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聽完了藍月的述敘,不禁目瞪口呆。

藍月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凝重地接道:“聶少接受心理疏導的過程就是這樣的。我感覺他有些魔障了!否則怎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呢!”

安然摸着胳膊上冒起的雞皮疙瘩,擦了擦額角滲出的冷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幸好霍醫師擅長心理治療,估計經過一段時間的疏導,他就不會再做那些奇怪的夢了。”藍月說到這裏又想起了什麽,接道:“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聶少是不是太想跟你結婚了?”

安然沉默了好久,突然感覺有點兒不對勁:“醫生在進行心理咨詢的時候必須保持絕對安靜,除了病人不能有其他人在現場。為什麽你在旁邊呢?”

藍月神色不變,慢慢地解釋道:“當時霍醫師剛結束了對嚴亮的催眠,特意跟我說了幾句話。他又發現旁邊聶少的狀态不好,又随口問了幾句。”

“聶少說起了他這些天飽受噩夢的侵擾,向霍醫師尋求解決的辦法。”

“嚴格的說這更像是朋友之間的閑聊,不是正式去醫院做心理咨詢。他們倆說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那些夢境雖然荒誕可怕,卻也并非見不得人的隐私話題。他們倆交談的時候,也沒好意思攆我出去。”

這就是整個經過,合情合理。

安然微微有些失神,直到藍月連聲喊她的名字,才省過神來。

“只是個噩夢而已,你別太放在心上。如果實在放心不下,給他打個電話關心一下,他一定很開心!”藍月低聲提醒她。

安然默了片刻,撇嘴:“他又不是小孩子,做噩夢吓着了還要讓人哄?慣的他!”

藍月點到辄止,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雷格沒找我吧?”

“他找你都找瘋了!趕緊給他回個電話吧!”安然提醒她。

片刻之後藍月結束了跟雷格的通話,說他就在附近,馬上過來接她。

安然起身告辭,并且送上了自己的寬慰和祝福:“嚴亮的事情已經有了結果,你別再糾結了。以後跟雷格好好的,祝福你們。”

藍月起身送她,低聲說:“我也希望你和聶少能幸福……先別急着打斷我,我真心覺得他挺可憐。他就連做夢快死的時候還念念不忘跟你舉行婚禮……”

“能不能別提那個字!”安然停下腳步,有些不悅地看了眼藍月。

藍月微微一怔,随即明白過來:“唔,是我失言了。好好的日子的确不能死呀活呀的,不吉利。”

“只是個夢而已。”安然更像在安慰自己。

“對,就是個夢而已!聶少做完心理疏導之後,我看他已經沒有那麽害怕了。你不想給他打電話也別勉強自己。”

“我沒打算勉強自己!”安然瞪她一眼。

她不想頻頻提起聶蒼昊做的那個古怪可怕的夢,這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可以中止這個話題了!”走到車前時候,安然提醒藍月。

“小的遵命!以後不提了。”藍月低眉順眼,無比乖巧。

安然伸開雙臂抱了抱她,在她耳邊輕聲地道:“忘記嚴亮吧!專心跟雷格過日子。”

說罷,她就上了車。

阿豪關上車門,瞥了眼走過來的雷格,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他坐進駕駛室,發動開車子就駛離了清吧。

雷格走過來,習慣性将藍月攬進了懷裏。

藍月垂着眸子,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都結束了吧?”良久之後,雷格打破了沉默。

“嗯,多虧聶少幫忙,已經把他送出國去了……以後他在國外的獵豹分公司任職。”藍月的聲音很輕。

雷格籲出一口氣,攬着她的纖腰,說:“我們回去吧。”

兩人上了車,雷格一邊開車一邊跟她商量:“明天回D國?”

藍月搖首,說:“再等幾天吧。”

“你等什麽?”雷格不解地問道。

藍月思忖片刻,道:“等嚴亮的消息,我得确定他蘇醒之後催眠成功,沒有任何的副作用,才能放心離開帝都。”

雷格有些不滿。但想到她已經将嚴亮流放到國外去了,此生可能不複相見,也就心理平衡了。

終于打發了那個小情敵,對于他來說是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

但是當着藍月的面,他只能收斂情緒,不讓自己的開心表現得那麽明顯而已。

安然回到家裏,有些心不在焉。

阿豪看出了她的異常,問道:“出什麽事了?”

她搖搖頭,有些奇怪地反問:“我的臉上寫着出事了?”

“嗯!”阿豪肯定地颔首。

安然:“……”

她有些無奈,還有些悻然。

僵默了一會兒,她才含糊地道:“沒出事,就是心情不太好。我覺得嚴亮挺可憐的,你認為呢?”

阿豪思忖片刻,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為藍月美色所迷,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他這結果還算不錯,起碼保住了性命。”

安然贊同:“藍月也說過,縱然他一時傷心絕望,總好他一直為她白白蹉跎青春。到了國外,他又是獵豹頂尖優秀的影者,以後肯定能找到一位跟他般配的女孩。”

“嚴亮又回獵豹了?”阿豪倒是有些意外。

“聶蒼昊還算有良心,順水推舟地還了藍月一些人情。”安然并不認為聶蒼昊破例讓嚴亮回歸獵豹是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

兩人沉默了片刻,安然又問道:“阿豪,你說一個人反複做相同的噩夢是怎麽回事呢?”

