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淩笙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我要逃一次簡單得很,這再逃第二次,可就不是之前那樣輕輕松松就能夠走出去了。更何況現在還有個你在。”

第一次是王府裏的人對她毫不設防,她手上又有自由出入王府的令牌,想要離開,那是毫無技術含量的事情。現在,王府裏守衛的輪班方式都換了,尤其她還是被重點關注的對象,想要再次離開,談何容易。

就是現在,她身邊能說說話的人,也就只剩下眼前這個男扮女裝的冬藏了,說來真是諷刺啊。

“姑娘,奴婢剛才出去處理的繃帶的時候,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

“說說看,讓我聽聽能不能找點樂子。”

冬藏有些不忍心,“奴婢聽說外邊都在傳言,姑娘周旋在幾個男人之間,遲遲不肯歸家,怕是……怕早就是殘花敗柳了。”

白淩笙捧着茶杯拂開些熱氣正想喝,險些一口茶噴出來。

“他們那都是嫉妒本姑娘身邊出現的男人都太優秀,有本事她們也可以活得比我還潇灑。”

說好的大家閨秀的儀态呢?

說好的矜持呢?

說好的嬌羞呢?

沒看到預料中白淩笙的暴躁和難過,冬藏原本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了,當即就呆了。

“姑娘就不怕這些風言風語會影響了姻緣一事?”

“嫁不到對的人就回去折騰一下臭老頭掃蕩回來的錢糧,等過幾年,我個那孩子長到和你現在差不多大的時候,我就帶他四處走走。不然這要是一輩子都待在京城這個地方勾心鬥角的,無聊透了。”

冬藏已經徹底呆了,不知道該怎麽反駁白淩笙的這個邏輯。

“還有什麽有趣的事,繼續說。”

冬藏無奈,只得說起另一件事,“聽說薛将軍被懷疑是竄通外族,涉嫌謀反,現在将軍府上下已經被下令搜查了。”

“你說什麽?”白淩笙大驚,茶水傾斜倒在手上也渾然不覺。

冬藏惶恐,又重複了一遍,“薛将軍涉嫌謀反,已經被抄家了。”

“怎麽可能?”白淩笙喃喃自語,忽而緊抓着冬藏的衣領,“薛慕楚現在他人呢?他在哪裏?”

冬藏吃力地從白淩笙手裏掙紮,“不清楚,聽說是和緋公主一樣下落不明了。”

白淩笙說不清這一刻心裏的感受,心心念念想要負了她的薛慕楚付出代價,事到臨頭,心裏卻是茫然得很。

到底,薛慕楚是她愛過的人哪。

白淩笙頹然放開冬藏的衣領,複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薛慕楚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報應啊,這可都是報應啊!”

白淩笙又哭又笑的,神似癫狂,“走,去找蕭傲宇。”

冬藏不解,“找王爺做什麽,他未必肯見姑娘你。”

“是了,他不見我。”白淩笙冷靜了沒多久,又提出了更大膽的想法,“他不肯讓我出府,那我就自己出府。”

冬藏不知道白淩笙是怎麽避開王府侍衛裏的監視,等到他們真正站在大街上的時候,冬藏還是覺得雲裏霧裏的。他們竟然真的打暈了每日出來采買的下人,換了他們的衣服,在清晨的時候混出了王府。

白淩笙掏出一個錢袋子,放到冬藏的手裏。

“姑娘,這是做什麽?”沉甸甸的錢袋子落到手裏,冬藏發現他越來越看不懂白淩笙到底想要做些什麽了。

“如果被王府的人找到了,你就是是我逼迫你去給我買玉團子。如果沒被找到,你就離開王府去找你的家人,離開得越遠越好。你在蕭傲宇身邊,你身上的秘密藏不了多久的。”

男扮女裝之所以能夠成功,還是因為冬藏現在年紀還小,男女特征的區別還不是太明顯,這要是被發現了,只怕是死路一條。

“那姑娘你呢,一個人走能做什麽?”

