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棟-跨年;
一般對于江南地區的人民來說,一夜過去之後屋外白茫茫地一片,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
俗話說得好,南方人的樂趣是看雪,北方人的樂趣是看看雪的南方人。
在場有五位都是見識過零下三十度的北方人民,穆亭是首都人,劉振華和李浩然雖然來自中原地區,但也都在供暖線以內,對雪确實沒太大興趣。
尤其是現在的雪,只會讓幾人感到不安。
就不說雪後的溫度,只說下雪天的路面,對已經做好了開車離開的準備的他們來說,就十分不友好。
陳竹西現在能開到夢中情車的興奮已經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新手上路難度SSS+的惶恐。
她可真是造了孽了。
頭一回正式開車就要面對地獄路況嗎?
不過要說好處,肯定也是有的。
比如今天李東升蹲在樓頂,拿那只毛絨盆栽釣了半天,才釣來幾只慢吞吞,關節如同生了鏽的喪屍。
仔細一看,原來是身上溢出來的血漬連着衣服結了冰,限制了它們的動作。
天氣太冷,樓頂沒人盯着引開喪屍又不行,于是今天的練手活動只進行了一波就草草結束。
反正劉振華三人已經敢下手了,車的問題也解決了,他們也沒有必須開門挨凍的理由。
就在幾人抱着熱水,縮在實驗室裏瞎聊的時候,廣播裏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雜音,随後就是一段震耳欲聾,但又熟悉的廣播:“目前,世界各國接連發生的恐怖襲擊,已經造成了大量人員傷亡……征府鼓勵有能力的群衆自行前往附近的保護區積極自救,或在家中安心等待救援。下面播報預計設立的保護區——”
幾人震驚地站起了身。
直到保護區的信息播報完畢,廣播中忽然傳來了一個女聲:“不知道還存在與否的校友們大家好,我是播音系大三新生,今年十八,吱——”
話筒一陣刺耳的雜音,幾人默默捂住了耳朵,紛紛逃竄到沒有安裝音響的休息廳中。
反正這聲音大的,恨不得把A大上空飛過的鳥都給震下來似得,在哪都能聽得清。
另一個男聲搶過了話筒:“大家好,我是數學院應用數學專業的精英學子,首先感謝一下給廣播室開門的那位英豪——”
女聲「咚」的一聲打開了另一個話筒:“不僅開了門,還毀了我們調音臺,絕對是導演系的那夥人,就他們天天拿飯卡——”
“算了算了扯平了,我們也偷了人家的航拍器。”
廣播那頭一陣混亂。
衆人紛紛用難以描述的目光看向陳竹西三人。
陸啓銘毫不心虛地回瞪:“調音臺是羅屹玩的!”
羅屹默默移開目光。
陳竹西:“他們還拿我們航拍器了!”
其他人也默默轉頭。
“別鬧了。”緊接着,又有另一個陌生的溫和男聲出現。
“大家好,剛剛那段廣播,是我們找到的官方頻道播放的最新消息。我們會在半小時後離開廣播室,這半小時內,将不間斷播放該消息。各位校友還請懷抱希望……也早做打算。”
還有別的幸存者。
不得不說,對于很多人來說,這件事比保護區更能帶給他們希望。
當喪屍病毒爆發,所見所聞都是地獄的時候,得知世界上還有另一批和你一樣的人,正在積極尋找出路,這真的是一個極大的鼓舞。
無論是對正報團取暖的八個人來說,還是對校園裏某個不知名角落裏,可能存在的,或組團,或孤身一人的幸存者來說。
幾人都沒有出聲,靜靜地聽着他們已經聽過無數遍的,熟悉的廣播,好像是正和幾百米外廣播室裏的那群人交流一樣。
半小時很快。
廣播停了下來。
女聲清了清嗓子,用數年如一日的,每到下課時間就響徹校園的嗓音說道:“今日廣播就到這裏,同學們,我們日後再見。”
又一道陌生的女聲說道:“對了!提前祝各位同學新年快樂!長命百歲!”
話筒那頭又是一陣混亂。
“這年也忒早了吧。”
“元旦也是過年!”
“那不應該是跨年快樂?”
“有區別嗎?”
然後,就聽那個溫和的男聲勸道:“該走了,航拍器的電得省着點用。”
接着,就聽最初出現的男聲又吼了一句:“好心留門的大哥咬你的喪屍嘴裏必是假牙!”
啪……
廣播斷掉,室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陳竹西忽然笑了,緊接着,她發現衆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如出一轍的笑容。
他們并不是一窩人在戰鬥嘛。
不過廣播倒是提醒他們了。
今天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該跨年啦!
