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的劍鋒在往前送一丁點的位置,鋒利的劍尖就能輕易地劃破蕭傲宇喉嚨的肌膚。
白淩笙又問了蕭傲宇一遍,“怕死嗎?” 蕭傲宇漫不經心地用筷子移開了劍鋒,“戾氣太深,小心傷了自己。”
白淩笙順勢将劍收回到背後,內心卻是驚駭無比。
只是一支竹筷子罷了,她的劍竟然能被蕭傲宇輕易地移開。
她甚至懷疑,蕭傲宇是不是清楚她根本沒有殺他的心思,否則,就憑他方才露的這一手,她就沒有半分可能将劍鋒抵在他的喉間,怕是連近他的身都不可能。
也難怪臭老頭時常嘀咕,這個世界裏,內力真是一種開挂的存在,幸好內力精深的人不多。
蕭傲宇悠然地放下碗筷,不見他怎麽動作,他人已經站在了她面前,摸着她的發。
“真乖。本王去幫你離間那薛家小子和皇上的關系去。”
白淩笙哭笑不得,任由這個人設随意切換的男人把她當孩子一樣亂摸頭發。
“那我就先感謝王爺。”
蕭傲宇一聲輕嘆,很惡意地湊到她耳邊輕聲呢喃着:“這麽別扭的一個女人,真想早點把你吃到肚子裏,看你在本王身下哭的模樣。”
末了,蕭傲宇又拍拍白淩笙的頭,施施然地就走了,留下白淩笙一個人在原地臉色爆紅,恨得想要拿劍砍他又幹不過他。
白淩笙心裏有千萬只烏鴉尖叫着飛過。
她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竟然被蕭傲宇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給調戲了。
調戲了!
最憋屈的是,她還打不過他!
白淩笙氣得随手拿了桌上的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幾杯茶水喝下去,壓壓驚,方才反應過來這個杯子是剛才蕭傲宇用膳的時候喝過了,頓時就是一陣惱怒,遷怒地将杯子扔到地上。
杯子在地毯上滾了幾圈,被一只素手撿了起來。
青菊帶領着丫鬟收拾了小幾上的殘羹剩菜,重新布置了一桌新菜,再擺好碗筷,扶着氣鼓鼓的白淩笙落座,很有眼色地安慰道,“王爺知道姑娘這兩天辛苦了,這些是王爺特意吩咐廚房做的安神養氣的菜譜,希望姑娘能夠喜歡。還說一做好就要送到栖梧院來,決不能涼了,失了菜的鮮味。姑娘,嘗嘗?”
桌上的菜市單看樣子就賞心悅目,而且還是她喜歡吃的式樣,看樣子是真的花了不少心思。
白淩笙狐疑地掃過四大丫鬟,“這是真的?”
方才那個混蛋不是才将她險些氣得吐血嗎。
青菊連忙接話:“千真萬确。姑娘,這菜涼了,味道就不夠鮮了。”
心裏的那股郁卒之氣稍微消散了些,這些丫鬟好言相勸,她也不好為難她們。只是拿起筷子默默地吃了起來。
過了那麽一會兒,白淩笙又冒出了一句話,“你們幾個,記清楚你們自己的主子是誰。”
青蘭的心裏一凸,下意識地應道:“姑娘多慮了,奴婢等人必然謹記在心。”
“那就好。”
她們不需要忠于她,只要忠于王府,那就足夠了。
吃過飯,白淩笙也沒了睡覺的心思,索性就帶着侍女出去走走,消消食。
不過走至後花園,白淩笙就聽到陣陣痛呼的聲音,還有那聲聲打在肉上的滲人聲。
白淩笙本不想繞個路,不想走那段路的,奈何聽到了她的藥理師傅文子謙氣急敗壞的聲音。
“打!給本公子使點勁打!打不死他,下一個就輪到你們來。”
聽風聲,那些家丁下手怕是下手更狠了。
青菊微微上前,“姑娘,可要?”
同是身為下人為人共事的,說不定還是認識的人。就算是在王府裏做事,多少還是有些不忍。
是救,還是繞路走?
腳一錯,白淩笙還是順着原來的路走去。
“是什麽人,能忍我們醉心于醫學的文大夫發那麽大的火?”
人未到,聲先至。
走得近了,白淩笙自然就看到怒氣沖沖的文子謙站在一旁來回踱步,腳下還随意扔着一根染了血的鞭子。再看那被按趴在椅子上的刑椅上的身影,看身形也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孩童。
滿身的血污,就連那漏出來的半張臉,也是青腫交加,看不到多少完好的跡象。
下手真狠。
也不知道這孩子犯了什麽事,惹得一直嬉皮笑臉的文子謙發那麽大方的火。
“就是這孫子,害得我悉心培養的幾株草藥都沒了。不然我又可以研究出新藥了,現在都沒了,沒了。再培育,又不知道要等個幾年。”
文子謙的怒氣未減,拾起地上的鞭子又狠抽了過去,白淩笙連忙伸手攔着,“這應該是你的藥童吧,她還只是個孩子。草藥沒了再培育就是了,人命沒了也沒什麽,人心若失了,誰還敢給你做事。”
文子謙刷地将鞭子抽了個冷空,怒氣微收。
“小美人,我可不是慈善堂的那群做得出割肉救人的大善人。我可不管世人怎麽看待本公子,我要的,是我的研究成果。現在都沒了!”
