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格搖搖頭,說:“原本我們派去的人準備了三艘快艇,作為交換人質的回報。不過領頭的那個名叫漢斯的影者不肯乘坐快艇,他堅持要坐我們的戰艦一起離開。”

聶蒼昊勾了勾唇:“這家夥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是個懂事的。”

那個領頭的影者很聰明,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明白過來一個道理:

假如聶蒼昊沒想留他們活口,就算他們能順利逃出暗島,在辦理交接的過程中也難逃一死。

假如聶蒼昊沒想殺他們,他們又何必乘坐那麽小的快艇在公海上冒險漂泊。如果運氣不好,他們遇不到過往輪船搭救,再遇上風浪天氣,就可能葬身海底。

所以漢斯他們拒絕乘坐快艇離開,而是選擇登上雷格的戰艦。直到登陸地後再離開,風險系數是最低的。

雷格沒再說話,陰冷的目光觑向裹在漁網裏的白绫。

白绫倒是很安靜,并沒有浪費力氣掙紮,也沒有喊叫。

“要不要把藍月接過來?”雷格再次試探跟聶蒼昊商量。

聶蒼昊做出了決定:“把處置白绫的過程攝錄下來,再播放給她看也一樣。”

雷格臉色有些難看,但終歸沒有反對聶蒼昊的意見,勉強同意了。

小九架起了攝錄器材,開始了拍攝過程。

無論這些人說什麽做什麽,白绫都好像死了般毫無反應。

聶蒼昊攬着安然準備看戲——這任務就交給雷格了,他不跟他搶風頭。

雷格靠近白绫的時候,聶蒼昊在旁邊提醒了一句:“小心她使陰招暗算!”

突然聽到漁網裏的女人發出刺耳的喋喋笑聲:“墨瑰,你果然了解我啊!”

聶蒼昊微蹙眉,沒有回應。

“我都這模樣了,你還沒忘避嫌嗎?還真是個自覺的好男人。”白绫語氣充滿了嘲諷。

聶蒼昊還是沒搭理她,卻轉頭對妻子說:“這禍害蹦噠不了多久了,馬上就開始收拾她。老婆,你有什麽好法子送她上路?”

安然趕緊擺手,拒絕發表意見:“別問我,問就是不知道。”

這種事情還是交給男人來做吧!她不擅長。

她對處置白绫當然沒有意見。

這個作惡多端的女人死有餘辜,早點死了等于為世間除害,屬于積德行善。

至于什麽樣的處置過程和處置方法,她不參與意見。

“墨瑰,你不敢面對我!”白绫繼續自言自語。

她的語氣裏并沒有對任何對死亡的恐懼,相反還隐隐的興奮,似乎馬上就要解脫了。

“我知道你不忍心看着我死,更狠不下心親手殺我,所以你把我推給雷格。這樣你就可以自欺欺人,後半生就不會活在對我的愧疚裏面了……”

白绫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累得直喘氣。

她身體狀況原本就不好,又被裹在漁網裏被漢斯踢斷了肋骨,再一路颠簸到現在,忍耐力早就到達了極限。

可是不知道為何,她一直硬撐着沒有斷氣。

“墨瑰,你千萬別靠近我。我怕你內疚,我怕你心軟,我怕……”白绫還沒說完,眼前黑影一閃,又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聶蒼昊過來踩斷了她的兩根肋骨,同時呵斥:“閉嘴!”

白绫內髒出血,疼得直吸氣。眼前黑影幢幢,但她卻奇跡般沒有暈過去。

這可能得益于漢斯讓助理給她注射的一針興奮劑。哪怕承受再劇烈的痛楚和痛苦,她都能一直保持清醒的神智,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聶蒼昊盯着漁網裏的白绫,冷聲道:“我每次對你心存憐憫,每次對你手下留情,你都會讓我悔之不疊!”

她從沒讓他失望過一次!

