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劭元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雙眼盯着秦真:“廠臣可把昨夜的謀反餘孽都抓起來了?”

聽他對自己換了稱呼,秦真面色不變的把折子遞了上去:“名單都在這裏。”

陰劭元拿過折子一看,立馬冷笑:“誅九族。”

秦真颔首領命,那翩翩風度讓陰劭元有些羨慕。嫉妒使他白癡,于是他問:“聽說廠臣昨夜也受了傷?瞧着好像沒什麽大礙!”

秦真一哂,覺得這個新帝可能五石散吃多了,連腦子都沒了。他讓人來殺自己,如今還主動提起這一遭,是怕他記不住這檔子事情嗎?

于是他答:“臣的傷勢無礙,陛下請放心,昨夜意圖謀害臣的都被殺了。”

陰劭元一聽,額上滴了兩滴冷汗下來。秦真這話提醒了他如今的形勢。這個擁有絕對權力的東廠督主,可比他的幾個蠢貨兄妹要難對付的多。

他打了個哈哈,把孫琅和五公主勾結的事情說了出來,想把孫琅綁架宋以真又殺他的時候推到五公主頭上。

秦真聞言,并未拆穿陰劭元的話。陰劭元這才揮手,讓他下去。秦真離開後,陰劭元猛然推翻了面前的小桌,神色陰鸷的道:“去把宋以真接進宮來為朕治病!”

自昨夜見識了秦真輕而易舉就平定了那場逼宮,陰劭元心中越來越忌憚秦真。

他雖然是一國之君,可如今秦真大權在握,讓他覺得芒刺在背。他眸光發狠地盯着秦真離開的門口,只有拿捏住宋以真才能脅迫他。

陰劭元派去接宋以真入宮治病的太監,連秦府的大門都沒能進去,就別管家以“他們家夫人昨夜被吓病了,此時正昏迷發燒,只能向陛下告罪”的話給打發了回去。

陰劭元得知此事,差點被氣死。

旁邊伺候的小太監見狀,眼珠轉了轉便跪地道:“陛下,如今東廠勢頭正甚,能與他持橫的唯有華老相爺。”

陰劭元聞言盯着他:“繼續。”

那小太監面色大喜,忙獻計:“陛下登基,按理說太子妃應該封為皇後。只要陛下和皇後琴瑟和鳴,再誕下皇子。華老相爺必定會陛下鞠躬盡瘁,鏟除東廠。”

陰劭元陰測測的問:“此話誰告訴你的。”

“陛下明鑒,是奴才想為陛下做事,并無他人告知。”小太監跪地磕頭:“奴才對陛下忠心耿耿,并無二心。”

“起來吧。”陰劭元收回目光,從果盤裏拿了顆蘋果丢給他:“此意甚好,朕就封你為禦前大太監。”

“謝主隆恩!”

陰劭元道:“朕親自寫一道聖旨,賜給太子妃。”話落,他覺得不妥,又道:“你用鳳攆将太子妃迎來太極宮,便說朕想她了。”

“奴才遵旨。”

被封為禦前大太監的李公公喜滋滋跑去東宮請太子妃華曼青,華曼青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自從大婚後陰劭元便對她噓寒問暖,擁有少女情懷的華曼青自然也對這看起來溫潤如玉的夫君傾付了一顆真心。聞言新帝想她,連忙妝點好,迫不及待的去了太極宮和陰劭元見面。

半個時辰之後,在東廠處理事務的秦真得知陰劭元将華曼青封為了皇後的消息勾唇一笑,大魚開始上鈎了。

他放下筆颔首問道:“華恒可有消息。”

錦衣衛答:“派人在汴京醫館守了好幾日,都未曾見到華恒去找宋潛。”

秦真“唔”了一聲,眉頭漸漸蹙起,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華恒除了宋潛還能找誰援救?

他微微颔首,見太陽西斜,竟然過了午時。又問:“夫人午時可用過飯?”

“夫人午時用了點蔬菜粥和小菜之後,有些擔憂宋大人的安危。但念着早晨皇帝才派人去請她入宮,便沒出府。只派人去打聽了宋大人的消息……”

說到這裏,錦衣衛擡頭,欲言又止的看着秦真:“督主,華恒會不會去找夫人求救?”

秦真低頭看他,眸光涼冷,吓的錦衣衛渾身一震。良久之後,他才淡道:“以後夫人的事情一律不用彙報,讓暗衛好好保護夫人便是。”

“屬下遵命!”

“去吧。”

待錦衣衛如是大赦的離開之後,秦真這才丢開手中別捏斷的毛筆。他低頭看着沾染在折子上的墨跡,伸手捏了捏眉心,便起身出了宮。

他回到府中的時候,宋以真正把自己關在藥房裏搓藥丸子。這間藥房是秦真按照汴京醫館的格局給她準備的,宋以真沒事就喜歡跑到這裏來制藥。

宋以真剛搓了半瓶的藥丸子,就聽見開門聲。

她擡頭,見秦真站在門口。他身形背着光,兩人對上視線,宋以真便覺得心裏歡喜的不成樣子。

她對秦真招手笑:“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秦真快步走過去,神情溫柔地低頭看她:“聽說你不放心大哥?”

宋以真點頭:“但怕給你惹麻煩。”

“傻瓜。”秦真喟嘆:“不麻煩,收拾好,我就帶你過去。”

宋以真認真想了想,點頭:“成,等我搓好這半瓶藥丸子再說。”

這藥丸子竟然還比去看宋潛還重要?

秦真不解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凝眸盯着她的動作。

宋以真動作很靈巧,左手捏着一團藥泥,右手拇指和食指在藥泥上輕輕一搓,一個極小卻渾圓的藥丸子就搓好了。小半瓶藥丸子搓下來,只用了半盞茶的時間。

秦真忽然開口:“忽然想吃你親手搓的湯圓。”

宋以真拿着剛搓好的藥丸子朝他走過去:“這有何難,待會兒回了汴京醫館我做給你吃就是了。”

她将瓶子塞進秦真手心,笑顏如花的道:“這藥是我特意為你做的救命藥,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死不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秦真拉入了懷中。

宋以真愣住,表情呆呆的繼續說:“你記得随身攜帶。”

“以真。”

秦真将頭靠在她的發間,輕輕喚了聲她的名字。原來重要的不是藥丸子,而是她對自己的心。

聞着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味,秦真忍不住拿臉在她臉頰旁蹭了蹭。

他這是在撒嬌嗎?

宋以真眨了眨眼睛,忽然心中一酥,覺得會撒嬌的秦真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