“我?”白淩笙恍惚了一下,“我要去找一個人,問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同一時間,因為白淩笙的失蹤,王府裏再度亂成一團。

居淵裏,以福伯為首,黑壓壓地跪了一地,一聲不敢吭。

“一個受了傷的女人都看不住,本王莫不是養了一幫廢物。”

福伯顫顫巍巍地埋下了頭,甚至是以頭磕地,“王爺請息怒,現在正在排查中,相信白姑娘的蹤跡很快就會找到了。”

消息也确實很快就傳來了,尤其是在暗一現身說了以後。

“啓禀王爺,在柴房裏發現了兩名被打昏的采辦的下人。另外,有人看到白姑娘一個人現身在集市當中,被兩撥人當街搶奪,後來被另一個男人出現劫走了。”

這樣的消息,無疑是火上澆油,聊勝于無的節奏。

“敢搶本王的人,膽子大了呀。”

一衆下人忙低着頭,大氣不喊喘。等到跪到腿麻了,一個機靈的小厮偷偷擡眼。這一看,哪裏還有王爺的影子,只剩下蕭傲宇曾經站過的位置上落了一片柳葉,忙吓得悄悄跟福伯提醒,“福管家,王爺走了。”

福伯擡頭一看,可不是,人都沒了。

福伯在小厮的攙扶下緩緩地站了起來,小厮舔着一張臉問,“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找啊!找不到我們誰也逃不掉。”福伯等着一雙昏黃的老眼挨個吩咐着所有的下人。別的人不知道蕭傲宇對于白淩笙是什麽态度,他作為蕭傲宇身邊多年的一個老人家,能不知曉嗎?只盼這中間別出了什麽別的事才好。

說來,這兩人,也太折騰了點。

白淩笙的失蹤的消息以一個極快地速度傳到了更多人的耳朵裏。

緋紅蓮則是直接就下了截殺的命令。

反觀蘇慕貞則是稍微了詫異了一下,表示知道了,“白姑娘這麽做必然有她的用意,幫她阻攔王府的搜查速度,必要時······”

蘇慕貞停下了不說,給來人在脖子做了一個手勢。

京城表面上一如既往的繁華和喧鬧,只是底下有多少暗潮洶湧,卻不是一般人所能了解的。

白淩笙掙紮着睜開了眼睛,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守在一旁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一臉的胡子邋遢,完全沒了往日的幹淨利落。

“你對我下了軟筋散?”

“不對你下軟筋散,你可不會那麽乖躺在這裏。”薛慕楚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俯下身摸着白淩笙的頭發,猶疑了一下還是彎腰将動彈不得的白淩笙摟進了懷裏。

“真想一直這樣抱着你到地老天荒,可惜我的時間不多了。”

哪怕是動彈不得了,白淩笙還是不忘嘲諷上幾句,“如果你不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情,現在我們也不會是到了這樣的一個局面。解藥在哪裏?”

“別急,再陪陪我。就當是陪一個做錯事的可憐人。”

薛慕楚話語裏的惆悵沒有逃脫白淩笙的耳朵,當即就将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

“什麽意思?慕楚你先告訴我,為什麽要做出謀反的事,你難道不知道那是誅連九族的重罪嗎?為了那點權力,你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這就是白淩笙想不明白的事情,論權力,一個手握兵權的将軍手中的權力,就算算不上權傾朝野,可也絕對差不到哪裏去,他好不容易拼搏到這個地步,需要冒着毫無退路的風險去拼那一個沾滿血雨腥風的位置嗎?如果他真的貪戀這點權力,他現在應該去了軍營才是,怎麽會跑到這麽一間看着像民宅的地方來。

哪知薛慕楚卻是一瞬間眼睛亮晶晶的,看得白淩笙心裏毛毛的。

“阿笙,你的心裏還是有我的,真好。”

“別岔開話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要造反。”白淩笙不耐地用力扭過頭,不想看薛慕楚期待的眼神。

“這就是我最後的價值了。扣上個莫須有的罪名,可以逼得你家王爺出手,我的這個罪名也算是有點價值了。”

莫須有!

又是莫須有!

白淩笙痛恨這三個字,莫須有就意味着沒有理由,意味着會被毫無緣由地放棄。

“這樣的理由,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事到如今,你還在這裏多陪陪我就足夠了。”

白淩笙的心底越發的不安,“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一一招來,不然我以後都不會再看你一眼。嘶……”

薛慕楚本來只是笑什麽也不說,看到白淩笙瞬間扭曲蒼白的臉色,淡定的臉色瞬間崩盤,小心翼翼地抱着白淩笙慌亂了手腳。“阿笙你怎麽了?是不是我不小心弄疼你了?”

“你确實是弄疼我了,”白淩笙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着,“我肩上的傷,可是你現在一心護着的緋公主一心弄出來的。怎麽,這個時候,緋公主沒和你一起亡命天涯?”

“別給我提那個賤人!如果不是她,你我怎麽會今日這個模樣。”

提起緋紅蓮,薛慕楚帶着滿滿的恨意,“我放縱她太久了,她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你下手。阿笙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報仇。”

白淩笙緩緩地眯起了眼睛,不動聲色地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男人,“你和那位緋公主,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薛慕楚,在集市裏自己送上門來在混亂中将她帶走,到底是帶着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