只要他敢對她有絲毫的寬容和仁慈,她就會用加倍的回報來打他的臉——用無情的事實來提醒他,他那些所謂的善念和寬容是多麽的愚蠢可笑。

白绫緩了半喘息着,聲音都含糊不清。“你承認了……你終于承認了……你對我心存……憐憫,你對我……手下留情……我就知道……你對我……不一樣……”

聶蒼昊居高臨下地冷睇着她,沒再應聲。

“墨瑰,我一直想……對你說……其實我……我……”她翕動着唇瓣,再也無力吐出聲音,只能唇形告訴他:“我有話對你說,你過來……”

聶蒼昊狹長的鳳眸猶如凝結着千年的冰霜,見白绫示意他靠近訴說臨終遺言,就緩慢地蹲下了高大的身軀。

白绫的眼睛亮得有些可怕,她嘴唇一張一合,對他說:“最後一刻我只想跟墨瑰說話……不是赤麟……我知道你曾經愛過我……赤麟從沒愛過我……我錯就錯在……沒有珍惜你對我的愛……假如時光倒流……我一定一定一定……”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聶蒼昊只能靠讀取她的唇語才判斷她說了什麽。

突然間白绫嘴裏噴射出一股濃濁的黃色液體,透過漁網的縫隙,直噴聶蒼昊的面門。

兩人距離很近,聶蒼昊又在全神貫注讀取她的唇語,根本躲避不疊。

這是一種腐蝕性極強的毒液,甚至能夠摧毀融化金屬。皮肉碰觸到這東西,哪怕濺上一滴也會迅速被腐蝕,化為膿水。

就算僥幸搶救過來,也會嚴重毀容。

這種毒液密封在一個小小的特殊皮囊裏,平時藏在白绫被掏空的後牙槽裏面,是她最後的保命武器。

如果她被人制住了,只要舌頭能動,就可以用舌尖從後牙槽裏将這個皮囊挑出來。再用力一推,皮囊裏的毒液受壓力自動彈出。

雖然這件暗器殺傷力很強,但她從不擅用。

哪怕上次在帝都落網,白绫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導致殘疾,但是她也沒有動用這件暗器。

因為她知道一旦暴露了這張底牌,她就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除非有一擊必勝的脫身把握,要麽就是萬念俱灰之後的最後一搏,否則她不會亮出這張底牌。

此時此刻,她對聶蒼昊動用了自己的終極武器,足以見得她多麽痛恨他。

哪怕她無法跟他同歸于盡,至少也要毀去他的絕世俊顏。

變故來得太快了,令人躲閃不及。

可是聶蒼昊并沒有躲閃,他凝結了冰霜的狹長鳳眸甚至沒有任何的詫異之色,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就見一把袖珍防爆盾甩開擋住了他的面部。

濃濁的黃色毒液噴濺到了防爆盾上面,并沒有産生腐蝕效果,又被反彈了回來。

這是特殊材料鍛造的防爆盾,不但防水防火防彈同時也防腐蝕性的毒液。而且它光滑的表面不沾不粘需要很好的反彈性。

攻擊向它的武器或者毒液一般都會被反彈回去。

“啊啊啊……”白绫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那些射向聶蒼昊的毒液一滴不少地反彈回來,全部噴濺到了白绫的面部。

漁網迅速被腐蝕融掉,濃濁的液體繼續腐蝕着白绫的面部。

劇疼令她不停掙紮翻滾,可是漁網卻被牢牢固定,無法移動。

白绫就像一只被困在繭子裏的肉蟲,拼命扭曲,可是卻怎麽都掙脫不出來。

唯一露出漁網的只有她那張正在被毒液腐蝕的臉,皮肉五官都燒沒了,露出了裏面的合金骨骼。

由于合金骨骼也被砸斷裂,進行了二次修補,看起來像是打了補丁般奇怪。

不斷融化的膿液成為了新的腐蝕體,繼續腐蝕着白绫的頭部。

阿豪抱着小宇過來擋住了安然的視線。

安然吓得失聲大叫,不顧一切地撲進了阿豪的懷裏,緊緊地摟抱住他,瑟瑟發抖。

阿豪俯首安慰她:“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小宇也懂事地安慰媽咪:“媽媽,別怕。”

眼看着白绫的腦袋快要被膿液給腐蝕成骷髅了,旁邊的雷格果斷拔出了軍刀。

他一刀斬斷了白绫的腦袋,終于結束了這可怕的腐蝕。

“這妖女是我結果的!”雷格對聶蒼昊說。

聶蒼昊沒想跟他争功勞:“人是你抓的,也是你處置的,跟我沒關系。”

雷格撇撇嘴,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兒小家子氣了。

“不過我覺得你斬了她的腦袋不合适。”聶蒼昊提醒道。

雷格微怔,看向他。

“難道你還打算帶着這妖女的屍首回去?”聶蒼昊替他做出了決定。“不如完全融化了幹淨。”

雷格一腳将那顆沾着膿血的骷髅踢回到屍體上面,膿血繼續腐蝕屍身,化成的膿血又變成了新的腐蝕體……

大約半個多小時,白绫躺過的地方只剩下一灘濃濁的血水。

小九結束了攝錄,按下了暫停鍵。“OK,很完美!”