“誰做噩夢了?”阿豪觑着她,關切問道:“是你嗎?”

安然搖搖頭,含糊地道:“不是我,随口問問而已。”

她真是神經過敏了。

那個男人發神經,她也跟着發神經?

安然将一些荒誕的念頭甩出腦海,決定不再研究這件事情了。

當天晚上阿豪接到了聶蒼昊的電話,說小宇夢魇住了,一直哭着要找阿豪爸爸。

阿豪敲開了安然的房門,囑咐了她幾句話,說他去哄睡了小宇馬上回來。

“你不用急着回來!萬一半夜小宇醒了又哭怎麽辦?”安然很擔心小宇,如果不是礙着聶蒼昊,她也想跟去看看孩子怎麽回事。

“不如你在那裏住一宿,等天亮了把小宇抱回來吧。”她覺得讓聶蒼昊陪伴小宇兩天差不多了。

反正撫養權還有幾天就到變更日期了,四舍五入,明天也該把小宇抱回來了。

從此以後,聶蒼昊想看孩子完全得看她的臉色了!

想到這裏,安然不禁微微得意。

可是阿豪離開之後,她一直碾轉難眠。

她閉上眼睛就看到滿地的鮮血,臉色蒼白的男人,還有滾落在地上沾血的戒指……

真是魔障了!

安然索性坐起身,重新打開燈,拿起床頭櫃上的一本雜志翻閱起來。但是翻了半天也看不進去一個字。

不知為何,總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

她想到了聶擎宇去世前的那幾天,好像也這樣心驚肉跳……呸呸呸,她在胡思亂想什麽,禍害一千年,聶蒼昊肯定不會出事!

安然扔下雜志,卻忍不住想拿過手機想給聶蒼昊打個電話。

她終于還是壓下了沖動,連罵自己幾句神經病,準備強迫自己關燈躺下睡覺。

這時手機彈出了一條短信,竟是聶蒼昊發過來的——安然,我做噩夢了!

安然眼皮一陣劇烈跳動。

她上次又拉黑了聶蒼昊的微信,但是并沒有拉黑他的手機號碼,所以他還能發過來短信。

看着手機短信裏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她竟脊背陣陣發涼。

還不等她考慮好要不要回複他,就見房門突然被推開,小五端着槍進來了。

安然吃了一驚。手一抖,手機掉到了床前的地毯上。

“安然,快起床躲進衣櫃,這幢宅子被包圍了!小七在外面拼殺,我們只能等待救援!”

小五一邊說話,一邊動作麻利地封鎖了房門,再關死所有防盜窗。

安然懵了,顫聲問道:“怎麽回事?”

“極可能是海蒂派來的影者!沒有時間了,快躲進衣櫃!”小五已經熄了燈,同時抛過來一個物件。

安然接住了。

“戴上!”小五自己先戴上了。

借着窗外的燈光,安然看清楚了,那是防毒面具。

安然顧不上多問,連忙也戴好了防毒面具。赤腳下了床,快步躲進了衣櫃,再阖上了櫃門。

剛剛做完這一切,就聽到連續「哐啷」「哐啷」響聲,窗玻璃被打碎了。

緊接着有幾根軟管口從不同的位置探進來,噴射出刺激性的氣體。

但是室內的兩人早就戴好了防毒面具,短時間內并不會受到這些氣體的侵害。

安然躲在衣櫃裏,只能聽到自己心髒咚咚的擂跳聲。

片刻之後,房門和防盜窗就遭到猛烈的攻擊。

那些來襲者竟然帶着氣焊切割機,能夠輕松切割開最結實的門窗。

等到門窗被破開的時候,室內突然重新亮起光,然後就聽到了激烈的厮殺聲。

安然從櫃門的縫隙裏往外看去,見遍地都是發亮的熒光棒,那是不容易打碎的光源。

暗島的影者夜視能力極強,一般的殺手遠遠不及。

所以他們發動進攻的時候先丢進來許多熒光棒,以防被光源被打碎。

黑暗會影響他們襲擊的速度和效率,給暗島影者更多可乘之機。

安然頓時明白——有人想綁架她!

如果對方想殺她的話,此時扔進來的就不是瑩光棒了!

短兵相見,近身肉搏,槍彈已經失去了用武之地。

安然從櫃門的縫隙中只看到了一團糾纏到一起的影子。因為都戴着防毒面具,一時間根本看不清楚哪一個才是小五。

不斷地有人倒下去,突然聽到一個黑影發出一聲興奮的奸笑:“哈,這小子挂彩了!”

“留五個人繼續圍攻他,剩下的跟我尋找那個女人!”

安然哪怕戴着防毒面具也本能地屏住呼吸。

她悄悄地褪下了腕上的銀镯子,熟練地将它掰成兩爿,扯開了藏在裏面的細鋼絲…

突然她眼前一亮——櫃門被粗暴地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