藥癡。
大抵天才都會有執着的一面,那人也好,眼前這個文子謙也好,大多為了自己深愛的那一方面悉心專研下去,哪管世人怎麽看待。
身前身後名都是浮雲,也莫怪世人都稱這文子謙為“邪醫”,救人還是殺人都是随心所欲。
刑椅上的那個孩子微微睜開了一只眼睛,哪怕身上被打得皮開肉綻,整個人奄奄一息,還是倔強地咬着唇不肯呼一聲疼。
白淩笙“咦”了一聲,松開了攔住文子謙的手,走到那孩子面前,蹲下。
家丁怕誤傷了白淩笙,看了一眼不作聲的文子謙,急忙将手中舞動的板子停了下來。
白淩笙挑開了覆面的黑發,挑起那孩子的下巴。
果真是生得一雙丹鳳眼。
“像,太像了。你叫什麽名字?”
那孩子急促地喘着氣,輕輕吐出兩個字,“冬藏。”
白淩笙微微挑眉,“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這名字當真是簡單粗暴得很,也不知道你的爹娘是想要收藏還是将什麽埋葬呢。”
冬藏微微睜大了眼睛,微喘着氣,道:“奴婢賤名一個,哪有姑娘說的好聽,只是剛好出生在冬天裏。”
白淩笙不置可否,“既然這個人惹你生氣,不如就歸我了?”
文子謙有些不解,“你身邊不是有了得力的四大丫鬟伺候了,怎麽還要這麽個不省心的賤丫頭?”
白淩笙摸着冬藏的眉眼,雙手撐膝站了起來,有些恍然。
“大概是覺得,她挺像我的一個故人吧。”
也不知道那麽個風清朗月的一個人,當年被迫遠走漂泊後,如今混得如何。
自歡啊,如今你是死是活,這麽多年總該遞個口信,知不知道有人在挂念着你呀。
文子謙卻是不願的,他的氣還沒出完呢。
“不給,我的草藥都沒了,當然得用她的命來賠。”
“那如果我用雪蓮在中原種植的方法換她的命呢?”
白淩笙不快不慢地将籌碼說出,驚得文子謙目瞪口呆。
文子謙嗤笑一聲,“你還真是舍得下本錢,這丫頭也配和雪蓮相提并論。這丫頭一看就是不省心的,你就不怕又救了一個白眼狼,将來恩将仇報?”
白淩笙與薛慕楚之間的愛恨情仇,文子謙雖然知道得不多,大致的事情發生經過還是清楚的。
曾經京城裏那麽恩愛的一對,如今刀劍相向,實在是讓人覺得惋惜。
白淩笙輕輕一笑,早有丫鬟眼色極好地扶起奄奄一息的冬藏。
“确實,左右不過一條人命而已,救人可比殺人麻煩多了。我不信佛,沒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心思,只是她罪不至死,能救就救了吧。”說到這,白淩笙頓了頓,伸手摘下一旁開得正豔的梧桐花,掐碎。
“如果她背叛了我,那就是我的命數到了,閻羅王要收我。可若是我命不該絕,誰若負我,我必傾盡全力,必殺之!”
文子謙搖搖頭,不知是驚異還是贊賞,“果真是最毒婦人心,也不知道王爺到底看上了你哪一點,這王府女主人由你這小美人來當也挺好的,若不是……算了,算了,這個丫頭就歸你了,是生是死,你說了算。”
走了兩步,文子謙又回過頭大喊,“別忘了答應了為師雪蓮種植的方法。”
白淩笙笑着應道,“不會忘的。”
現在,還是去書房看看吧。
擡步走的那一剎那,白淩笙又吩咐道:“青梅,将這孩子帶上去上藥。這年紀,也是怪可憐的。”
書房的院子之外,白淩笙揮退了青菊等人,自己一個人信步進了院子。
有人小碎步的邁近。
白淩笙微微地皺眉,心中隐有不悅。
不是說書院是機密重地,除了她以外,輕易不會有別的女人靠近,眼前這個一個一臉嬌羞的女人是怎麽回事?
“蘇小姐,可真是賢良淑德、遵從閨閣禮儀的女子,這麽快就獲得了王爺的珍重。”
蘇慕貞輕咳了兩聲,小碎步的走近,絲毫不覺得自己一臉的春心蕩漾有何不妥。
“白姑娘這話可真是羞煞慕貞,只是王爺有令,臣女又豈敢不從。莫不是慕貞來得不巧,擋了白姑娘的時間?”
淩家女孩 說:
悄悄埋了些小伏筆,如果哪天想起來,估計就會用得上了……吧。大家來猜猜會有什麽故事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