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蒼昊耐心地聽着魏管家說完,問道:“爺爺現在什麽情況?”

“唉!”魏管家無奈地嘆氣。“老人家已是風燭殘年,能熬到現在基本油幹燈枯了。他強撐着一口氣,就為了能看到子孫們都成家……”

說到這裏,電話裏就只剩下魏管家難過的嘆息。

“好,就這麽安排吧。”聶蒼昊說完,挂了電話。

安然坐在旁邊,有點兒懵。“什麽情況啊?”

聶蒼昊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爺爺情況不是很好,為了給他沖喜,今天三對新人一起舉行婚禮。”

安然更懵:“三對?”

她只知道一對,另兩對哪來的?

“還有聶維維和魏錦,她們倆的婚期原本排在聶海岩的後面。不過考慮到爺爺的情況不妙,今天就一起舉辦婚禮了。”聶蒼昊答道。

安然瞠目,“聶維維和魏錦都要結婚了?”

她記得在婚禮上似乎看到聶維維的身邊多了個年輕男子,當時介紹的時候她有點兒走神,沒聽清楚那人是聶維維的男朋友還是未婚夫。

不過再一想,這也沒什麽可奇怪的。聶維維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只沒想到都紮堆湊到一天結婚。

“聶維維的未婚夫是顧家二少爺顧宏勳,魏錦的未婚夫是康家大少爺康盛輝,聶海岩的未婚妻是苗家二小姐苗珊珊。”聶蒼昊簡單地介紹了一下。

安然當機的大腦稍稍恢複了運轉,道:“我只記得魏錦的未婚夫康盛輝,好像是一位軍官。”

“嗯,能記住一個已經很好了。”聶蒼昊對她鼓勵地笑了笑。“慢慢來,時間久了另外兩個也能記住。”

安然:“……”

“實在記不住也沒關系。一般場合都由我來應酬,你在旁邊陪着就可以了。”聶蒼昊給出了一個解決實際問題的方案。

安然:“……”

所以說,她只需要安安靜靜地做一只擺在他身邊的花瓶就行了?

車子從側門駛進了老宅。

隔老遠就聽到了鑼鼓喧天,老宅張燈結彩,布置得喜氣洋洋。

就在四天之前,聶蒼昊跟安然在這裏剛舉辦過婚禮。今天再次舉辦婚禮,而且是一娶兩嫁共計三對新人。

兩人在傭人的引導下去起居室換了衣服,造型師早就等在那裏,給安然補了一個妝。

可能上次的中式婚禮效果很好,所以這次舉辦的仍然是中式婚禮,親友賓客都穿傳統服裝。

男士都是唐裝,女士則是旗袍,佩戴的都是傳統黃金彩寶珠玉首飾。

等到換好了衣服,安然補了妝,兩人直接被傭人帶去了前院。

由于聶老爺子身體狀況實在不行了,就省略了敬茶的儀式,直接拍全家福了。

聶老爺子穿着嶄新的手繡百福圖案唐裝,懷裏抱着小宇,正襟危坐在太師椅裏。

也許是化妝師給他打了些底妝,臉色看起來還算不錯。

聶蒼昊牽着安然的手加快了步履走過去,站到了祖孫倆的後面。後面的人在攝影師助理的安排下依次站好了位置,開始了全家福的拍攝。

三對新人以及長輩親友全部入鏡的有三十多號人,比起聶蒼昊和安然結婚時拍的全家福人數精簡了很多。

主要是聶老爺子的身體實在耗不起了,他坐在那裏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硬撐。

攝影師拍了幾個鏡頭,聶老爺子就揮手示意停止,緊接着就是劇烈的咳嗽。

聶蒼昊上前接過了小宇,魏管家攙扶起了聶老爺子。

過來兩個親信,直接把老爺子擡進了裏屋。

安然看得心驚不已。沒想到僅過了四天,聶老爺子甚至連路都走不了了。

老宅仍然賓客盈門,熱熱鬧鬧。

在聶老爺子的私人起居室裏卻有種凝重的壓抑的氛圍,每個人都屏聲靜氣。

聶老爺子在吸氧,但這并不能改善他口唇發紫的缺氧症狀。

滿堂兒孫都侍立在床榻前,這次應該是真正的臨終遺言了。

過了片刻,有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镖搬進來一些沉重的醫療器械,然後又有人搬進來幾架屏風和一張單人病床。

走進來幾個穿白大褂的女醫生,坐到了儀器電腦的前面,說:“可以開始了。”

聶家剛娶進門的二媳婦苗珊珊,在新婚丈夫聶海岩的陪伴下走到了屏風後面,躺到了那張單人病床上。

超聲波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喜訊送到了聶老爺子的耳邊——苗珊珊懷的是男胎!