雷格籲出一口氣,走上前索要視頻備份。

小九忙着備份轉發給雷格,聶蒼昊已經轉身走向遮陽篷。

阿豪一直在安慰安然:“沒事了,你別怕。”

“媽媽,別怕。”小宇幫着阿豪爸爸安慰媽咪。

見聶蒼昊走過來了,阿豪放下小宇,但卻無法擺脫安然。

安然雙臂仍然緊緊抱着阿豪的健腰,瑟瑟發抖。

聶蒼昊抿緊唇瓣,臉色陰沉下來,上前踹了阿豪一腳。

阿豪只好對安然說:“太太,你放開。”

安然微怔,以為自己聽錯了。“阿豪,你叫我什麽?”

他許久沒對她有這疏遠的稱呼了。

“你放開。”阿豪淡漠的面孔沒有什麽情緒,只是陳敘一件事實。“男女授受不親。”

“咳,”安然徹底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抱着阿豪,聶蒼昊陰沉着臉色站在旁邊。

她松開了手臂,有點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聶蒼昊推開阿豪,上前将妻子抱進了懷裏,安慰她:“別怕了。那個妖女已經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以後都沒有機會再作妖。”

安然依偎在丈夫的懷裏,餘驚未定。

估計,她得做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了。

聶蒼昊溫柔地觑着懷裏的妻子,繼續安慰道:“白绫咎由自取,就連那些腐蝕性的液體都是從她嘴裏噴出來的。你不需要對她的死有任何心理負擔。”

“只要想一想她幹過那麽多的壞事,害了那麽多的人,就知道她死有餘辜。”

“她化成了一灘膿水,這世間少了一個禍害,喜事一樁,值得慶賀。”

說到這裏,他轉頭對阿豪吩咐:“開一瓶香槟,慶祝一下。”

阿豪轉身去做事,什麽話都沒有。

安然慢慢緩過神來,小聲地問聶蒼昊:“老公,為什麽……我覺得阿豪好像不太高興,是我最近做了什麽讓他不開心的事情嗎?”

阿豪情緒很內斂,一般事情都不會表現在臉上,因此經常被她忽略。

此時她終于反應過來,最近好久沒看到阿豪了。

也不對,阿豪每天都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可是兩人好像沒有互動了。

以前阿豪都會主動跟她說話,還時不時送她各種禮物。

但是最近……他如同影子般被她忽略了。

安然意識到最近她花了太多的心思和時間在詹理斯的身上,所以就徹底忽略了阿豪。

畢竟阿豪是健康獨立的,而詹理斯卻是孱弱到生活不能自理。

她無形中冷落了阿豪,所以他生氣了?

“沒覺得他不高興。”聶蒼昊輕描淡寫的,不過還是安慰她:“別想多了。”

阿豪啓開了香槟,斟進水晶杯裏。

雷格過來了,卻不是沖着喝酒來的,而是急着催促:“我們去找藍月吧。”

聶蒼昊奇怪地睨他一眼:“你沒事吧!”

戰事還沒結束,他就急着去藍月那裏獻殷勤?這點出息。

“我就去看她一眼,順便告訴她白绫已經伏誅的好消息。跟她說幾句話,我就走。”雷格知道聶蒼昊不滿什麽,所以他保證道:“埃德溫和海蒂還沒解決,我肯定不會退出戰鬥。半途而廢等于前功盡棄,我不把這事兒解決利索了,今後日子也不得安寧。”

說到這裏,他繼續可憐巴巴地哀求聶蒼昊:“你就帶我去看一眼藍月吧!我親手把處置白绫的視頻交到她手上,說幾句話就走,你可以在旁邊監督我。”

見聶蒼昊一直沉默,雷格急了,轉頭看向安然:“你難道不惦記藍月是什麽情況?我們一起順道去看看她不行嗎?”

安然穩穩神,稍稍思忖了片刻,覺得雷格的要求也不算過分。

別說雷格思念藍月,就是她也特別惦記她的現狀。

不知道藍月現在什麽情況了,肚子該有多大了呢。

安然轉頭看向聶蒼昊,還得跟他商量:“老公,我們可以一起去探望藍月嗎?”

不等聶蒼昊回答,就見雷格的親信過來禀報:“海蒂已經派人來接詹理斯了。”