雖然大家今年凄凄慘慘,但該有的儀式感卻不能落下。
衆人先上了樓頂,借助雪地這個天然寫字板,在樓頂劃下「SOS」求救信號,又把之前整理出的小零食全部堆在一起。
找遍衆人手機本地樂庫,搜羅出幾首喜慶搖擺的歌,舉着橙子味維C泡騰片泡出的果汁,八人快樂幹杯,喜迎新年。
都說新年新氣象。
一夜過後,陳竹西等人的新氣象就是——食物儲備比他們預料的更早告急。
這意味着他們必須要開始籌劃離開了。
江南地區,幾乎沒有人會想到給車子的油箱做防凍措施。
但現在的情況就是,可能真的會因為低溫,導致車子打不着火。
所以他們想離開,只能趁着相對高溫,但更加危險的白天。
不過,既然他們有去求真樓的計劃,那也可以考慮半夜出發,然後在車上等到白天。
無論如何,大白天在外面亂跑,都實在太過危險。
經過幾人頂着寒風在樓頂的一番觀察,好消息也不是沒有。
首先就是不知道是因為昨天那通廣播,還是喪屍也有趨利避害的本能,路上的喪屍已經不多了。
其次就是昨天的雪。
昨天的雪下得不大,時間也不長,路面上只鋪了薄薄一層,現在更是被踩得七零八落,凝成冰層了。
活人走在上面都要小心翼翼,防止摔倒,更別說沒什麽防摔意識的喪屍了。
甚至有不少喪屍滑到之後就直接在原地躺着,再沒起來的。
雖然可能是因為沒有活人的刺激,但也好過前幾天那副活力四射的模樣。
而現在市面上流行的幾個型號的大切諾基,雖然都被吐槽成城市越野,但到底也是從曾經的「越野戰神」演變來的,各類性能一等一的硬,之前他們敢有從沒鋪路的泥巴地裏開去安全區的想法,也是出于大切諾基的優越性能給的底氣。
尤其是它對比普拉多等越野王,确實是省油的。
現在的狀況,他們能不能找到加油站順利加油還是兩說,陸啓銘只慶幸陳竹西的夢中情車不是有油老虎之稱的路虎,也不是什麽屁股蹭地的城市跑車。
B棟離求真樓很遠。
A大的教學樓一共有九棟,聚集在一起,組成了A大的主要教學區,橫在信息樓和求真樓中間。
在上課時間,教學區裏會有多少人,八個人是見識過的。
不客氣的說,教學區裏的喪屍一人一口,把骨頭都拆開嚼了,他們八個也不夠分。
所以,橫穿教學區是不可能的。必須要想辦法避開。
這個時候就得感謝A大景區級的校園綠化和太陽能路燈了。
如果從上空俯視,就會發現A大的九棟教學樓,是呈半圓形,圍繞在一片桃花林外圍的。
每年春天,A大桃花盛開,都堪稱A市一景,在休息日,經常有周邊游客拖家帶口來賞花。
想要穿過教學區,直接從桃花林裏走,理論上是比他們硬闖教學樓要快的。
而且A大的路燈都是太陽能供電,至今也還在兢兢業業地工作。
喪屍也有在黑暗中趨光的本能,放着教學樓旁邊的大路燈不看,留在黑不溜秋的桃花林裏的喪屍,恐怕沒幾只。
信息樓B棟的北出口,也就是他們開門釣喪屍的那個出口,跟九教之間隔了一條馬路,和一個非機動車停車場。
穿過教學區,求真樓和一教之間,就近在咫尺了。
求真樓有一個側門,就是挨着桃花林開的。
而且進門之後,拐個彎就是樓梯間。
他們的目标,208辦公室,位于求真樓二樓中間位置。
經李東升和劉振華這幾個A大理工科學子一致認證,求真樓的老師們,可能是為了方便學生,也可能是懶得頻繁起身開門,幾乎都不愛關辦公室的門。
這一認知讓經歷過A棟驚魂的五人愁眉苦臉。
不過老師辦公室裏,人再多也多不過A棟實驗室那一教室的莘莘學子。
所以陸啓銘眼珠子一轉,想出個招數:“我們進了求真樓,從一樓開始,直接把門挨個關上,你們覺得可行嗎?”
經過這幾天的實驗,他們可以确定,全副武裝之後,喪屍是無法憑視覺判斷他們是人類的。
而他們噴上消毒水之後,只要不和喪屍肉搏,近距離接觸,喪屍也是聞不到他們身上屬于人類的味道的。
陸啓銘結合他們之前的計劃,總結出自己的想法:“我們打扮成那樣,在進入求真樓之前再噴一次消毒水,然後每人負責幾扇門,快速關門,可以最大限度防止意外發生。”
到二樓以後,他們和208之間就只有八間辦公室了。
但如果208裏有喪屍,那麽他們和喪屍搏鬥的動靜就會引來其他喪屍,為了防止他們再被迫給求真樓辦公室的門做一次質檢,他們還是決定先把整層樓的門都關上。
到時候由跑的比較快的陳竹西和五個男生關門,夏苑和穆亭直接進208辦公室,如果辦公室裏有喪屍,就在它出聲之前解決它。
誰知道喪屍對與自己同伴的吼聲會不會特別敏感呢。
畢竟陳竹西他們在宿舍樓底下的時候,宿舍裏的李媛媛吼了一聲,土坡那頭的喪屍就過來了。
萬一他們在求真樓碰到個喪屍吼一聲,把教學樓裏的兄弟姐妹召喚來了,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插翅難逃了。
陳竹西嘆氣,翻出夏苑的小本本寫道:“新年的第一天,我們的末日逃亡計劃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