不是在糊弄我,他是在糊弄他自己。其實,現在他應該很怕找到我吧!”

“墨瑰就是變心了!”朱虹總結道。

“其實他用不着這樣!我原本沒打算去驚擾他,畢竟如今我變成這副模樣……”白绫再次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幽幽地道:“可現在,我倒有些好奇了。如果我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會是什麽反應呢?”

朱虹立刻舉雙手贊成:“早就應該找那個負心人算賬了!你為他所做的一切不能白白犧牲,要不是你,他能有今天麽!”

白绫輕聲地道:“其實我應該成全他,悄悄離開,從此銷聲匿跡,給彼此留一個體面!可是……我就這麽傻,不相信他已經忘記了對我的承諾!不相信他愛上了別的女人!朱虹,我想等我完全對他死心了再離開,你說可以嗎?”

“當然可以!”朱虹表示堅決支持白绫留下來,但是她對她某些想法不太贊同:“什麽等你完全死心了再離開!墨瑰今非昔比,他可是帝都商圈裏的頭號風雲人物,你就應該做他的太太!以他現在的財勢和權勢,肯定能為你找到最好的醫生,治好你的臉,治好你的身體!”

白绫沒有再答話,唇畔始終噙着一抹苦澀的笑意。

許久,她舉起杯中酒,仰首一飲而盡。

帝都,國際大飯店。

其實阿豪一直都知道陸義昌在哪裏,也知道對方一直在等着自己找上門去。但是,他始終沒有勇氣開戰。

小剛擅長喬裝易容,但是硬碰硬的武力值根本無法與阿豪匹敵,他怎麽可能忌憚小剛而遲遲不敢對陸義昌下手?

這不過是借口罷了!

直到今天聶蒼昊打來電話,把他臭罵了一頓,并且下了最後通牒。

他實在拖不下去了,這才來到了國際大飯店見陸義昌。

阿豪見到陸義昌幾乎沒有任何的阻攔,小剛也沒跟他起沖突,還很配合地把他帶到了陸義昌下榻的總統套房。

一個星期的時間沒見面,陸義昌看起來精神煥發,完全不是那天老态龍鐘病态恹恹的模樣了。

“阿豪來了!”陸義昌看到阿豪,笑得合不攏嘴。“剛巧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呢!”

阿豪冷睨着他,沒跟他廢話,直接單刀直入:“先生要見你,就是現在!你是自己跟我走,還是我押着你過去?”

陸義昌擺擺手,爽快地說:“正巧了,我有事想去見他,你給我帶路吧!”

阿豪看着他,面癱臉愈發寒戾,黑眸裏聚集起警惕的鋒芒。

陸義昌看他漸漸流露意殺意的眼神,忙解釋說:“別誤會,我不是要告訴他你偷窺他的女人并且想上他的女人那件事情!我是準備認女兒了!阿豪,我說過如果我有女兒一定許配給你!哈哈,沒想到我竟然真得多了一個女兒!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