聶老爺子睜開混濁的眼珠,露出喜色。他想說話,但是喉嚨堵着什麽東西般,什麽都說不出來。

魏管家幫他吸了一次痰,效果仍然不明顯。

緊接着醫生拿到了現場羊水穿刺的樣本,準備進行DNA親子鑒定。

整個過程完成了,苗珊珊重新整理好了衣裙,這才撤走了屏風。

那些搬進來的醫療儀器又被搬了出去,很快就全部清理幹淨了。

聶老爺子閉了閉眼睛,魏管家就明白他的意思。

聶蒼昊以家主的身份當衆宣告了祖父的遺囑,并在特聘律師的陪同下當場執行所有遺囑。

聶海岩今日大婚,得到祖父贈送百分之三的股權作為新婚賀禮;

他新婚妻子苗珊珊已經懷了男胎,等羊水穿刺的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之後,再追加百分之五的股權落到聶海岩的名下。

聶維維和魏錦今日出嫁,聶老爺子每個孫女都贈送了百分之一的股權做嫁妝。

聶家祖宅由聶家的新任家主聶蒼昊繼承和使用,但沒有轉賣權利。

聶老爺子名下剩餘的百分之三的股權,以及名下所有銀行存款、不動産權,豪車、古玩字畫金銀珠寶首飾等等均按照法律程序平均分配給兒媳和孫兒孫女以及兩個小重孫。

特別聲明兩點:

一、未出世重孫的繼承權份額由其父親聶海岩代為繼承。

二、由于聶誠精神失常,屬于沒有自主能力的非正常人,取消所有繼承權。

三、聶誠名下擁有聶氏百分之五的股權,由其子聶海岩繼承百分之四,妻子姜芹,女兒聶維維、聶媛媛平分剩餘的百分之一。

宣讀完了遺囑,聶蒼昊作為家主最先簽字,然後在場所有兒孫都要簽字。

這個過程很繁複,面面俱到地執行下來,幾乎過去了将近一個小時。

等到全部法律程序都走完了,聶老爺子終于也走過了他漫長而傳奇的一生。

魏管家忍着淚,問聶蒼昊:“接下來怎麽處理?”

聶蒼昊走到祖父的遺體前靜默了一會兒,鞠了躬,然後轉過身,對面色各異的衆人說:“每人過來鞠個躬再出去,婚禮照常舉行,明天發喪。”

安然始終站在聶蒼昊的旁邊,整個人都是懵的——根本反應不過來!

三對新人依次走過來,恭敬地對着老爺子的遺體鞠躬,然後再含悲離開。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起居室,只剩下了聶蒼昊和安然以及魏管家等親信陪在遺體的旁邊了。

“二少爺和少夫人也去外面吧!”魏管家忍着悲痛,開口道。“我留在這裏陪伴老爺子就行了。”

聶蒼昊沉默了片刻,問道:“冰棺準備好了嗎?”

魏管家點頭:“按照二少爺的吩咐,早就命人送進來了……就放在庫房裏,原本打算沖一沖的……”

說到這裏,他再次忍不住落淚。

“把爺爺的遺體暫且放進冰棺,明早發喪。”聶蒼昊吩咐道。

魏管家立刻吩咐手下遵循命令,安排了後事。

等到親眼看到聶老爺子的遺體擡進冰棺,擺放在床前,聶蒼昊這才命人封鎖現場,嚴令禁止出入起居室。

全部安排妥當了,他這才走向安然,拉着她的手說:“我們先出去吧!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安然把自己的手從他的大手裏抽了出來。

“怎麽了?”聶蒼昊端詳着她的臉色。

安然同樣盯着他看了好久,問道:“前段時間,你突然那麽着急結婚……是不是因為今天的事情!”

聶蒼昊微怔,有些難以理解:“你在說什麽?”

“你祖父熬到了油幹燈枯,你弟弟妹妹紮堆等着結婚,所以你才那麽着急對不對!”

聶蒼昊很無奈:“又在胡思亂想。”

“聶蒼昊,在你眼裏我是個傻子嗎?”安然問他:“我真的那麽好糊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